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結束永生的鬧劇
愛德華緊皺眉頭。
安東道：“一個文明，就如同生命，它會誕生，也會消亡，興盛過，頹落過，最後湮滅於時光洪流，被史學家記入史冊，供後人膜拜這個興盛的國度。”
“隻有在這時候，它才被稱作文明。”
“文明是否輝煌，取決的從不是它存在世上的長度，而是它留在世上的寬度。它能創造多少價值，才是它是否強盛，能否被後人歌頌的根本。”
愛德華怔怔地盯著安東。
他久久未開口。
似乎是不知道怎麽開口。
又像是在思考什麽。
安東繼續道：“父親，您總讓我們多看書，相信您也知道，在遙遠的東方，曾有一個朝代，名叫秦。”
“這個朝代，二世而亡，隻存在世上短短幾十年。”
“但即使如此，它依然被史學家歌頌，被人們口耳相傳，這個偉大的朝代雖然已經消亡，但它依然活在人們的口中。”
“書同文，車同歸，度量衡，它用短短的幾十年，創造了非凡的價值。”
“反觀亞特蘭蒂斯。”
安東凝視著愛德華。
現在的他，心情平靜。
或許是因為愛德華的結局已能預知。
也可能是愛德華之前的那些話，太讓他寒心，以至於對這個父親失望。
不管怎麽說。
現在的安東，理智的可怕。
“亞特蘭蒂斯怎麽了？”
愛德華皺眉，質問道：“亞特蘭蒂斯依然繁榮昌盛！”
“不！”
安東語氣堅定：“真正的亞特蘭蒂斯，早已死在一萬年前那場天災之中！”
“現在的亞特蘭蒂斯，僅僅是一個存在於海底的王國，它沒有生命，沒有太陽和月亮，沒有任何價值！”
“它僅僅靠著惡魔的力量運轉，沒有惡魔的力量，它甚至早已被海底巨大的壓強給壓成碎末！
“我們厭惡惡魔，厭惡將我們白天剝奪的惡魔，但我們卻又要靠惡魔存活，父親，您不覺得這一切都太荒誕可笑了嗎？”
安東的句句質問。
化成一柄利劍，狠狠刺入愛德華心中！
逼迫他麵對自己一直以來，都不願意麵對的事實！
愛德華瘋了一般地推開秦朗，衝向安東，惡狠狠地說道：“你胡說！謬論！”
“亞特蘭蒂斯隻是暫時在海底而已，瓦沙克已經答應我們，會把亞特蘭蒂斯送到海麵上！到時候，亞特蘭蒂斯將重現往日榮光，繼續成為世界的強者！”
愛德華一臉瘋狂。
眼裏迸射出光芒。
安東靜靜地看著他。
就像在看待一個亟待死亡的老人。
眼前的愛德華，和現在的亞特蘭蒂斯，太像了。
明明亟待死亡。
卻偏要為了心裏的最後一口氣，苟延殘喘。
明明是早該死在一萬多年前，化為曆史的塵埃。
卻因為惡魔的力量，存活於今。
現在愛德華即將死亡。
亞特蘭蒂斯呢？
會和愛德華一個下場嗎？
“即使回到海麵上，你讓亞特蘭蒂斯的居民們如何麵對突然出現的陽光和黑夜，突然多出來的陸地，突然出現的四季和天災人禍？”
安東的表情，沒有因為愛德華的瘋狂而出現一絲動搖。
他繼續發問。
“你為已死的亞特蘭蒂斯續命，有沒有想過，現在活著的亞特蘭蒂斯，可曾有往日的三分榮光？”
“曾經的亞特蘭蒂斯，是大西國的王者，現在的亞特蘭蒂斯，有幾個人知道它的存在？”
“我們活在黑夜，隻有半天是屬於我們自己的，另外半天要分享給惡魔，我們人不人鬼不鬼的活著，到底有什麽意義？”
愛德華揪住安東的衣領，手腕不斷顫抖。
他很想再說出什麽狠話。
但安東的字字句句，都把愛德華心裏最後的一絲體麵，最後一點堅持和偏執，全部扒光。
他就像剛出生的嬰兒般，被剝的幹幹淨淨，站在安東麵前。
他很想矢口否認安東說的一切。
但話到嘴邊，硬是說不出一個字符。
“安東，你……”
愛德華凝眸，麵色複雜。
安東靜靜地看著他。
父子二人，沉吟良久。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
秦朗默默站在不遠處，握著手裏的空間之刃，準備隨時出手。
惡魔瓦沙克和約翰在不遠處戰鬥正酣。
隻有這對父子，默默對視。
“你是個好兒子，也會是個好國王。”
許久。
愛德華終於開口。
安東聞言，怔了一下。
愛德華揚起嘴角，短暫地露出一個微笑。
這微笑裏，有苦澀，有欣慰，有解脫。
“或許你是對的，會死亡的生命才是真正的生命，絕對的永生，將會付出慘烈的代價。”
愛德華抬手，如一個真正的父親那樣，拍了一下兒子的肩膀。
“我知道，我這次十死無生，秦朗不會讓我活著，當然，我也本不該活著。”
“我的兒子，在亞特蘭蒂斯回到陸地上時，請你帶領全新的亞特蘭蒂斯，好好活下去，我可以死，但它卻能重生。”
“你是對的，真正的亞特蘭蒂斯，已死在了一萬多年前的天災，現在的海底，隻有一個充滿惡魔的城市。”
愛德華說完。
又轉頭，看了一眼瓦沙克。
“瓦沙克雖然是惡魔，但它是個很好的合作夥伴。”
“當然，我並不希望你再和它有任何合作了。”
“我的兒子，剩下的路，我相信你能帶著亞特蘭蒂斯走的很遠。”
愛德華如交代遺言一般。
把自己的希冀，全部說給了安東聽。
安東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麽。
卻被愛德華的搖頭製止。
“你不必說了，我相信你，我不是好父親，也不是好國王。”
“但我此生唯一驕傲的是，我培養出了一個優秀的國王。”
“這是我送給你的禮物。”
“秦朗，動手吧。”
愛德華把一個絹布放在安東手中。
說完，轉過身，麵對秦朗。
他依然表情平靜坦蕩。
秦朗頷首，接受他的死亡邀請。
正如愛德華所說。
他不會讓愛德華活著。
本就該死的人，繼續活著，隻會讓一切都混亂。
他也是時候結束這場存在於亞特蘭蒂斯內的永生鬧劇了。
空間之刃狠狠貫穿愛德華的胸口。
心髒破裂。
生命終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