15 小朋友,你合格了
村東棋社是一棟三層高的樓房,一樓大廳被香煙味所包裹。從外面望進去,裡面大部分人在興緻勃勃地坐著聊天,下棋的人倒是不多。
王樵柯跟著眼鏡青年進入到裡面,濃濃的煙味霎時鋪面而來,令人仿若置身於世外。
這時,一個人男人緩緩走上前來,王樵柯一眼就看出了他不是什麼好東西。他的臉上到處是坑坑窪窪的,下巴留滿胡了子渣,還留了一頭長發,分開露出額頭的那種長發。仔細看就是一個縱慾過度的人。
「這裡容不得未成年!」男人迎頭就是這麼一句。
那很明顯就是對王樵柯說的,他不知道自己應該出去還是怎麼,只能疑惑地望著眼鏡青年。
青年的表情像是見到老熟人一般驚訝。「郜哮餸?你為什麼會在村東棋社?」
「在問別人以前,你應該先說明自己的來由!」男人語帶訓斥地跟眼鏡青年說話,「說吧,你又為什麼不在村南棋院呆著,來這裡做什麼?」
此時,屋內傳來尖銳的吼叫聲,郜哮餸回頭看了一下,似乎已經對此習以為常,隨即又轉過來指著王樵柯說:「這小孩是你帶來的?」
眼鏡青年推了推他戴著的眼鏡,鏡片後方眯細的眼稍微變得銳利了些,說:「我是來找朋友的,你呢?」
郜哮餸回答:「你先把他帶走,這裡不是未成年該來的地方。」
眼鏡青年的眼睛眯得更細了,「村南棋院並沒有爭霸棋界的意思,也絕不具備那樣的資本。當然,棋院里也沒人會在乎少或多那麼一個人,你要是走了,大家都不會說什麼的。」
「哈哈哈,我也不是那個意思。」郜哮餸回答。
這兩個人談話的時候,王樵柯看見一個身材嬌小的女生往這邊走來,她那黃色的短髮十分耀眼,典型的榴槤頭髮型,前面斜斜的劉海還蠻好看的。
女孩似乎就是眼鏡青年要等的朋友,她走到眼鏡青年身邊,跟他說還有個朋友要來,讓他先去外面等等。女孩說話的聲音異常甜美,配上嬌小的身材令人覺得疑惑。
……
「我們不是來下棋的嗎?」
來到棋社外面,王樵柯看著郜哮餸與女孩的身影,向眼鏡青年詢問。
「抱歉。」青年看著村東棋社敞開的大門,坦白承認道,「我只是心情不好,才來這裡的。想見一見朋友,倒是把你也帶來了。」
「喔。」
「也不讓你白來,下次我就給你下盤指導棋吧!」
「哦。」
「等下和我的兩個朋友去青山上面坐會兒,到時請你喝果汁吧!」
「好。」王樵柯總算感到輕鬆了些,「剛才那個黃色短髮的女孩就是你朋友?」
「嗯,她叫郭四妹兒!很漂亮的女孩子吧?」戴眼鏡的青年又再次推了推眼鏡,略顯遺憾地說,「我很喜歡她。追了她半個月,可惜她並不喜歡我,所以我只能和她做好朋友。」
「還有人名字叫四妹的啊!」
「她本名叫郭金痹,在家排行老四,所以大家都叫她四妹子。」
「哈哈,真可愛。」王樵柯突然開朗地笑道:「那樣的青春女孩,我爺爺也很喜歡吶。」
眼鏡青年一聽,不再說話。他眼睛眨了眨,以滿臉認真的表情一邊摸著眼鏡,一邊湊近王樵柯仔細觀察。「有意思。你真是個奇怪的人。」接著,他露出整齊且略顯暗黃的牙齒,戲虐地笑了。
兩個人不再說話,過了一會兒,郭四妹和一個同樣年輕的男人走了出來。
「讓你久等了。」郭四妹舉起右手,微笑著示意。
「喔,黎飛烏也來了啊!」
「嗯。你好。」和眼鏡青年差不多大的黎飛烏生冷地說道。
「哇,這個小男孩是誰啊?」郭四妹從手提包里拿出一袋糖果,問,「吃嗎?」
「嗯。」王樵柯有些羞澀,他抓住糖果袋,試圖將它拿到自己面前來,然而糖果袋卻緊緊地在對方手裡不動。
「我可沒說全部都給你哦!」郭四妹微笑道:「我是叫你從糖果袋裡面拿——」
……
原來所謂「青山」就是一座地面鋪滿青色小草的小高山。
王樵柯嘴裡的糖果還沒吃完,不太想喝果汁,但郭四妹在旁邊不時地催促他趕快喝。或許是怕他不喝浪費了吧。在來青山的路上,郭四妹就曾介紹說,由於這果汁是她家原產的,只要買一瓶果汁就相當於給災區捐出了一分錢,所以眼鏡青年買了四瓶果汁請大家喝,聲稱無怨無悔。
於是,大家一起坐在山的半腰間喝果汁,同時也在等待清風吹過來,好讓他們產生愜意的感覺。
「我們村南棋院的郜哮餸,知道嗎?」
「嗯,他最近常來我們村東棋社。他怎麼了?」郭四妹大聲問道。
「你最好得注意下他。」
「這種人我不敢接觸啊,他家的背景很厲害,而且他似乎還和我們棋社的高層關係很熟。」
眼鏡青年以銳利的眼光說道:「我一直覺得,他加入我們棋院肯定是抱有其它目地的。」
「哈哈。」郭四妹打趣地笑了,「確實,有錢人真的沒必要待在村南棋院,炎黃和那幾個老頭子整天只顧他們自己一起下棋,又不理水平低的人,更不要說收徒弟了。真有錢的話,倒不如去村北棋社呢。」
坐在郭四妹旁邊的王樵柯內心不禁感到驚訝,聽到這裡,再聯想到加入村南棋院以來受到的待遇,他忍不住開始喝果汁。
「哎呀,你終於喝果汁了啦!」郭四妹開心地說,「多謝你為災區捐款哦!」
「在我買下果汁后就已經算是捐了吧。」眼鏡青年一臉不滿。
「那怎麼行,要喝了才算真正捐了呢。」
「好吧。」眼鏡青年嘆了口氣,還是一臉不滿。
「說起來,你來找我只是想和我聊天嗎?」
「我……最近心情不好。」
「說吧,什麼事兒。」
「其實我早該想到的,今年所有的比賽全擠在立秋之後了。這上半年來,我都沒有好好努力過。」
「就為這事兒啊?」郭四妹一副「這算什麼啊」的表情,她說:「你還年輕嘛,以後機會多的是啊!」
「那,那我們那天的約定……」
「什麼約定?」
「你忘記了嗎?」
「你不說我怎麼知道是什麼約定?」
「額。」
「說吧,你那還有什麼事?」
「嗯……其實也沒什麼事情了,就是想來看看你。」
「那你還要跟我聊天嗎?」
「我……」眼鏡青年猶豫了下,然後笑道,「我不知道該聊什麼了。」
郭四妹也笑起來,「你們怎麼都這樣啊。黎飛烏也是,專門叫你出來聊天,結果一句話也不開口。」
「王樵柯!你的果汁喝完了嗎?」
「嗯?」眼鏡青年突然問起這個,王樵柯一時沒反應過來,他看了看瓶子中果汁,然後說道:「喝完了。」
「那……我們就回去吧,我送你回家。」
「哦。」王樵柯回答。
郭四妹也沒有表示反對,黎飛烏也跟著她起身要走。
眼鏡青年對他們兩個說:「小王住在村北,我直接帶他往後山回去了。」
「嗯,好!拜拜!」郭四妹揮手道:「下次再來請我喝果汁哦!」
「嗯,再見。」眼鏡青年同時也揮手,十分輝煌的樣子。
王樵柯只見黎飛烏一言不發地跟著郭四妹下山去,「那個很高的人,不會說話嗎?」
「你是說黎飛烏啊,他並不是啞巴,只是他從來不會說話而已。」
「這樣啊。」
……
眼鏡青年沿著下山的坡道走,來到一顆柳樹邊,後面緊隨的王樵柯跟著停下了步伐,他們在樹下的陰影處休息片刻。從村東棋社走到青山還沒坐多久又馬上離開,人已經有點累了。在山腳坐下來后,眼鏡青年心裡很難過,他至今才察覺到,郭四妹其實根本沒把他當回事,甚至一點也不在乎他。
他只覺得恨,答應別人的事情居然忘記,郭四妹真是可惡的人吶。
眼前的青草無盡蔓延,小草被風吹得細微翻卷,隨性地令人心胸開闊。青草的聲音似乎透過軟風傳到了青年的位置,但他無心處理這眼前的信息。
「唉呀!」眼鏡對著胯下的小草搖頭嘆息,「活著,好難受。」
「你難受嗎?」
「我沒有騙你。」青年眼鏡回答。王樵柯難以置信的語氣讓眼鏡覺得,他像是在看從沒見過的生物一樣看著自己。他的表情似乎在說,「你看起來根本就是在撒謊嘛。」
王樵柯又問:「難受是什麼?」
考慮到畢竟他還是小孩子,可能還不懂別人說話的意思,眼鏡青年彆扭地解釋道:「難受就是平常說的難受啊?」
「不哭也能算難受嗎?」
「呵呵,哭了才是難受啊?」
「是啊!」王樵柯理所當然地回答,「難受當然就是哭啊,用我媽媽就可以證明!」
「呵。作為一個小朋友,你合格了!」
「我只有體育考試及格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