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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大家一起下彩棋

  棋局結束后,白鬍子老人繼續去院子里找李衲和炎黃下棋,孟優要回屠宰場幫忙,就說;「小王跟我一起回村北不?」


  「不,我還想在這裡多玩會兒。你先走吧。」


  「嗯,也好。那你自己回去小心點。」


  「知道了。」


  孟優離開之後,王樵柯被南郭先生強行留在了屋子裡。


  王樵柯說:「我想去看老爺爺下棋。」


  南郭先生不準,「輸給孟優的人還想去看老頭下棋?」


  「贏了就能看嗎?」


  「當然啊!」南郭先生壞笑道:「這就是我村南棋院的規矩,懂不懂啊?哈哈哈!」


  王樵柯只好默默地走到優旃身旁,和他一起看蔣干與淳于髠下棋。可能由於小孩子身體矮、離桌面很近的關係,王樵柯感覺棋子落入棋盤上的聲音很大,再加上原本清幽的棋院里就很安靜,落子的聲音變得非常刺耳,有一種異於先前觀老人下棋的神秘味道在裡面,讓王樵柯看得非常認真。


  「嗯,這還差不多!」南郭先生得意道。


  此時,屋子裡突然擠進來了好些人,他們都是村南棋院的棋友,平日工作結束后經常來這裡消遣、與人下棋。


  「喲,你們來啦!」南郭先生向他們打招呼,他們眾里有人喊:「南郭先生,你又偷懶啦!工作只做一半,剩下的一半你徒弟郭舍人還在幫你做咧!」,南郭先生招招手說,「嗨,你這話說的,我這不是給年輕人多提供些鍛煉的機會嘛……」


  「什麼機會?今天我親眼看見你放下工作自顧自地跑了,最後還是郭舍人自願留下來幫你完成工作。你可真會偷懶啊!」,南郭先生便漲紅了臉,額上的青筋條條綻出,爭辯道,「胡說……我只是鍛煉徒弟而已!……師徒間的事,能算偷懶么?」接連便是難懂的話,什麼「師如父教」,什麼「畏大人」之類,引得眾人都鬨笑起來:棋院內外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喂——」有個白臉的小夥子突然甩著手招呼道:「蔣乾和淳于髠在下棋嘞,你們不來看嗎?」


  於是眾棋友又都走過去看淳于髠和蔣干下棋,有的人問「這局下彩嗎?」,蔣干回答:「不多,整局也就賭20元錢。」


  「天?這麼少!」眾棋友歡笑起來,「就為這點破錢你們居然下到這種程度?」


  淳于髠的棋正處於弱勢,他用盡了全力在苦苦支撐著局面,卻看到周圍突然來了這麼多人,心情一下就變得煩躁,他捂著耳朵大吼:「別吵!沒看我正認真下棋呢。」


  這時南郭先生也走過來說,「你們兩個人賭棋呢?喲喂——怎麼今天不整點大彩的啊!這小打小鬧的……」


  眾棋友也根本不理那麼多,全接著紛紛嚷嚷個不休,也完全沒有注意到棋院里多了個看人下棋的小孩。


  而淳于髠似乎也終於不耐煩了,看著周圍人起鬨,他突然臉一沉,右手放下棋子,抬起手腕在空中轉動半圈后,手掌順勢重重地拍了下去,此舉激起桌面上的棋子在棋盤裡跳動飛揚。


  棋子互相碰撞的聲音在王樵柯耳朵里格外響徹,他嚇得頭往後仰,以為屋裡會安靜下來不敢出聲。然而大夥只是先愣了片刻,就見坐在左側的蔣干攤開身子,一手握拳,一手搭在腿上,略顯淡定的說:「請大家給評個理,我分明已是優勢在握,他竟然趁此把棋子弄亂,那麼這局棋該不該算我贏?」


  淳于髠說:「他們在旁邊這麼吵還怎麼下棋呀?等下次我們重新再來下罷!」


  眾棋友聽后卻變得更加歡樂了,其中有個光膀子大漢扯開了嗓子喊:「嘖,你這光頭髠!輸了棋還把責任推到我們身上來了,想賴皮啊!趕緊給錢!願賭服輸!」站在後面的人紛紛跟著嚷,「嗯嗯嗯!對對對!下彩棋哪有輸了不給錢的道理嘛?」


  「啪!」、「啪啪!」、「啪啪啪!」淳于髠漲紅了臉又拍桌子道:「誰說我輸棋了,這局我還沒輸呢!」他把脖子伸直,指著光膀子大漢說:「,就你個賣西瓜的也看得懂我下棋的局勢?我呸!滾去啃你的西瓜去!」


  然後立馬就有人喊:「沒輸你還故意拍亂棋子?分明是想趁亂毀掉本來要輸的棋局,好不認賬。」


  淳于髠眼睛狠狠一瞪,右手再拍一桌子,「我淳于髠下彩管你們什麼事兒!啊……都給我閉嘴了!」


  這時突然一個戴眼鏡的青年站出來:「哎呦,你個慫玩意兒!下個20元的彩還嘰喳老半天!會不會下棋呀,連蔣干都干不過。不行你走開,讓我來跟他下!」


  「就是呀!你到底下還是不下!」、「下彩就要來點大的,別老整這小打小鬧的,根本不夠看!」


  只見屋子裡的眾棋友繼續起鬨:一二一,一二一,大家一起來操棋呀……


  淳于髠橫過臉來,繼續猛拍桌子,手連拍了好幾下。然而拍的越響,眾人叫得越起勁兒,喧鬧不止。


  蔣干見狀擺了擺手,示意眾人停止,隨後他捊了捊他那小鬍子,輕聲笑道:「既然大家也覺得淳于髠的做法不合理,那麼我就以雙倍的金額與他重來一局。就看淳兄敢不敢應戰了。」


  為免於被人說成是龜孫子,淳于髠自然當場就接受了這場賭局。在眾人的推動下,這已經不是下**額多少的問題,而是屬於個人的榮譽之戰!

  屋子裡圍觀的棋友熱鬧起來,吵著,鬧著,要他們馬上開始下棋。


  而王樵柯卻暗暗感到氣憤,或許是他年紀小的關係,又或許是他性格有問題。棋院里的氣氛變了,只是從靜謐變得熱鬧,便侮辱了他心中的棋。但王樵柯也無可奈何,只能這樣看著蔣乾和淳于髠繼續下棋。


  棋局開始后,起初雙方勢均力敵,形式不分上下,直至中局,淳于髠突然算錯一招,導致步步被動,自然遭到一些圍觀眾棋友的嘲笑:「哈,不過一菜鳥耳!」


  而中局取得優勢的蔣干,臉頰漸露暖色,正欲向眾人吹噓之際,竟見淳于髠靈機一動,搬回幾分。


  淳于髠高興得將手比做槍之形態對準棋盤,尖聲笑道:「咿——嘿嘿……我這手下得不賴吧!」


  原本優勢一片,卻被光頭髠以妙手挽回,蔣干心中難免發慌。焦急時刻,也不再撫摸他那嘴角邊的小鬍子,而是把拿在手裡的棋子弄得「嗶嗶」作響,久久不落子。


  忽然人群中有一人高喊道:「不要怕,就跟他換子。然後殺過去直接剛他一波!」


  這一招一呼百應,然後圍觀的棋友們聲音跟著漸漸齊了:剛,剛,就是跟他剛!

  一群圍觀棋友就像看人跳樓般興奮,吶喊著,雀躍著,不厭其煩地呼嘯著,只望看到蔣干與淳于髠二人上演一場鮮血淋漓的好戲。


  當然,淳于髠也跟著興奮起來,直呼「你來呀!你來剛我呀,嘿嘿!」


  蔣干雙眼通紅,心想不能被周圍這幫臭棋簍子給影響,於是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決定用這一棋下在一個極為危險的位置,把這盤棋做成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一招就能決定勝負的形式。


  淳于髠見他突然把棋下得這麼懸,又加上方才自己僅僅是把劣勢挽回而已,可原本自身的棋並不佔有優勢,他想,也不能就真的跟他剛上了,若剛贏了還好說,否則到時候弄不好吃虧的還是自己。


  於是,淳于髠躊躇間還是沒有選擇與蔣干血拚棋力,而是又把棋下回了較穩定的局面。


  就在此時,圍觀的眾棋友沸騰了:你虛什麼呀,快乾他的老窩哇。別人蔣干都把棋下到這個份上了,你還真是……光頭髠,你就是個慫貨,不敢跟人剛?就等著一輩子給人剃光頭吧!


  眾人說罷哈哈小笑,笑得十分猥瑣,雖不似大笑那樣暢快,但也是笑得十分開心。然淳于髠聽了甚是惱火,有掀掉整個棋盤的衝動。


  圍觀的棋友仍然繼續沸騰:哎喲,你攪屎呢。下那麼謹慎幹嘛?去干他丫的老窩啊!

  終於,在鬨笑與喧囂聲中,淳于髠按耐不住自己,決心一棋打進去,攻擊對方的老窩,把希望寄託於眾棋友說的是對的。


  時機來了,蔣干其實等的就是這一手。他毫不猶豫棄掉老窩,直換對方命門。


  於是情勢直轉急下,從最初的勢均力敵,滑向了一邊倒。


  整個茶房頓時陷入沉默。


  過了一會兒,圍觀棋友中有人開口道:「怎麼樣!我剛說什麼來著!當時就不應該過去跟他剛,應該先防守。造孽了吧?」


  「媽的!還可以這麼玩?這也太陰了吧?」


  「玩你個蛋去,打進去和他剛沒錯,錯在他之後不懂得回防。」


  「你拉倒吧,還回防,你以為是打籃球呢?」


  ……


  最後,淳于髠賠了先前兩倍的賭金。雖然心裡不甚爽快,但也只能自認倒霉。


  同時,眾棋友獲得了一個歡樂的下午。他們暢談起晚上去哪家吃宵夜,然後漸漸相繼而散。村南棋院里剩下來的幾個人也各下各的棋去了。


  其實身在其中的優旃也明白,這樣子的熱鬧又不是一次兩次,而是常常都有的。因為村南棋院和村裡的棋社不同,來這裡的人並沒有幾個願意專心練棋,而且他們大多人並不打算拿到棋士的稱號。棋院里除了少數幾個年輕人以外,其他幾乎是和南郭先生一樣的三五十歲的中年人。村裡這種年紀的人平常都是去棋館里消遣,而他們之所以選擇這裡,就是因為這裡下棋不僅不要錢,還有免費的茶水提供。


  想到這裡,優旃不由得上去拍著淳于髠的肩膀安慰幾番,畢竟師出同門,都想代表村南棋院在「大棋王賽」上多拿幾個名額而已。


  靠在椅子上的淳于髠突然受到優旃的安慰,反而覺得好笑,轉過頭來鄙視他說,「呵呵,還真以為我沒看到呢。剛才你這矮子優旃也跟著在那出餿主意,現在居然又機智地過來安慰我,你可真是個……」


  王樵柯這時候也想不明白,白鬍子老爺爺不是說觀棋不語為之美嗎?大家都是一個棋院的人,剛才自己跟他們下棋時明明還很安靜,為什麼大人來了下棋就會變成這個樣子?

  「南郭先生,你們平時都這樣下棋的嗎?」


  「是啊,怎麼了?」南郭先生說。


  「我不喜歡這樣的下棋,你們屋子裡這些棋友真煩人。你們讓我對村南棋院的感受完全不同了!」


  「這有什麼,他們這再正常不過了,大家只是塗個熱鬧而已。怎麼,難道你還為那光頭髠感到同情?我告訴你啊,其實這隻能怪他自己心裡素質不穩,還有技不如人,輸錢是應該的啊。」


  「啊……那我要去看老爺爺下棋,不跟你們這些人在一起了!」


  說罷,王樵柯氣沖沖地跑出去,「嗨,真是個小孩子。等你棋藝成熟了些,我再帶你出去見識見識,到時候你就會覺得這其實是很好玩的了。」南郭先生在後面說,也不打算再留住他。


  屋外,天色已近黃昏,老人們還在庭院中下棋,此時正在對弈的仍是炎黃與李衲。王樵柯趁機找上觀棋中的白鬍子老人訴說心中不快,方才下棋的場景竟是這般喧鬧;棋院已經沒有了的清閑茶香的靜,沒有了觀棋不語的美。


  白鬍子老人問:「難道比起下棋本身,你更喜歡看別人安靜的下棋?」


  「嗯……」回答的時候,王樵柯突然想到剛才自己和孟優下的那盤棋,於是補充說,「但我有時候也想和別人下棋。」


  老人繼續問他:「對你來說,下棋是什麼?」


  王樵柯搖搖頭,不明白這是什麼問題。


  「那不妨這樣吧,明天我讓孟優帶你去你們村北的棋社走一趟。那裡和棋院不同,是專門訓練棋技的地方。去了之後,如果你找到了自己的答案,再來告訴我。」


  「嗯?」


  「孩子,現在你該回家了。」


  ……


  腳下的道路順暢地向西邊行進著,王樵柯頭上的烏雲慢慢向彩霞壓去。漸漸地,路燈開始亮起來,從零星的小點,連成一條一條的弧,層層分明,照亮了本村的每條小路。


  路上有很多人站在燈光下說這說那,拉著家常,沒有任何人搭理他。


  在和家人在餐桌上吃晚飯的時候,他考慮著,今天每一件事情,每一種痛苦,甚至於連每個人所說的話都原封不動地告訴娘呢?怎麼樣的告訴,他也可以選擇什麼都不說。


  ……


  初夏,正午時分,石橋和茅草屋繞在曲岸旁,濺濺的流水流入村北公園的池塘,小鴨在池塘中或淺或深的水裡嬉戲著。


  晴朗的天氣和暖暖的微風催生了麥子,麥子的氣息隨風而來。碧綠的樹蔭,青幽的綠草遍地,早已遺忘了春天百花爛漫時節的景緻。


  你所看到的這些夏日之景,是不是讓你覺得很熟悉,就好像你們平常現實生活中的世界一樣?但這裡描述的,並不是你們平常所認識的那個真實的世界,而是一個由五大村構成的虛擬的世界。


  啊,寫到這裡,行文好像有點亂了哈。那麼讓我們繼續到這個虛擬小說世界的夏天裡來吧——時序回到第二天正午,小學堂終於放了學,成群結隊的小學生嬉鬧著奔往回家的路,而王樵柯卻獨自帶著媽媽親手制的盒飯,默默地向村北集市走去。


  順便跟大家說一下吧,這個世界里的學堂只有每天早上才會開門上課,且下午是不上課的。這裡也並沒有暑假、寒假這般長的假期。而村北集市呢,位於「本村」之北,是這個村最為有名的集市。這裡常常有來自北方的宵月村之商旅、遊客路過此地,並在這裡的客棧歇歇腳。


  王樵柯書包里夾著盒飯繼續默默地走著,無視周圍同齡人結伴而行的存在。


  「你去哪裡?」就在與那些人擦身而過時,他聽見有人小聲地這麼說。


  他驚訝地回頭,原來是華元同學,後面還跟著個小女孩一起,「明明是個小學生,管那麼多幹嘛?」


  「你王樵柯多大?我就是看你整天一個人,讓我覺得很不爽。」華元回答。


  「那你要把身後的那個小美女介紹給我嗎?」王樵柯說。


  華元向著他拍拍自己身後那個小女孩的肩,說道:「這是我的,你別想沾染上。你只要告訴我你一個人打算去哪裡玩就可以了。」


  「我要去集市上的棋館里去。」王樵柯回答。


  (參考?引用文獻:《孔乙己》、《賭棋》、《田野》。我想再聲明一遍,此書內容與現實中任何棋類運動、團體無關,純粹本人虛構。)

  作者:雖然自己寫的不好,但我還是要在這一章節說:向曾生活於社會低層且熱愛過象棋與圍棋的大人們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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