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祭祀大典
天還沒亮,這午門之前文武百官已經開始列隊,馮良碧背著手,穿著官服,身上還裹著一件貂皮大襖,身後跟著的是吏部尚書胡忠傑。胡忠傑是個牆頭草,這幾年一直在安德王和康王之間徘徊不定,他是一個小人,但卻是個謹慎的小人。
作為吏部尚書,胡忠傑是個清官,不是因為他不貪,而是因為他不敢貪,他寧肯日子過得差點,也不願意把自己的生活毀了。要說六部尚書中哪一個膽子最小,做事最考究的,那人必然是這胡忠傑,他和別人不一樣。馮良碧、胡珍淵、湯蘆,這三人都是世家出身,更是家族嫡系,他胡忠傑最初也只是戶部的一個雜工。放在現在就相當於BJ市的一個最底層的公務員,當年沈道全打到京城的時候,他最為投機,當先第一個衝出城外,為沈道全引路。
之後又把整個自己轄區內百姓戶籍制訂成冊交給了沈道全的父親,太祖當時也是甚是欣慰,讓他負責核對京城內的人口,更是當場封他為吏部侍郎。他的起家可謂是劍走偏鋒,這一切來得實在是太容易了。他的能力不強,讀的書也不多,但是他唯一的優點就是善於奉承,巴結,而且對於好的建議完全採納。他手下的吏部侍郎長孫洪是安德王的人,可是胡忠傑知道此人能力超群,所以照樣重用,但是一旦他有拿不準的事情,卻還要和康王知會一聲,康王為人友善,吏部尚書來找他,他自然能指點就指點。
馮良碧與胡忠傑的關係不算好,但是也談不上壞,不過在馮良碧對於胡忠傑阿諛奉承的那一套真的是煩得不得了。
「老胡啊,我先歇會,昨天晚上沒睡好,我先找個背風的地方眯一會。」馮良碧說完,那胡忠傑卻離他更近了。
「馮丞相啊,你給我透點信吧,昨個萬歲爺是不是把那《均田令》都給擬出來了吧?唉,馮丞相,你別睡啊?你跟我說說唄。」胡忠傑看著眯著眼靠在牆角的假寐的馮丞相卻是沒有辦法。
不過等那胡忠傑垂頭喪氣要走的時候,馮良碧看到那胡忠傑一臉無奈的樣子,卻又是忍不住的提醒了一句「唉,均田之策,不患寡,而患不均啊!」
「列班!~」李公公長長調子從宮內傳來,一個個侍衛把這聲音到大殿之外的廣場上,文武百官聽到聲音以後,立刻十分麻利的找到位置站好,而後就看到沈道全身穿龍袍,極為鄭重的從那太和殿慢慢的走了出來。
馮良碧、康王、安德王、沈逞帶著文武百官、扈從儀仗分列兩旁,梅妃和蘭妃率內外命婦,跟在其後。文武百官的隊伍連綿數里,隨行的還有突厥、于闐、波斯、天竺國、倭國、新羅、百濟、高麗等國的使節和酋長。
這些人云集在廣場上,欽天監在廣場圓丘狀祀壇,裝飾著五色土、五穀、象徵這五行的祭品。此壇,廣五丈,高九尺,四面出陛,沈道全從大殿走到祭壇之上,足足花了將近一個時辰。
宮中的春節一般從臘月二十三日的小年開始到正月二十日左右方告結束。帝王家過年雖有特定的一套禮數和排場,但是宗旨和平民百姓是一樣的,過年圖的也是團圓、喜慶和吉祥。但是今年要宣布《均田令》所以這儀式弄得就極為隆重。
武將出身的沈道全縱然穿著黃袍依舊是威風凜凜,往上面一站,朗聲念道:聖王在上,而民不凍飢者,非能耕而食之,織而衣之也,為開其資財之道也。故堯、禹有九年之水,湯有七年之旱,而國亡捐瘠者,以畜積多而備先具也。今海內為一,土地人民之眾不避湯、禹,加以亡天災數年之水旱,而畜積未及者,何也?地有遺利,民有餘力,生谷之土未盡墾,山澤之利未盡出也,游食之民未盡歸農也,兼并之流肥如碩鼠,而民貧、飢、弱。
民貧,則姦邪生。貧生於不足,不足生於不農,不農則不地著,不地著則離鄉輕家,民如鳥獸。雖有高城深池,嚴法重刑,猶不能禁也。夫寒之於衣,不待輕暖;飢之於食,不待甘旨;饑寒至身,不顧廉恥。人情一日不再食則飢,終歲不制衣則寒。夫腹飢不得食,膚寒不得衣,雖慈母不能保其子,君安能以有其民哉?朕知其然也,故務民於農桑,薄賦斂,廣畜積,以實倉廩,備水旱,抑制兼并,故民有地可耕,藏富於民。
民者,在上所以牧之,趨利如水走下,四方無擇也。夫珠玉金銀,飢不可食,寒不可衣,然而眾貴之者,以上用之故也。其為物輕微易藏,在於把握,可以周海內而無饑寒之患。此令臣輕背其主,而民易去其鄉,盜賊有所勸,亡逃者得輕資也。粟米布帛生於地,長於時,聚於力,非可一日成也。數石之重,中人弗勝,不為姦邪所利;一日弗得而饑寒至。是故明君貴五穀而賤金玉。
今觀隴西,農夫五口之家,為三姓奴僕者不下二人,其能耕者不過百畝,百畝之收不過百石。春耕,夏耘,秋獲,冬藏,伐薪樵,治官府,給徭役;春不得避風塵,夏不得避署熱,秋不得避陰雨,冬不得避寒凍,四時之間,無日休息。
又私自送往迎來,吊死問疾,養孤長幼在其中。勤苦如此,尚復被水旱之災,門閥剝削暴虐,賦斂不時,朝令而暮改。當具有者半賈而賣,無者取倍稱之息;於是有賣田宅、鬻子孫以償債者矣。
而隴西地主門閥,大者蓄田萬畝,小者盤剝小民。故隴西三姓門閥,其男不耕耘,女不蠶織,衣必文采,食必粱肉;無貧苦農夫之苦,卻有阡陌之得。因其富厚,交通王侯,力過吏勢,以利相傾;千里游遨,冠蓋相望,乘堅策肥,履絲曳縞。
此豪門所以兼并農人,農人所以流亡者也。今頒《均田令》以限制兼并,乃是為民生矣。
方今之務,莫若使民務農而已矣。欲民務農,在於富民;富民之道,在於使民有田可耕。今制《均田令》,在於平均地權,所謂損有餘、補不足,令出而民利者也。順於民心,所補者三:一曰主用足,二曰民賦少,三曰勸農功。如此,德澤加於萬民,民俞勤農。時有軍役,若遭水旱,民不睏乏,天下安寧;歲孰且美,則民大富樂矣。
沈道全念完文武百官,立刻跪拜喊道「皇上聖明,願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李小魚跟在梅妃後面那伙女眷之中,聽著沈道全頒布的政策,倒是和前一世,歷史課本講得北魏土地改革有些相像。
李小魚看著沈道全念完了詔文,卻是在心裡想著「這均田令一出,確實是順應天意民心,只是,朝廷這一下子把國內幾乎所有的地主階級全部得罪了,這自然經濟為主導的國家裡土地就是人民的命根子,那些地主就願意把自己的土地交出來嗎?」?離她不遠,站著的就是馮瑾兒,皇帝講的的均田令,馮瑾兒是一點都沒聽進去,她只是一直盯著陷入沉思李小魚,心中斷定李小魚又在想著勾引安德王的鬼點子,她恨不得一口把李小魚吃了一樣。
下面的百官中,三位皇子陪同在皇帝身後,不過三人的狀態各不相同。對於康王來說,這身朝服遠沒有平日里康王穿的裘衣溫暖,體寒羸弱的他,不由得凍得縮了縮脖子,與他身邊只穿著一身單薄皮甲,還精神抖擻的沈逞形成了鮮明對比。倒是那沈鍾在最右邊站著,也陷入了冥思的狀態。
胡忠傑聽完了這皇帝的詔書,不由得又在心裡盤算了起來,是不是自己回到家以後,就把他夫人在京郊買的那幾百畝土地賣掉,給文武百官先做個表率,跟皇帝表表忠心。遠處翰林院的雷少輝,臉上卻露出了難以掩飾的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