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節 誘餌
一夜過後……
就在鐵渣等人住進桃心木酒吧的第二天傍晚，夏一涵船長也帶著幾名手下住了進來
接下來的幾天里，船長和野火兩群人逐漸將房間調整到鐵渣套房的兩側，再經過數小時的拆卸和偽裝，逐漸打通了三間套房的通道。就這樣，三方人馬在「背光之刃」的眼皮底下，終於勝利匯合了。
不得不說，他們所處的位置十分險峻，此刻他們對門的套房，就是背光之刃在本次行動的臨時大本營。
得益於野火等人大半個月以來的無所事事，玩牌賭博的喧鬧聲掩蓋了所有可疑的跡象。這天中午，剛吃過午餐，一堆赤膊漢子聚在左側套房的大廳里。他們抽煙玩牌，弄得到處都烏煙瘴氣，就連服務生們都遠遠地避開，免得被這群流氓拉進去調戲。
而此刻，在套房的卧室里，鐵渣、海格、船長、野火等十來人正圍著一張小桌，商量後續的事情。這次，老機械船工安普和他的徒弟豆豆也來了。三年多不見，老船工還是那個樣子，豆豆卻長高了不少，皮膚也比以前黑了。
還來不及敘舊，船長就招呼老船工將一台老式的收音機放在了桌面上。在眾人疑惑的目光中，老船工解釋道，這是一台能量波發射器，只要調整到合適的頻率，就能模擬出聖物或者神器能量波動，以此迷惑關卡的檢測器。
此話一出，在場的所有人都沉默了。但凡能坐在這裡商量問題的，自然都是聰明人。船長拿出這樣的設備，無疑是給他們提供了一個安全離港的方案。
可這個方案，卻意味著流血和犧牲。
這個方案其實很簡單，在下午兩點過半，貨船離港的高峰期，先由一群人拿著這個設備假意通關，被查出問題后，就立即倉皇逃竄。這時，現場的工作人員和背光之刃的暗探必定會全力追殺他們。而另一群人趁著關卡大亂之際，攜帶真正的雷錘過關，登上北斗號后，就迅速尾隨其它貨船離港。
沉默了許久，老機械船工抬起頭，環視了在場的所有人一眼，緩緩說道：「我老了，日子不多了，算我一個吧。」
「我不同意，你若是走了，萬一船在海上出了問題，誰來搶修？」船長拒絕道。
「而且你年紀這麼大了，想跑也跑不快，根本無法吸引注意力。」會計附和道。
老機械船工拍了拍桌上的設備，說道，「這東西是我弄出來的，我不在，別人會操作嗎？」接著，他又拍了拍身邊的年輕人的肩膀，繼續說道，「豆豆是我徒弟，他現在的手藝比我強多了，船上的事情基本都是在他在弄，我天天閑著，除了喝茶，根本沒事可干。」
「老朋友，你辛苦了一輩子，就安心在船上養老吧，實在不行……」胖廚師頓了頓，鄭重地說道，「我去！」
「你去了誰給我們做飯？」船長皺著眉頭說道。
「做個飯有多難？」胖廚師站起來問道。
「你不是船長，你只是個廚師而已，你無權做決定。」會計站起來，尖著嗓門說道。
「要不，讓我們去吧。」野火站起來說道。
「你坐下，這是我們深海漁人之間的事情，和你們無關。」船長站了起來，指著野火說道。
「這是我們鐵山鎮的事情，怎麼和我們無關了？」野火皺著眉頭說道。
「我不同意這個方案，大夥再想想別的辦法吧。」就在眾人爭執不休的時候，鐵渣開口了。
話音剛落，眾人就停止了爭吵，緩緩坐了下來。
「我們都知道，這是唯一的方案。」片刻之後，船長轉過頭，注視著鐵渣說道。
「再想想吧，或許還有其它的辦法，只是我們還沒想到。」鐵渣說道。
接下來，又是一段長久的沉寂。
眾人都低著頭，一言不發地思考著。不知過了多久，老機械船工忽然抬起頭，望著鐵渣，略顯猶豫地請求道：「朋友……你能不能……能不能讓我看一眼雷錘……如果……我是說……如果方便的話……」
鐵渣看著眼前的老船工，想起了那天在雪夜冰原，對方死死地抱著他的機車前輪，只是為了讓他多一分安全。
這份情誼，他至今難忘。
想到這裡，鐵渣摸出腰間的雷錘，輕輕地放在了桌面上。
霎時間，柔聲的光芒倒影在每個人的瞳孔中，古老而蒼茫的氣息巍然而至，瀰漫於空氣之中。那斑駁的錘身，刻滿了歲月的痕迹，彷彿無聲地記錄著曾經的過往，訴說著堅強與不屈。
凝望之間，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敬意油然而生。
在場的眾人，無不熱淚盈眶。先是年齡的最小豆豆，然後是馮雲、野火、會計等人，就連一向玩世不恭的船長，也抬頭望向了天花板。
「我這一生，無憾了……」老船工低聲呢喃著，那蒼老眼中綻放著異樣的光彩，彷彿瞬間令他年輕了十幾歲。
長久的沉寂過後，野火抬起頭，注視著鐵渣，緩緩說道：「兄弟，讓其他人也進來看一眼雷錘吧，我們願意為你殺出一條血路。」
「現在還不是時候，我不會徵召你們的。」鐵渣搖了搖頭，收起了雷錘。
「你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除了從這港口出去，我們沒有任何選擇。」野火目光堅定地說道。
「在我看來，世上就沒有一定的事情，我們還有很多種離開的辦法。」鐵渣堅持道。
「我們的時間不多了，你們沒發現嗎？這段時間以來，暗影之刃每天都在增加人手；或許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進行大規模的搜尋，到了那時候，一切都晚了。」野火抓著鐵渣的肩膀，情緒激動地說道，「兄弟，我們從鐵山鎮到這裡來，就是為了幫助你，也請你不要忘了，我們都是北方遺民的後代，只要你拿出雷錘，大夥就會心甘情願地為你開路。」
「我再說一遍，我不同意。」鐵渣甩開野火的手，沉聲說道。
「你知道嗎？我們二十一個人全都在背光之刃的監控下，除了這件事情，我們什麼都幹不了。」野火嘆了口氣，說道。
「那就回北荒去。」鐵渣說道。
「你想讓我們灰溜溜地回去？」野火皺著眉頭反問道。
「你應該知道，沒有人能逼我。」鐵渣面露凶光，沉聲說道。
「雷錘不是你一個人的！」野火眼睛一眯，雙手緊握著拳頭，強忍著快要爆發的情緒低吼道，他差點就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了。
「想打架？」鐵渣忽然咧嘴一笑，問道。
就在這時，船長和海格對望了一眼。
「都是好朋友，別爭了。」說話的同時，船長起身走向鐵渣，一副準備勸和的樣子。
剎那間，鐵渣忽然感到有什麼不對勁，本能地瞳孔一縮。下一秒，耳後突然傳來一陣輕微的空氣動蕩，他立即抬起右臂，側身一擋。
「嘭！」
一股巨力自手臂上傳來，一眼掃去，竟是海格在偷襲他。與此同時，迅速反應過來的野火掄起手臂，一拳砸向鐵渣面門。
「嘭！」
拳風襲來之際，眼明手快的鐵渣一腳踹開了身前野火。
「嗤！」
踹出去的腳還沒收回來，鐵渣就感到腰間傳來一陣刺痛。低頭看去，船長的劇毒蜂刺已經扎進他的腰部。在這一瞬間，大量的「青蜂毒素」和「食蟻蛛毒」通過蜂刺湧入了他的體內。
「你們找死！」鐵渣一聲怒吼，正要伸手去拔劍，卻被後方的海格一記肘擊打在腦袋上。
「哐當！」鐵渣頓時被打得一個踉蹌，野火又迎面一拳轟了過來。
「嘭！」還沒站穩的鐵渣淬不及防，當場就被擊倒在地上。海格見狀，立即飛撲過去，卻被鐵渣本能地一腳踹開。
「快壓住他！」船長當機立斷，朝其他人喊道。在場的人紛紛回過神來，起身撲向鐵渣。
「叮鈴咚隆……乒呤乓啷……叮鈴咚隆……乒呤乓啷……」
一群人在狹小的房間扭打了好一會，中了食蟻蛛毒的鐵渣逐漸沒了力氣，最後被海格一記頭槌，直接撞暈了過去。
「這傢伙真難對付。」海格摸著烏青發紫的額頭感嘆道。
「等他醒過來更麻煩，動手吧。」船長說道。
接著，海格從鐵渣身上摸出雷錘，雙手遞給了野火。
「願聖火輝煌。」海格鄭重地說道。
「願聖火輝煌。」野火雙手接過雷錘，走出了房間。
沒過多久，門外安靜了下來……
時間靜靜地流淌著，彷彿整個世界都都停止運作了。
大約半小時后，野火回到了房間內，將雷錘交還給海格，然後平靜地說道：「大夥都同意了。」
「你們分散逃亡，活下來的，就去十二號據點。」海格深深地吸了口氣，紅著眼圈說道。說話的同時，他從內衣口袋裡取出一份地圖，塞給了野火。
「好。」野火乾脆地點了下頭。
「事不宜遲，寫遺書吧……」船長一揮手，鄭重說道，「不管有多遠，無論是世界的盡頭，還是被遺忘者的家園，我們都會送到，這是來自深海的承諾。」
「來自深海的承諾。」隨著船長的聲音，所有深海漁人都低聲默念道。
「孩子，北斗號就交給你了。」說完，老船工就抱起桌上的老式收音機，頭也不回地走了。
「師傅……」年輕人望著那離去的背影，下意識地伸出了手，卻什麼也抓不住……
臨行前，野火將海格給的地圖揉成一團，投入了爐火中。背光之刃將會窮追不捨，他們不能將厄運帶回初生的據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