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節 釋然
數分鐘后,鐵渣在三層的餐廳召集了所有參加提爾守衛戰的人員,其中包括學院聯盟的學員和參與到前線搶修的後勤人員及醫護人員。≥,此刻,由於來的人較多,餐廳里沒有足夠的座椅,很多人就直接盤腿坐在了地板上。
等服務生為所有人倒上酒後,站在人群中間的鐵渣端起酒吧,大聲說道:「朋友們,兄弟們,很高興我們都還活著,能站在這裡,坐在這裡,喝一杯勝利的酒,可是……」他停了停,環視了一眼,那深沉的目光在每個人的臉上一掃而過,接著說道,「我們之所以能活著,是因為那些浴血奮戰、與蟲群同歸於盡的兄弟們,如果沒有他們的犧牲,就沒有今天的勝利!這第一杯酒,敬給長眠於此地的英雄們,祝他們一路走好!」說完,他雙手端起酒杯,舉過頭頂,按照遠東的習俗,將杯中酒灑在了身前的地板上。
「朋友,一路走好!」「兄弟,一路走好!」「尼克團長,一路走好!」「李奧隊長,一路走好!」「大頭,一路走好!」「休斯特,一路走好!」眾人紛紛舉起酒杯,呼喊著戰友的名字,學著指揮官的動作,將酒灑在了地面上。
等服務生倒好第二杯酒,鐵渣再次端起酒杯,高聲說道:「這第二杯酒,敬給我們自己,面對鋪天蓋地的蟲群,我們無畏無懼,英勇作戰,朋友們,兄弟們,乾杯!」接著,鐵渣舉杯示意,然後一口飲盡。
「指揮官,乾杯!」「團長,乾杯!」「老大,乾杯!」眾人紛紛響應,一口氣喝光杯中的烈酒。
到第三杯酒的時候,鐵渣高舉酒杯,朗聲說道:「這第三杯酒,敬給我們的老闆,伊娃·格林女士,我將盡我的最大努力,為你們爭取應得的獎金!」
「耶!」「謝謝指揮官。」「謝謝老大。」「敬我們的格林助理。」「老闆萬歲。」「獎金萬歲……」霎時間,現場的氣氛變得熱烈無比。
喝完第三杯酒,鐵渣宣布這頓晚餐由提爾要塞支付,並強調道,由於現在還是執勤期間,不能過度飲酒,等以後有機會,再痛飲一番。
離開餐廳回到辦公室后,鐵渣叫來秦可兒和牧千鶴,讓她們立即收拾東西,陪他回中央銀城。一方面,他身邊需要點人手,替他處理日常的事務,否則什麼事情都要親力親為,效率太低;另一方面,他不會寫字,又不懂銀城貴族語,就連報紙都看不懂。為了儘快適應學院的生活節奏,他需要兩位女生的協助。雖然大西洋公館的兩位老女僕都表示願意教他,但他也是正常男人,既然有兩個青春可人、聲音甜美、看著舒心,又對他百依百順的女老師,他何必捨近求遠,找兩個不相熟的老女人。
得到鐵渣的命令后,兩女就各自回房間收拾東西去了。
幾分鐘后……
提爾要塞北面的城牆上,佇立著兩道人影,一男一女。
「我要回去了。」牧千鶴望著漫天的星辰,彷彿自言自語般說道。
「嗯,路上小心點。」宋浩河凝望著曾經的摯愛,輕聲說道。此刻,兩人之間只相隔了三步,可這三步的距離,卻好像一道橫在他們中間的天塹,已然遙遙相望……
沉默一會,宋浩河深深地吸了口氣,說道:「他很不錯,至少比我優秀……」
「他當然比你優秀……」牧千鶴回過頭,打斷他說道,「在我眼中,他才是真正的男人,雖然他沒有多厲害,可他一往無前的決然,卻是你無法比擬的。」
「是啊,男人就應該一往無前,只是……」說到一半,宋浩河沒再說下去,因為他知道,即便再說下去,也是借口而已。在戰場上,他可以為了救她,不計得失、無畏生死,可生活中,他卻無法忤逆長輩。他的生命從來就不屬於他自己,而是屬於宋家。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就只有在戰場上才能找回他自己,找回那份自由自在的感覺。因為他知道,他若是英勇戰死,就能為宋家爭得一份榮光,爭取多一分的生存空間。
「宋浩河,祝你幸福。」思緒間,牧千鶴露齒一笑,朝他伸出了手。
「牧千鶴,也祝你幸福。」宋浩河抬起頭,坦然地笑了笑,上前握住了她的手。
在這一刻,他們都釋然了,解開了彼此的心結,了斷了曾經的過往,結束了所有的牽絆,帶著彼此的祝福,走向了新的時代。或許下次再相見之時,他們就能以朋友的身份,彼此淡然相對。沒有愛,也沒有恨,只有一份平淡如水的情誼。
可就在這時,驟變突生,只見一道耀眼的藍光凌空出世,劃破了夜空,轟然而至,由上而下地猛射在宋浩河的身後。
「轟!」
一聲巨響過後,待到硝煙散去,渾身僵硬,冷汗夾濕了後背的宋浩河眨了眨眼睛,慶幸自己剛才靈光一閃,硬生生地止住了撲上去卧倒牧千鶴的念頭,否則第二槍就會如期而至。他緩緩轉頭看了眼身後上的彈坑,一連退後了好幾步,苦笑道,「快回去吧,你男朋友來找你了。」
牧千鶴嫣然一笑,輕巧地轉過身體,帶著一陣小旋風,衝下了城頭,朝堡壘方向跑去。
幾分鐘后,一艘銀白色的聖殿遠征軍專屬飛行器騰空而起,飛向了千里之外的風沙堡……
鐵渣離開提爾要塞的第二天傍晚,在冷訫湖畔的暮光莊園里,尤歌和沐雨鈴蘭正端坐在會客廳的一張蓋著天鵝絨的長沙發上,此時,她們一人一邊,分別坐於沙發的兩端,手肘自然地倚著寬大的絨布扶手,正相視而談。
「快到了沒?」沐雨鈴蘭問道。
「大約半小時內。」尤歌看了眼沙發側面的落地鍾,回答道。今天晚上,雖然她很不情願地邀請了她的手帕交和她的男人一起共進晚餐,但這是沒辦法的,因為她的手帕交既小心眼,消息又靈通,為了避免上次的尷尬,她兩害權其輕,先把碧青藍踢出局,減少一個潛在的威脅。而她拋出的橄欖枝很快得到了手帕交的認可,顯然她的手帕交對碧青藍也抱有同樣的態度,於是就有了現在的私聊。
接著,她直起身體,揚了揚精緻的小下巴,建議道:「不如,我們趁這個時間來重申一下彼此的立場。」
「好啊~」沐雨鈴蘭欣然點頭應道,隨即坐直了身體。
「母龍是我們共同的敵人。」「嗯,同意。」「時刻警惕瘋狂小妞的動作。」「非常同意,我的公主。」「他是我的。」「不同意。」
「反應真快。」尤歌稱讚道。
「謝謝您的誇獎。」沐雨鈴蘭微微欠身,回應道。
「我的女神,你是怎麼看待手帕交、情敵和盟友的?」尤歌問道。
「公主殿下,我想……」沐雨鈴蘭回眸一笑,說道「我們首先是情敵,其次是手帕交,最後才是盟友。」
「唉~真是個無情的女人……」尤歌歪著腦袋,嘆息道。
「謝謝誇獎……」沐雨鈴蘭再次欠身說道,隨後她抬起頭,直勾勾地盯著好友的眼睛,彷彿要在那星河流轉、華光璀璨的眼眸中找到一絲虛偽的痕迹。不過,她很快就放棄了,對方的眼中就像藏著浩瀚的星海,深邃的宇宙,無始無終,無邊無垠。看久了,就會產生錯覺,彷彿靈魂都被吸進去了。其實,她們都是同一類人,她們的眼睛就像一扇開往萬千世界的窗口,讓人越看越著魔,最後迷失在虛無之中,再也找不回自己的靈魂。
「怎麼了?繼續看啊~」尤歌揚起小下巴,挑釁道。儘管她也感到了不適,但身為聖殿公主,氣勢上怎麼能輸給聖母院的小妞呢?而面對尤歌的輕視,沐雨鈴蘭則一言不發,柳眉一豎,瞪了過來。就這樣,兩女你看我、我看你,那凌厲的目光中劍張弩拔,彷彿隨時都會血濺五步。
半小時后……
剛回到學院的鐵渣先讓秦可兒和牧千鶴各自回宿舍休息,等候他的通知,然後就坐上專車,來到了暮光莊園。
走進會客廳的剎那間,兩道冰冷的目光同時掃了過來,他頓時心下一驚,不由得打了個寒顫,連忙問候道:「兩位朋友,下午好。」此時此刻,他不禁懷念起鐵山鎮的大姐大,雖然她有些時候也會讓他感到鬱悶不已,但至少她的目光不會帶著如此強烈的敵意,令人膽戰心驚。而這份凜然的敵意,就像是在面對著十惡不赦的重犯,或是結下了血海深仇的大敵。頃刻間,巍峨如山的壓力轟然落下,壓得他差點喘不過氣來。
下一個瞬間,徹骨的目光忽然變得柔和起來,排山倒海的壓力驟然散去,彷彿雨過天晴、雲開霧散,和煦的陽光灑滿了大地。僅僅在這一秒鐘不到的時間裡,他就好像經歷了一場生死大劫,有如恍然隔世,彷彿從深冬到了夏日,從冰原到了果園,從修羅場到了溫柔鄉,竟然產生了一絲不真實的錯覺。
「鐵渣同學,好久不見。」沐雨鈴蘭站了起來,微微頷首,問候道。
「小渣渣,快過來~」尤歌朝他招了招手,那動作就像招呼小寵物般。
鐵渣見狀,點了下頭,然後小心翼翼地走了過去,在她們對面的長沙發上坐了下來。兩女都是玲瓏剔透的人,她們剛才的語氣看似隨意,但其中卻怨念滿滿。首先是沐雨鈴蘭的那句「好久不見」,其實他才離開「幾天」而已,轉眼就變成「好久」了,這就意味著,她是在暗示他:「我現在很生氣、很不高興,不想和你講道理了。」而尤歌那看似隨意的動作,更是寓意深遠,威脅之意溢於言表,彷彿在問他:「你想做人,還是寵物,自己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