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節 命運

  等鐵渣收起口琴后，老瞎眼深深地吸了口氣，感嘆道：「八十年了，這是我第二次看到戰歌口琴，沒想到，沒想到啊……」


  「南城？北荒的南城嗎？」鐵渣追問道。


  「對，我就是在那裡出生，在那裡長大的……」老瞎眼緩緩地說道，在那空洞的眼窩中，彷彿流出了深切的思念，「唉……好多年沒回去了，也不知道那裡還是不是老樣子……」


  聽著老頭的感慨，鐵渣不知該說什麼，便選擇了沉默。


  大約半刻鐘后，老瞎眼從往昔的回憶中清醒過來，朝鐵渣訕訕一笑，說道：「不好意思，年紀大了，總會想起些往事，讓你久等了。」


  「沒事。」鐵渣擺了擺手，又問道，「那麼，我可以走了嗎？」


  「年輕人，作為戰歌口琴的主人，你隨時可以來，也隨時可以走，冷庫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說完，老瞎眼沉吟了片刻，又問道，「你的口琴，還有多少人見過？」


  「很少。」鐵渣如實地回答。確實，到目前為止他也只拿出來過兩次。


  「在外面不要輕易讓人看見了，這可是聖殿的大忌，他們一旦發現就會不計後果地追殺不止。」老瞎眼換了一種語重心長的口氣，誠懇地說道。


  「嗯。」鐵渣認真地點了下頭。


  「年輕人，你想要什麼能力，請隨便挑一項吧。」老瞎眼說道。


  「我沒錢。」鐵渣咧嘴一笑，說道。


  「這是卑微的運屍人贈與聖狼守護者的禮物，請收下。」老瞎眼鄭重地說道。聽老頭這麼說，鐵渣也不客氣，直接拿起小冊子，指著剛才「編號8795」的項目說道：「我要這個。」


  「為什麼不考慮後面的『蟬化飛翼』？」老瞎眼問道。其實，後面還有兩個編號的屍體也擁有蟲化飛翼，而且是飛行速度最快的「蟬化飛翼」，只是蟬化飛翼和蝶化飛翼的光譜較為相似，概率各佔50%，鐵渣不敢賭。


  「我這裡有一具屍體，百分之百確定是蟬化飛翼，有興趣嗎？。」老瞎眼補充道。


  鐵渣猶豫了片刻，回答道：「算了，還是這個吧。」剛才他看過蟬化飛翼的介紹，把膜翅的生長周期為半年，實在太漫長了。即便飛行速度快了不少，可再快也不過靈能動力甲。所以，這項能力還是輔助多於戰鬥。


  「對了，你有基礎級的能力嗎？」老瞎眼忽然問道。


  「我不需要，基礎能力沒用。」鐵渣回答。


  「想聽聽我的意見嗎？」老瞎眼微微一笑，賣了個關子。鐵渣點了下頭，接下來，老瞎眼緩緩分析到。


  首先，在蟲化能力中，越低級的能力對身體構造的改變越大，同時獲得的提升也越多。由於鐵渣是複合型進化者，所以才會覺得基礎能力沒用。假設兩名擁有單一蟲化能力的蟲化者進行對決，絕大多數情況下都是擁有基礎能力的一方勝出。


  相較而言，越高級的蟲化能力和人類基因的結合度越高，但傳奇級和史詩級的能力基本都是以輔助和增幅為主，不能直接參与戰鬥。因此，再戰鬥方面，基礎級和稀有級的能力尤為重要。


  其次，在基因鏈的穩定性上，鑽石陣列能兼容六個能力，而更高級的「絕對壁壘」能兼容七個能力，最高級的「永恆不朽」則能兼容八個能力。雖然沒有經過基因鏈穩定性的探測儀的檢測，但可以初步判定，鐵渣至少能容納六個蟲化能力。


  老瞎眼建議，如果他還沒有基礎能力，就應該吸收一個，這樣對提升整體的戰力有很大幫助。


  「我只能再吸收兩個能力。」鐵渣說道。他的傾向是飛翼和毒液，最好是船長的那種「食蟻蛛毒」。這樣一來，他的兵蟻軍團就擁有飛行能力和毒腺，能大幅度提高偵查效率和偷襲的成功率。


  「嗯……」老瞎眼沉思了一會，點頭說道：「先吸收飛翼吧，看具體情況再做下一步的打算。」說完，老瞎眼走近牆壁，摸索著金屬抽屜上的銘牌。沒過多久，老瞎眼摸到編號為「8795」的銘牌，接著向下摸索到拉環，將牆壁上的金屬抽屜拉了出來。


  只見那大/抽屜中躺著一具冰凍的男性屍體，年齡大約在二十歲左右。隨後，老瞎眼招呼鐵渣過來幫忙，將屍體取了出來。接著，兩人走到通道的另一端，老瞎眼在金屬牆上摸索了一會，開啟了一道小門。


  進門后是個小房間，中間有個金屬圓盤。老瞎眼示意鐵渣將屍體放在圓盤上，然後啟動了加熱開關。隨著電閘的落下，數百道紅光由天花板落下，照射在冰冷的屍體上，而小房間內也開始迅速升溫。兩人隨即離開小房間，關上門在外面等著。


  大約半小時后，兩人再次回到小房間里。此時，金屬圓盤上的屍體已解凍了，那血水順著圓盤的縫隙流到了地底。老瞎眼上去檢查了一番，然後關閉加熱器，退出了小房間。老瞎眼走後，鐵渣走上圓盤，半跪下來，然後伸出左手，放在了屍體上。


  沒過多久，無數條鮮紅的細小血管從他的手腕中伸出來，猶如活物般，爭先恐後地鑽入屍體的血肉之中……


  十多分鐘后，鐵渣嘴唇發白，臉色烏青，那額頭滲出了細密的冷汗，渾身都在微微顫抖著，彷彿虛弱得隨時都會倒下。又過了幾分鐘，一條接一條的小血管陸續縮回手腕中，隨著它們的回歸，鐵渣的臉色逐漸變得紅潤起來。


  待到小血管全部縮回體內后，鐵渣站了起來。此時，他感到兩塊肩胛骨處傳來一陣輕微的瘙癢，就像他以前發動刀鋒節足的感覺一樣。他迅速脫掉上衣，將背部裸露了出來。緊接著，他繃緊背部的肌肉，握緊雙拳驟然發力！


  隨著他一聲暴喝，背後的肩胛骨處朝下衝出四根細長的筒狀物。只見那筒狀物兩長兩短，呈現半透明狀，上面布滿了血絲和透明的粘液。衝出體外后，那筒狀物分裂成無數條細小的翅脈，逐漸舒展開來。定眼看去，那翅脈和翅脈之間，是半透明狀的薄膜。幾秒鐘后，筒狀物呈扇形展開，形成了一長一短兩對膜翅。


  接著，兩對膜翅以極高的頻率震動起來。霎時間，一股巨大的風壓卷席著整個房間。與此同時，鐵渣緩緩離地，懸浮在半米的空中。由於這裡過於狹窄，他很快就放棄了嘗試，落回了地面。


  走出小房間后，老瞎眼迎了上來，伸出大拇指說道：「年輕人，運氣不錯啊。」


  「這是什麼能力？」鐵渣側臉望著身後的膜翅，問道。


  「蟻化飛翼。」老瞎眼回答。


  「那確實不錯。」鐵渣伸手順了順薄薄的膜翅，說道。接著，他繃緊背肌用力一縮，那兩對膜翅立即脫離身體，掉了下來。他已經試過了，膜翅不像他的刀鋒節足，一旦展開就無法再收回體內。就目前而言，隱蔽性是第一的，所以生長周期較短的蟻化飛翼最符合他的需求。


  膜翅脫落後，鐵渣撿起來仔細端詳了一番。只見那膜質的翅面上布滿了縱橫交錯的翅脈。這些翅脈就像骨架一樣。對翅面起著支撐、加固的作用，還與飛行時翅的扭轉運動有關。往往越堅韌的膜翅，翅脈就會越密集。相較於蟬類或蜂類，蟻類的翅脈較為稀少，不過相較於蚊類，卻算得上密集了。此外，鐵渣留意到，膜翅的邊緣處布滿了細小的尖刺，估計這是他刀鋒節足帶來的改變，就不知道他的蛉蟲生命，是否也產生了影響。


  十多分鐘后，鐵渣和老瞎眼回到地面的小屋中，並約好下次再來。因為基因掠奪會消耗大量體力，而且融合新能力還需要一段時間的穩定期，所以他不能連續吸收能力。同時，這也是他身為蟲化者的常識，連續吸收能力容易使變異基因和人類基因的序列發生紊亂，從而導致基因鏈的全面崩潰。


  走出小屋，他看到小月正背著手，站在晨曦中輕輕搖擺著身體。


  「走吧。」鐵渣招了下手，隨後帶著她走進老街，按原路返還。兩小時后，兩人回到了城東的商店街。臨分手前，鐵渣輕輕拍了拍小月的肩膀，認真地說道：「今天事情，謝謝你了。」


  「謝什麼？」小月嫣然一笑，問道。


  「沒有你的信任，我們很可能會打起來。」說完，鐵渣取出錢袋遞了過去，接著說道，「朋友，這裡有五十金，先拿去生活吧，或許……你應該換份工作了。」


  小月沒有接過錢袋，轉而向後退了一步，側臉望著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幽幽地說道：「我不能拿你的錢，也不會換工作，老街從不養沒用的人，這是數百年來的規矩。」


  「為什麼不能換份工作？」鐵渣指著不遠處的槍械說道，「做導購員不好嗎？」


  小月回過頭，靜靜地注視著他……


  恍然間，她微微一笑，說道：「只要你付得起錢，她也會陪你睡覺，你可知道，風沙堡從來就沒有無價的女人。」


  「為什麼？」鐵渣不解地問道。


  「為了活下去……」說完，小月朝他躬身行禮，然後轉身離開了。


  看著女孩纖細的身影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鐵渣深深地吸了口氣，只感到胸口堵得慌。或許，這就是所謂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