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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7章 澄明珠

  遊天號的到來為沉寂已久的海淵城重新注入了活力。


  許多陣閣弟子連同平海閣之人在城中修複陣法。


  張崇肉身之傷已然痊愈,如今正在服用疏元散調理經絡之傷。其中最要緊是要將後背的三處穴竅恢複如初。


  此三個穴竅是施展風翼遁法的關鍵。


  轉眼兩日過去,龍越給張崇帶來了一個任務。


  龍越自一個多月前被蘇陽擊敗之後,便開始如張崇一般窩在自己的艙室之內,甚少出去。這一個月來,張崇也是第一回見他。


  修士一生之中會經曆許多回鬥戰,其中或許就有那麽一場,會對修士的道途產生深遠的影響。


  被初期修士正麵擊敗,這不僅令龍越顏麵盡失,也讓他陷入了自我懷疑之中。他以往也是知曉散修比之宗門弟子是有所不及的,但他並不認為這也同樣適用於他自己。


  即便平海宗九大真傳有遠超同輩的實力,但蘇陽隻是個尋常內門弟子罷了。


  世間的的確確是有天之驕子一類的人物的。吳織煉氣期時便可戰築基,這是張崇親眼得見的。他自認,自己剛剛築基的時候,隻怕也不是尚在煉氣期的吳織的對手。


  同境之間的差距,未必就比築基與金丹之間的差距小了。似吳織、齊臻這等人物,本來便是他們需要仰望的存在,這是無可避免的。


  ……


  龍越帶來的任務十分簡單,左忘明日要徹底地將海淵城清查一遍,需要所有外門弟子到場,以備不測。


  三言兩語將任務交代完畢後,龍越便要離開。


  張崇:“師弟且留步。”


  龍越:“執事還有何吩咐?”


  張崇:“我早年曾有一段經曆,少與人言,不知師弟可願意一聽。”


  龍越回望張崇,道:“我近來也有許多雜亂想法,正好也想與人言說一二。”


  張崇抬手作請,龍越落座蒲團之上。


  “當年我尚是煉氣期時,有幸結識門中真傳弟子,吳織……”


  張崇將當年隨吳織剿滅巨足盜一事大略講來,期間著重敘述了吳織是如何以煉氣之境戰勝築基匪首的。他想告訴龍越,世間的確存在一些實力超絕的修士,遇到了隻能說運氣不好,切不可失了道心。


  龍越聽罷,言到:“想來平海宗九大真傳,人人都當有此能為吧。隻是此等人物,似也不能皆成金丹。”


  張崇:“修仙問道,成敗豈在於一時,散修得成金丹亦非少有。似吳織這等宗門真傳,眼下我不及她,往後卻未必。”


  龍越:“師兄誌高,我不及也。隻是蘇陽不過是個尋常內門弟子罷了,如今敗於他手,倒叫我打消了金丹美夢。”


  張崇:“蘇陽可不是尋常弟子。他出身宗內世家,身具風靈根,又是在水龍卷秘境中以七星寶蓮蓮子築基,師弟輸他一招也屬正常。”


  龍越:“是啊!想他這樣的人,才有望金丹吧!師弟我也隻能甘為陪襯了。”


  張崇初見龍越之時便看出,他是個頗有傲氣的人。想來以一個散修的身份修煉到築基中期,他對於自身定然是十分自信的。眼下其人認定自己金丹無望,旁人多說無益。


  龍越離開了。


  張崇細細想了想,如是龍越一心苦修,此生能成金丹嗎?

  機會定然是有的,隻是……


  茫茫散修之中,萬千修士苦苦掙紮,能成金丹者有幾人?


  黎南群島,金丹修士不過兩位;

  亙海之大,散修結丹僅有四人。


  況且南樞島石家傳承數千載,族內也僅有族長一個金丹修士;赤沙島餘行知乃是天靈根之資;亙海四位金丹皆是玄魂真人所創鬼煞會中人,兩人為弟子,兩人為附庸。


  平海宗內弟子修煉亦勤,根基更好,資源更足,但能成就金丹者又有幾人。


  無家族依靠,自身資質平平,更無元嬰修士可以依附,似龍越之輩真能結丹嗎?


  修仙真的很難,龍越心中小小的希望,禁不起蘇陽一劍。大道、道心都是顯得十分縹緲,但一場失敗卻是真實不虛,深具震撼力的。


  張崇不禁想到:那我呢……


  有些事情細想起來,當真是消磨意誌。


  晚間,張崇寫下書信一封,放於金碧桃樹之下。


  次日天明,五艘戰船啟動起來,外門所有築基弟子聚集在海淵城內。部分內門弟子也是與他們一同行動。


  左忘立在海淵城主峰廣場上。


  一名弟子朗聲說到:“海淵城內的同道聽著,鬼煞會已去,我宗不願再添殺伐。願留在城內者,欲離開此城者,來此廣場,驗明身份,隻要不是鬼煞會匪眾,皆可自由去留。”


  其聲借助陣法之力傳遍海淵城內每一個角落。


  偌大城中,無人回應。


  等了一陣,見無一人配合,左忘便道:“三日之內,城內身份不明者一個不留!勿謂本座言之不預!”


  其聲陣陣,很快便引得一人來到廣場。


  這人是個煉氣修士,手中攥有一顆避水珠,排開海水。其人沒有用飛行法器,而是一步步走到廣場之上。


  來到廣場邊緣後,其人便停下了腳步,恭敬一禮,“見過諸位前輩。”


  話音剛落,一枚明晃晃的寶珠便從鬼煞會總舵殿宇飛縱出來,懸於空中。


  澄明珠!

  寶珠靈光溫和,徐徐撒下,籠罩整個廣場。


  那煉氣弟子見此寶珠撒下靈光,頓時有些不知所措,顯得驚慌。


  同時,其人口中急呼一句,“前輩饒命!”


  然則靈光沾身,他卻覺沒有任何變化。


  吳希林問他:“你是何人?什麽身份?”


  那人報上名字,而後說自己乃是一名散修,此前在某位煉丹師手下做煉丹童子。


  “你走吧。”


  “晚輩可否留在城裏?”


  “可以,但三日過後,你才可以隨意活動。”


  “是是是……晚輩明白。”


  走過來,回答兩個問題,很簡單,現在看起來也很安全。有了前例,隨後便有修士接二連三的出來,在澄明珠下驗明身份。


  這些人中,極少有選擇離開的,多數都選擇留下來觀望。不是不想離開,隻是認為選擇離開易惹人懷疑。


  張崇就立在一座木樓的二樓邊廊上。一日就這樣過去,前後有大約百人出來。


  第二日一早,城內一條街道上出現三三兩兩結隊的修士,他們聚在一起,總共有五十多人,一起來到廣場之上。


  其等表情都是比較平靜,畢竟昨日都是無甚異狀,這令他們頗感安心。


  然則澄明珠一照,人群中突然有兩人發出驚呼。眾人看去,他二人臉上冒出黑煙,十分詭異。


  “拿下!”


  平海宗數人遵令上前,動作最快的就是之前投誠的慕容鷹揚。


  旁人都是趕緊避開,怕被波及。


  此二人在自家臉上一抓,各扯了一張冒著黑煙的易容麵具下來。二人不甘坐以待斃,法器一掏就要拚命,但是左忘在此,他倆實在翻不起什麽浪花。


  半柱香過後,兩人修為被廢,丹田淌血,癱倒在地上。


  “你二人是何身份,可知道信散人在哪?”


  兩人皆不答話。


  吳希林舉目向左戈坤請示,還未得回應,便見坐忘抬手一抓,將其中一人攝到手中。


  他大手在那人頭頂一扣,閉目,搜魂。


  此中痛苦更甚刮骨剜肉,那人嘶吼兩聲便昏死過去了。


  左忘將那人癱軟的肉身隨意一拋,道:“此人隻是個執事,繼續吧。”


  城內修士上萬,三日內要檢驗完畢,剩下的時間便很緊了。城裏的修士越到後麵越是緊張,到了最後直接成群結隊的往廣場上擠來。


  廣場周圍擠滿了人,他們都是受澄明珠檢驗過的,已是獲得了平海宗認可的修士。


  其中大部分是煉氣期修士,他們圍觀著澄明珠下的一幕幕景象。看各種掩飾手段在寶珠靈光下無所遁形,看築基修士驚恐萬狀,看往日前輩哭泣求饒。


  於他們而言,平海宗是比頭頂幽深的海水更加沉重的陰影。壓抑了數個月的他們終於在此時尋找到了一個消遣,這令他們沉浸在一種異常的愉悅當中。


  張崇在一旁靜觀,發覺學會了吐納靈氣的煉氣修士們,實則並不能逃過世俗規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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