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節 紅霧
三小時后，鐵渣看著戰術地圖，正思考著朝哪個戰區進發，一組通訊信號接了進來。
指揮車的大屏幕上，出現一個身著淺藍色軍服的傭兵。剛接通，他就以命令的口吻宣佈道：「我們是雷鳥軍團，已鎖定六二一高地，準備進攻艾山部落，根據慣例，無關人士，請迅速離開戰鬥區域十公里範圍，否則一切後果自付。」
儘管對方的措辭很不禮貌，但鐵渣還是保持了相當的剋制，讓牧千鶴回復他們，同意撤離。傭兵之間，為避免惡性搶奪戰功的情況，當一方決定進攻時，有權要求另一方撤離。
隨後，四方聯軍向六十三號戰區移動。期間，鐵渣穿上動力甲，飛到距離艾山部落五公里的一座矮山上，用望遠鏡觀測戰場。他想親眼看看，雷鳥軍團準備採取什麼樣的戰術，而艾爾塔人作戰方式，又是怎麼樣的。
大約半小時后，地平線上雪霧翻騰，大量機甲、車輛、陸戰隊員出現在鐵渣視線中。只見他們一字排開，連綿數公里長，朝艾山部落全速挺進，目測有過萬人規模。
他們採用最常規的分散陣型，以弧形的陣線，向高地包圍。使用的戰術，比大鬍子還簡單粗暴。或許是，他們仗著人多，想直接推平對方。
「咻咻咻咻咻咻咻……」
山頂上飛出一道道弧光，帶著細密的破空之聲，落入雷鳥軍團的陣地，頓時雷光四起，轟鳴陣陣，炸得他們人仰車翻，血肉橫飛。
一台台雷火式收縮機械腿，機體下沉，然後轉動炮塔，開火還擊。
「咚！」「咚！」「咚！」「咚！」「咚！」「咚！」「咚！」
頃刻間，數百枚炮彈在山上炸開，雪泉衝天而起，場面十分壯觀。從遠處去望去，雷鳥軍團至少有五百台雷火式，分成若干個小隊，彼此相隔百餘米。陸戰隊員則分成五排，前後相隔兩百餘米，層層推進。
這個陣型看似簡單，但針對性很強，既能分散雷矛的火力，又能保持足夠緊密的隊形，避免被空中部隊分而擊破。
半分鐘后，魔族頂著炮火的轟擊，將雷矛投向機甲陣地。只見一道道藍光落下，爆發出沉悶的，如同雷聲的爆炸。一部分雷火式被直接命中，當場被炸得支離破碎，大部分則東倒西歪，需要重新固定炮座。
不過，場面看似壯觀，但實際損失卻沒多少。
數分鐘后，雷鳥軍團的第一道戰線推至山腳下，野狼式和火烈鳥式機甲開始上山，士兵們則跟在機甲後方，層層推進。
而就在這時，山頂上忽然響起綿長的號角聲。
「嗚……」
彷彿呼應一般，鐵渣側前方的矮山腳下，響起一陣刺耳的鳥叫聲。
「呱呱呱！」
那聲音就像烏鴉叫，響亮中帶著沙啞，十分難聽。
緊接著，一片黑影抖落身上的積雪，扑打著六七米長肉翅，騰空而起。這時候天才剛亮，晨曦灑在它們墨綠色的皮膚上，反射出油膩的光澤。這就是魔族的無鱗飛龍，它們的皮膚上會滲出粘液，子彈打在上面，多數會滑開。
它們的嘴部又尖又長，牙齒細密而鋒利，寒光閃閃，宛如鋼鋸。顎部都套皮繩，身上各騎著一名魔族勇士，用皮帶和鐵扣固定著身體。勇士身上穿著皮衣，斜背著一束飛矛，手裡揪著韁繩，臉上和胸部都塗抹著一些白色線條。
定眼看去，他們的腰間還掛著不少散發著微光的瓶瓶罐罐，有淡藍色的，有明紅色的，還有淺黃色的。這些藥劑，有補充靈能的，有補充體力的，還有激發潛能的。
沒想到他們竟然藏在這裡，伺機偷襲。
「噗噗噗……」
隨著無鱗飛龍肉翅的扇動，大量雪塵朝鐵渣湧來。他連忙向後縮了縮，藏進更深的雪中，以免被發現。
頭頂的迅速光線黯淡下來，短短几秒鐘內，又恢復了光明。鐵渣探出雪層，向上望去，只見那飛龍群已飛至高空，彷彿一塊涌動的黑雲。
「薩拉！」
然後他就聽到一聲大吼，飛龍部隊立即向下俯衝，朝戰場後方的機甲陣地撲去。
雪地上，一道道烈焰衝天而起，迎向飛龍群。那是雷鳥軍團的空中部隊，改造戰士。
「洶洶洶……」
前方火光一閃，如同夜空中炸開的焰火，一顆顆火箭彈激射而出，拖著長長的尾焰，撞向飛龍群。
眼看就要得手，卻見飛龍群中噴出一股濃郁的紅霧，色澤妖艷炫麗，神秘而詭異。火箭彈一觸碰到，就馬上炸開，彷彿一頭撞在牆上。
「薩拉！」
又一聲大吼，黑霧中射出數根通體晶瑩的投矛，飛掠如梭，快如閃電。下一秒，空中升騰起數個大火球。那是被雷矛擊中，當空炸裂的改造人。
「嗚……」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飛龍部隊剛出現，山頂上又響起一聲綿長的號角。
雷鳥軍團的後方頓時雪塵滾滾，一個個魔族勇士爬出雪層，一邊朝人類陣線衝去，一邊投出雷矛。
面對突如其來的襲擊，雷鳥軍團開始產生混亂。他們原本是進攻方，卻沒想到，數量明顯劣勢的艾山部落不僅沒有龜縮高地，還在外面設下伏兵。
此刻，用於對付魔族勇士的野狼式和火烈鳥式在半山腰上，陸戰士兵在中間，缺少近戰能力的雷火式則在最後方。
兩百多名部落勇士衝過去，如同狼入羊群，他們或是用雷矛投射，或是直接憑藉巨力掀翻，轉眼間就幹掉了上百台雷火式。
而紅霧中的飛龍騎士，如同無敵的存在，根本沒有東西能傷害它們，迎戰的改造人不斷從空中墜落地面，或是化作火球。
後方的士兵開始回援，射擊魔族勇士。而半山腰的機甲，也開始向後移動。
「嗚……」
第三聲號角響起，山頂上頓時殺聲震天，數以千計的魔族，如洪水般，從山頂傾瀉而下。他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的手持長矛，有的肩扛大棒，藉助高地的優勢，一股作氣衝下來，殺入人類陣線。
一時間，雷鳥軍團被切成幾塊，部隊各自迎戰，混亂不堪。不一會兒，開始出現全盤潰敗的跡象。
上萬人的軍團，竟然被人少的一方前後包抄，打得潰不成軍，實在令人汗顏。
鐵渣將飛龍騎士的戰爭影像傳送回指揮部，經驗較為豐富的楊勇馬上認出來了，說釋放紅霧的是信奉「暗影王子」的咒法師。那紅霧叫「暗影迷霧」，擁有流體的特性，衝擊力越大阻力越大，衝擊力越小阻力越小。直接拋射手雷進去，就能驅散。
沒過多久，如鐵渣預料般，雷鳥軍團的指揮官發來了救援請求。
鐵渣直接就讓牧千鶴拒絕了，且不說對方之前的囂張態度，就算禮貌有加，他也不願意。這裡涉及到戰功結算的問題，他中途入場，戰功到底算哪方的？
還不如等對方全滅了，回頭再來收拾元氣大傷的艾山部落。可這時，戰區司令希爾德布蘭也發來了增援的請求，大意就是：「同為人族，應該守望相助，共同擊退異族。」
「戰功怎麼計算？」鐵渣直截了當地讓牧千鶴問。
「按照傭兵慣例，一半。」希爾布蘭德回答。
為了支持老七，鐵渣嘆了口氣，讓牧千鶴答應下來。
同意增援后，鐵渣卸下重型巴雷特，趴在原地，尋找擊殺咒法師的機會。
戰場上一片混亂，魔族和人類絞殺在一起，吼聲、慘叫聲不斷響起。
一名魔族勇士，被二十多名人類士兵集火射擊，加護圖騰被打碎，身上不斷冒出血花，像篩糠般抖動著，最後轟然倒地。
另一處，一名魔族勇士從側面衝進士兵群中，一斧頭將最前面的士兵劈成兩截，然後抓起對方的上半身，砸向旁邊朝他射擊的幾名士兵。接著，他丟下斧頭，雙手抓起第三名士兵的雙手，一聲咆哮，「薩拉！」將其雙臂硬生生扯出來，鮮血噴得滿臉都是。
轉頭看去，在他不遠處，幾名人類士兵將一名年輕的魔族女子撲倒在地，用匕首剖開她的腹部，往外拉出腸子，場面瘋狂而血腥，就像幾頭狼在分食獵物。
再往前，一名手腳粗壯的魔族孩童，正騎在一名人類士兵的身上，一拳接一拳地打在對方臉上，牙齒蹦飛，眼球爆裂，整張臉都凹陷下去。
鐵的目光，一直鎖定著飛龍部隊。沒過多久，他們竟然飛了回來。鐵渣連忙縮進雪中，等到聽見飛龍降落的聲音，才重新探出頭，朝下望去。
只見那些騎龍的勇士，正拿出藥劑往口裡灌，看來是在休息。
鐵渣挪過槍口，對準了飛龍群中，坐在一名勇士身後，穿著華麗衣袍魔族男子。他只有兩米出頭，比一般魔族男性矮小，穿著金絲刺繡的紅色衣袍，神態倨傲，目光冰冷。
悄然無聲中，十字準星緩緩移動，鎖定了紅衣魔族的頭部。鐵渣的手指放在扳機上，先是緊了緊，又放鬆了下來。
稍微猶豫了幾秒，他就放開槍，抽出直砍刀。對方的身上很可能有加護圖騰，無法做到一擊必殺。這樣的機會實在太難得，絕不能浪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