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外公

  第七十八章 外公

  夏天出校門的時候,再次看了一眼操場邊那棵大榕樹,如今也算亭亭如蓋了,她還記得她高一的時候種下那顆樹的情景,那時候因為知道趙亭楓喜歡打籃球,每次都會經過那裏,她趁著夜黑風高偷偷種下了那顆小榕樹,她想著夏日炎炎,趙亭楓可以在那顆樹下休息,她想著秋風乍起時,也會有一片葉子落在他的肩上。


  一定會有一片，她虔誠祈禱拜托過的樹葉，溫柔地落在他的肩上，落在那個她一直默默喜歡著的那個少年肩上。


  人不在，物依舊。


  她微微慢下腳步，找了一個白子非看不見的角度，用口語對那顆大榕樹說了兩個字。


  再見！


  再見，我的青春！

  再見，我的年少心事！

  再見，我美好的趙亭楓！


  白子非發現了夏天的異樣，微微轉頭，問道：“怎麽了？”夏天搖搖頭，挽住白子非撐傘的那隻胳膊，抬頭對他笑，很甜：“做完了告別儀式，回家吧。”


  “嗯。”白子非拍了拍夏天掛在他胳膊上的那隻手，聽從夏天的安排，跟她回了老家。


  因為是突然回來，夏天並沒有給外公打電話，事實上她每次回家也沒有提前通知，白子非將車子停在門口，然後忙前忙後將大包小包拎在手上，外公家的大門敞開著，但是沒看到人，夏天疑惑地往屋裏走，剛進堂屋，就聽到餐廳裏外公熟悉得聲音傳來：“來，走一個！”


  夏天暗暗覺得好笑，想來這吃飯的點，外公找了好朋友在屋裏躲著喝酒呢。她嘴角微微上揚，見到外公的喜悅從內而外散發出來，她輕輕推門，打算給外公一個驚喜，再跟他介紹白子非，她相信外公一定會很開心。


  因為早在她大一的時候，外公就囑咐過遇到好男同學就要試試戀愛，隻是那時的她一直忘不掉趙亭楓，也就對外公的話置若罔聞了！


  隻是，在推開門的那一瞬間，她的大腦徹底空白，僵直著身子地站在原地一動也動不了，嗓子裏的那句“外公”生生地卡在嗓子眼，上不去也下不來，仿佛要將她卡到窒息一般難受。


  而跟外公喝酒的那個男孩在看到夏天的那一刻，手上的酒撒了少許在桌上，他們四目相對，兩人都是雕塑的模樣，誰曾想到呢，上一次他們的見麵是在Q市夏天的宿舍樓下，她為了逃避回了A市老家，又遇到了剛剛她在高中告別的他——趙亭楓！

  他為什麽會在她家，還跟外公喝酒？聽外公那熱情又高亢的聲音，想必他們應該還蠻熟悉的，這是怎麽回事？夏天一時間蒙圈了，無數個問號緊緊禁錮著她的大腦。


  外公背對著門，看到趙亭楓呆滯的眼神和表情，他疑惑地轉頭，繼而驚喜地睜大因為酒精作用已經微眯的雙眼：“天天，你回來了？”


  夏天的思緒收回，她苦笑一下點點頭。


  現在應該是一個無比尷尬的見麵，但是沒有最尷尬，隻有更尷尬，在夏天對外公點頭的時候，白子非拎著拜訪外公的禮物突兀地站在了夏天的身旁。


  她看到外公臉上的欣喜瞬間消失，不過也隻是一瞬，外公很快恢複客套禮貌，站起身走到白子非身邊，眼光卻在夏天臉上：“這位是？男朋友？”外公問得很小心，仿佛不相信這樣一個事實。


  夏天點點頭，餘光下，她看到趙亭楓手上的酒杯掉在了桌上，隨即又滾到地上，最後支離破碎。


  這一聲脆響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三個人的眼光齊刷刷看向趙亭楓，他在慌亂中站起身來，長板凳因為他的急速站起而絆倒在地：“外公，我先回去了。”


  他低著頭急速從他們三人中間穿過，樣子狼狽不堪。夏天看著他慌忙的樣子喊了一聲：“趙亭楓。”


  他並沒有因為夏天的叫喊而慢下步伐，直接快步衝進了黑夜的夜幕裏，那裏仿佛有一個黑洞，將趙亭楓吸了進去，再也看不到。


  夏天的心隱隱作痛，不知為何，看到趙亭楓的落荒而逃，她又想起那個冬天的自己，第二次見到趙亭楓，她總覺得有些秘密在他心中，也許那個冬天的早上，她眼睛看到的那一切並不是事實！


  她被自己這個想法嚇了一跳，她雙眼怔怔地盯著趙亭楓逃離的方向，仿佛要把黑夜看穿，但是她沒有頭緒，她搞不懂哪裏出了問題，為何？為何在三年後的今天，她在自己家裏看到外公與他把酒言歡？為何？為何在她不知道的日子裏，她現在最親的親人和以前傷她最深的愛人成了忘年好友？這一切到底是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