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難產
老東家給所有工人放了半天假，作為工頭之一的徐六很是高興，他趕緊來到食堂門口，準備領取自己的鹹魚與賞錢回家。
另一個工頭看到徐六這副急衝衝的模樣，笑道：“小六子，這麽著急幹什麽？你老婆要生了？”
徐六的老婆已經懷胎十月，這幾天就是預產期，其實徐六完全可以請假不來的，但每天三頓幹飯的誘惑太大，正好今天早上徐六看老婆王氏沒什麽動靜，所以徐六才放心出來做工賺錢。
徐六瞪了一眼那個工頭，罵道：“小王八蛋，小六子是你叫的嗎？還不叫老子六叔？”
上白沙村人口不多，大家基本上都是親戚，那個工頭雖然年紀比較大，但按照輩分來說是徐六的侄子。聽徐六罵他，那工頭也不生氣，問道：“六叔，六嬸不是足月了嗎？你膽子真大，不怕六嬸在家自己生了？”
提到老婆徐六歎了口氣，他與徐王氏成婚十多年了，姑娘生了兩個，但兒子一個沒有，弄得全村都在背後說徐王氏是個不下蛋的雞，弄得徐六也很鬱悶。這次徐王氏懷孕是第三胎，為了能讓老婆生下兒子，徐六可是下了本錢，前幾日為了給老婆補充營養，大過年的也要下海打魚。
“沒辦法啊，我爹娘年紀都大了，我不出來做工哪有糧食養家裏的兩個賠錢貨？”
徐六說的是兩個女兒，其中大女兒已經十二歲，按照明代規矩在過兩年就算成年，可以出嫁了。
邊上一個工人笑道：“小六子，你大女兒已經十二歲了，要不給我兒子當個童養媳，給你兩錢銀子怎麽樣？”
徐六雖然家窮，但對女兒很好，絕對不會早早讓女兒出嫁去婆家受苦，所以看到那工人這麽說，氣的罵道：“符十九，你兒子都二十了，還是個傻子，還想找我姑娘，做夢去吧！”
工人們在這打打鬧鬧，一邊排成了兩排準備領取糧食與賞錢，可是等了足有半個時辰東家娘子也沒出來放錢。
徐六看了看前麵，正好看到同村的一個村婦在前麵，徐六問道：“三嫂，東家娘子不在嗎？”
那個村婦忙得腳打後腦勺，頭也不抬的說道：“不在，你們等一會兒吧！”
那村婦說完抬起頭來發現剛才說話的是徐六，趕緊叫道：“徐六，你怎麽還在這？剛才你家大妮來找你，你老婆王氏臨盆了，東家娘子去你家幫你老婆生孩子去了！”
徐六聽到這話也顧不得領什麽賞錢了，拔腿就往家跑。
徐六的家就在村子中央，距離工地沒有多遠，不到十分鍾徐六就跑回了家，進了院子正好看到自己的老爹，也是上白沙村裏長老徐頭。
徐家三代單傳，徐六當年娶老婆可是特意請的媒婆，就是看上王氏身體壯好生養，這才娶過家門，那知道王氏倒是真的好生養，一連生了兩個賠錢貨，弄得徐家兩父子在村裏十分沒地位。
老徐頭看兒子徐六回來，罵道：“你這個混蛋，老婆都要生了還去做什麽工？”
徐六不敢與父親頂嘴，趕緊攙扶老徐頭坐下，然後才問道：“爹您別氣壞了身子，王氏怎麽樣了？”
提到這個不下蛋的兒媳婦，老徐頭歎了口氣說道：“剛才東家娘子來了，聽說是難產！”
聽到這句話徐六真如同五雷轟頂，明代與後世不同，就算後世醫學發達，女人生孩子也不敢保證百分百沒事，更不要說明代了。
中國古代人平均壽命隻有三十歲，除了連綿不絕的戰亂，再加上普通老百姓根本吃不飽飯等主要原因，嬰兒與產婦的高死亡率也是一項重要原因。
上白沙村共有人口一百三十多人，但未成年的兒童隻有區區五人，這個高死亡率實在是拖了後腿。
徐六聽老爹這麽說，嚇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前幾年村裏產婦張氏生孩子，就因為難產造成一屍兩命，當時那份慘劇可就曆曆在目。
徐六的兩個女兒聽說自己的老娘要死，也嚇得失聲痛哭，院子的哭聲驚動了屋裏的孫晶，她走出屋子喝道：“哭什麽，人還沒死呢！徐六你去找幾個穩重的村婦來，在準備熱水，還有去我家將趙晶找來，讓她將醫藥包帶來！”
孫晶這半個月在上白沙村為村民免費看病，在赤腳醫生手冊的幫助下也看好了幾個疑難雜症，所以獲得了醫仙的稱號。徐六看東家娘子這麽說，知道自己老婆還有救，趕緊安排大女兒去燒熱水，同時自己飛奔又去了趙府請孫晶的幹女兒趙晶過來。
趙晶這時正在手忙腳亂的幫助發放糧食與賞錢，徐六氣喘籲籲的跑了過來，說道：“丫頭，東家娘子讓你帶著醫藥包過去！”
趙晶聽說幹娘找自己，趕緊回屋拿起醫藥包，也就是那台商務車上隨車的緊急急救包，裏麵除了簡單的藥品外，最重要的是那兩副一次性乳膠手套。
趙晶趕到徐六家中，走進屋中看到孫晶正滿臉凝重的看著床上的產婦王氏。
趙晶經過孫晶初步的培訓，懂得一些醫療知識，看到這情景問道：“娘，患者怎麽樣了？”
孫晶一邊將王氏的褲子脫了，一邊說道：“情況不妙，現在產婦的羊水已經破了，但嬰兒位置不正，需要先將位置回正！趙晶你按住產婦，我來倒轉回正！”
趙晶按照幹娘的吩咐，上前按住王氏的雙手，孫晶伸手摸了摸產婦的肚子，說道：“這可壞了，嬰兒的體位是橫位，這可難辦了！”
孫晶一邊揉著產婦的肚子，一邊說道：“趙晶，你記住，嬰兒體位不正分為幾種，臀位、枕位與橫位，其中枕位分為枕後位與肩位，但這其中最為凶險的就是橫位！”
孫晶當老師的勁頭上來了，一邊使用倒轉術一邊為趙晶實際解說如何接生嬰兒與接生中碰到的種種問題。
孫晶是大夫不假，但她是兒科大夫，雖然對產科不能說一竅不通，但基本上是隔行如隔山。剛才說的那些都是孫晶在手冊上看到的，現在孫晶也特別緊張，畢竟這可是她第一次接生，所以一邊為孫晶講解流程，一邊也算為自己舒緩緊張。
倒轉術是預防嬰兒體位不正的不二法門，不過這種治療需要在孕婦七個月的時候使用，現在王氏都要生了，實在有些晚了。再加上孫晶本人是個二把刀，根本沒接生過嬰兒，這時候產婦的羊水已經破了，在使用倒轉術會加快嬰兒的生產。
在孫晶的大力揉搓下，很快嬰兒從產道伸出一隻手臂，王氏嚇的大叫道：“娘子，生了！生了！”
門外的徐六聽自己老婆大叫生了，以為真的生了，趕緊衝進屋中，正看到王氏躺在滿是鮮血的床上，雙腿分開，一隻嬰兒的手臂伸出體外。徐六一個大男人哪見過這種陣仗，嚇的大叫一聲坐在地上。
孫晶這時也急的滿頭大汗，她看到徐六進來，罵道：“徐六你進來幹什麽？讓你找的婆子呢？還有燒熱水了嗎？”
徐六被屋裏的情景嚇的說不出話來，渾身顫抖的爬了出去，穩定心情後趕緊去按照孫晶的吩咐找人。
孫晶看到孩子都出來了，穩定了一下心情，想著書本上記載如何解決這種問題。
但赤腳醫生手冊上根本沒有如何解決難產的問題，上麵隻是說碰到橫位難產隻能實行剖腹產，沒有其他解決辦法。
孫晶鎮定了一下，對王氏說道：“這位娘子，現在隻能保一個了，你想保自己還是保孩子？”
王氏聽孫晶這麽說，心中知道自己今天必死，為了給丈夫留後，王氏咬牙說道：“東家娘子，保孩子！我一定要為徐家留個後！”
看到王氏毅然決絕的樣子，孫晶想到自己生趙恒的時候，趙恒就是枕後位，如果正常順產是絕對生不出來的。想到當時自己遭的罪，孫晶決定賭一下，大人小孩都要！
孫晶讓趙晶先按住王氏，然後走出屋外，這時徐六已經找來兩個婆子，正在院子架火燒水。徐六看到孫晶渾身是血的走出來，趕緊上前問道：“東家娘子，我婆姨怎麽樣了？”
孫晶將情況說了一遍，然後問道：“徐六，你老婆是橫位，這種體位如果不剖腹產的話必死，現在我要對她實行手術，你同意嗎？”
徐六哪知道剖腹產是什麽，聽說自己的老婆有救，趕緊說道：“東家娘子，請救救我老婆與孩子！”
聽到徐六這麽說，孫晶點頭說道：“我是大夫，治病救人是天職，我盡力而為，爭取大人孩子都救！”
徐六這才明白剛才東家娘子說的話是什麽意思，徐六剛要支吾想要保孩子，但孫晶已經轉身進去了。
孫晶回到屋中，對趙晶說道：“出去打盆溫水！”
趙晶按照吩咐出去打來溫水，孫晶將手洗幹淨後，打開趙晶帶來的急救包，裏麵各種急救物品出現在麵前。
看著包裝完好的手術刀、縫合線、一次性乳膠手套，孫晶心中暗道：“老師，但願您教學生的手術知識還沒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