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節 決鬥
夜色瀰漫，四下寂靜。
帳篷中，燭火依稀，一個腰似水桶、手腳粗壯、臉似圓餅的艾爾塔女人，正摟著她男人的脖子，酣睡著。只見她半裸著身體，露出大片油光發亮的贅肉，雖然長得不怎麼樣，卻別有一番風情。
上頂忽然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輕響，一隻深藍戰蟻探出了頭。緊接著，第二、第三隻陸續出現。它們從破洞中鑽進帳篷，搖晃著三角形的腦袋，觸鬚輕顫。確定方位后，輕巧地擺動著六根尖長的節足，爬到魔族男女的身上。
「呼嚕嚕……呼嚕嚕……」
睡夢中的男女毫無覺察，兩隻戰蟻爬上男人的脖子，第三隻則爬到胖女人那邊。彷彿約定好般，它們同時張開鉗狀的口器，咬了下去。
卻見帳篷內光華一閃，男子身上浮現出淡藍色光膜，瞬間將戰蟻攪成齏粉。而第三隻戰蟻的顎部，則扎進了目標肥厚的脖頸。
「啊！」
胖女人發出一聲驚呼，本能地一巴掌拍過來，「啪」的一下，將戰蟻拍得稀爛。部落勇士驚醒過來，迅速掀開蓋在肚子上的獸皮，爬起來四處觀望。
「有紅岩蟻（艾爾塔語）。」胖女人看著手上的螞蟻屍體，朝她男人說道。
「好像不是，紅岩蟻沒這麼大（艾爾塔語）。」部落勇士端詳一小會兒，皺著眉頭說道。
「再大也是螞蟻，快睡吧（艾爾塔語）。」胖女人說道。
部落勇士卻盯著她，發出「嘿嘿」的笑聲，然後一把將她拉過來，動作粗暴無比，在她的驚呼聲中，長驅直入……
「啊……呃！」
動著動著，胖女人忽然慘叫起來，聲音高亢尖銳，刺痛耳膜。魔族勇士笑得更開心了，卻在這時，胖女人劇烈地扭動身體，掙脫開來，瘋狂地蹬著地面，將鋪地用的獸皮蹬得到處都是。
「薩拉！」魔族勇士發出威脅的吼叫，抓起胖女人的頭髮。
「呃……啊啊啊！」胖女人掙扎著，臉上的表情扭曲到極致。
魔族勇士鐵青著臉，沒想到自己的女人會拒絕自己，肯定是找了其他男人。
「噗噗噗！」「嘰嘰嘰！」
一道道血箭忽然從他女人身上射出來。緊接著，一隻只帶著血、沾著肉的大螞蟻從她嘴裡，胸口、腹部鑽出來，場面極為可怖。饒是他身經百戰，也被嚇得渾身僵直，腦內一片空白。
「啊……」他下意識地推開胖女人，失聲大叫，「太凶，太凶！」他一邊叫喊，一邊衝出帳篷，卻發現整個部落都陷入了混亂，驚呼聲此起彼伏，響徹了雪夜。
「嗡嗡嗡嗡嗡嗡嗡……」
密集的鼓動聲從上方傳來，他抬起頭，頓時瞪圓了眼睛。無數散發著藍光的飛蟻盤旋於部落上空，彷彿螢火蟲的海洋。這些細小的，未知的生物，對他造成了極大的恐懼。
「薩拉！」有人擲出雷矛，卻毫無作用。只見那流光穿透蟻群，在高空炸裂，無法造成有效傷害。
愣神之間，一隻戰蟻從他身後的帳篷里鑽出，撲向他的脖子。就在蟻鉗咬下去的瞬間，他背上的圖騰紋路驟然亮起，爆發出強烈的光芒，將偷襲者攪成碎片。
他心有餘悸地摸了下後頸，卻在這時，側面閃出一道黑影，掄著斧頭朝他砍來。情急之下，他只好交叉雙臂，硬抗了一記。那斧頭砍在他手腕上，圖騰紋路再次亮起，抵消了衝擊力。
雖然沒有受傷，但對方的力量很大，迫使他後退了幾步。可還沒站穩，他就感到腰間傳來巨力，加護圖騰終於到了極限，彷彿冰壁般，轟然破碎，化作星光點點，四散飛逸。
「死！」
只聽見一聲巨吼，他的視線就向一邊傾斜，最後落在了雪地上。
得手后，鐵渣和黑豬王迅速躲進帳篷。混亂開始后，他們就藏在邊緣地帶的陰暗處，伺機偷襲落單的部落勇士。
五百米外，兩名動力甲戰士看得口瞪目呆，沒想到還沒開打，部落就先亂起來。男人咆哮聲、女人尖叫聲、孩童的哭喊聲，交織在一起，遠遠傳去……
「薩拉，薩拉西木！」
營地的中間，站著一名四米多高的巨漢，正雙手舉著長柄戰斧，大聲咆哮。一名佝僂著背，身材略微矮小的老者站在他身後。那老者披著彩色碎布條紮成的袍子，手臂裸露在外，乾瘦得如同枯枝，手裡拿著一根長木杖，支撐著身體，正是一名花袍巫師。
「天罰，這是天罰，六眼蜘蛛女皇不滿意我們的獻祭（艾爾塔語）……」巫師望著空中的飛蟻，喃喃自語地說著。
漸漸地，飛蟻越來越多，在帳篷間急速穿梭，彷彿飛舞的螢蟲。部落勇士聚攏巨漢身邊，他們有加護圖騰，皮膚硬如鐵皮，不怕被飛蟻咬到，可他們的妻兒父母就沒那麼幸運了。只要被咬上一口，飛蟻就會破體而出。
「你，還有你（艾爾塔語）……」巨漢指著兩名勇士，「帶女人和孩子，還有大巫，往艾山大部落撤退（艾爾塔語）。」
被點到的兩名勇士立即帶著大巫，一邊收攏族人，一邊朝部落外跑去。
鐵渣很快就在兵蟻的視線中，發現大批魔族女人和孩子正朝西北面逃離。他稍微猶豫了一下，就放棄了追趕。他不是屠夫，既然對方逃了，那就算了。
沒過多久，營地里只剩下二十來名勇士和那個巨漢，其他人死的死，逃的逃。
鐵渣心念一動，數千兵蟻隨即將他們包圍起來，分批撲咬上去。而他和黑豬王，則躲在陰暗處，在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視野下，用重型巴雷特和突擊步槍偷襲，而且開一槍換一個地方，打得對方暈頭轉向。
部落勇士被騷擾得快要瘋了，分散去包圍他們，結果卻被分而擊殺。
巨漢很快就明白過來，這不是大巫口中的「天罰」，而是敵襲，於是他高舉斧頭，用人類通用語大聲喊道：「膽小的、卑微的，如同沙鼠的哈夫林，敢和真正的部落勇士決一死戰嗎！」
鐵渣和黑豬王對視了一眼，沒有理會巨漢，繼續躲在黑暗中偷襲。
「無恥的哈夫林！」
「狡詐的沙鼠！」
「沒有榮耀感的鬣狗！」
看著部眾們一個接一個地倒下，巨漢卻沒有任何辦法，只能不停地叫罵著。
當最後一名勇士的頭顱被擊穿，鐵渣和黑豬王走出了陰影。
「哈夫林，敢與我一戰嗎！」巨漢指著身材相對高大的黑豬王，大聲喊道。在艾爾塔人的眼中，塊頭越大的通常越厲害。
「剁了他。」鐵渣面朝黑豬王說道，接著心念一動，兵蟻群「嗡」的一聲，四散開來。
「非常樂意。」黑豬王扭了扭脖子，拔出兩柄短斧，走向營地中間的巨漢。
「弱小的哈夫林，我會挖出你的心臟，捏爆它！」巨漢齜牙咧嘴，威脅道。
「這個主意不錯。」黑豬王露出一個殘忍的笑容。
「薩拉！」巨漢一聲咆哮，雙手持斧，大步跨前，腰身一挺，朝黑豬王劈下來。
這一斧威勢驚人，那巨漢的手臂有兩米余長，斧頭的重量更是超過兩百公斤。落下之時，夾帶風雷，勢不可擋。
鐵渣自問是扛不住的，只能向側面翻滾，避開這一擊。黑豬王卻不閃不避，跨步向前，雙斧同時揮向巨斧側面。
「鐺！」
交鋒的剎那，三把斧頭爆發出大量火花，映得兩人臉上一片通紅。兩人同時後退了兩步，力量的比拼，竟然平分秋色。
「你很不錯，哈夫林。」巨漢由衷地讚許道。硬碰之下，他的虎口有些發麻。剛從家鄉出來的他，一直以為哈夫林就像傳聞中的那樣，只是一群膽小如鼠，只會躲在遠處放冷槍的懦夫。
「你也不錯。」黑豬王重重地呼出一口氣，說道。
「死！」兩人對峙了片刻，黑豬王突然一聲暴喝，掄起雙斧，沖向巨漢。後者邁步向前，挺身扭腰，掄圓了手臂，一斧頭劈回去。
「鐺！」
兩人再次硬碰硬，各自退後了幾步，巨漢幾乎抓不穩斧頭。
「再來！」黑豬王剛站穩，又衝上去，一躍而起，猛劈下來。巨漢自下而上，一斧揮出。
「鐺！」
耀眼的火花中，巨漢手中的戰斧打著旋，飛了出去。
「再見，朋友！」趁著巨漢滿臉震驚，門戶大開的空檔，黑豬王左手轉了小半圈，一斧頭劈在對方脖子上。
「噗……」斧頭入肉三分，鮮血直噴出來。
黑豬王喘著粗氣，丟開左斧，然後雙手持右斧，自上而下，一斧劈開了巨漢的胸膛，扯出跳動的心臟，雙手一壓，爆出大團血霧。
巨漢站在那裡，雙眼睜得大大的。過了好一會兒，終於身形一歪，倒了下去。
看著巨漢的屍體，黑豬王沉默了許久，轉頭對鐵渣說道，「他是條漢子，直接燒了吧。」
「行。」鐵渣點了下頭。黑豬王的意思，就是放棄巨漢的戰功，不割對方的耳朵。
隨後，在打掃戰場，搜集戰利品的時候，兩人忽然記起，剛才打到一半，那兩名動力甲戰士忽然不見了。不難猜出，他們是去追那群婦孺了。無論勇士還是女人孩子，戰功都是一樣的。
「兩個兔崽子！」黑豬王目露凶光，沉聲罵道。
「算了，本來就是臨時合作的，他們對我們沒有義務。」鐵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