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艱難選擇
丁強住齊德庸的院子是個小四合院，井欄式木質結構的房屋，加上走廊的廂房和過道，空間不是很大。來人在卧室外面偷眼觀看，因為晚上月光的關係，倒影斜斜印在窗戶上，清晰可見。
木質鏤空的窗戶，只上了一層薄薄的紙皮，算是隔風擋雨，紙張的質量也還不錯，不是一捅就破的那種，要想捅個洞還得費幾分力氣。
不知道外面人用什麼在窗戶上輕輕一桶，就出現了個拇指大小的小洞，也沒聽見聲音，丁強想：「可能是專用工具吧。」
他還泛著心思：「這東西好，將來一定要弄個。」術業有專攻，這是偷窺觀瞧的不二神器啊，連點聲音都沒有。
屋子裡很黑，基本上屬於那種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和窗外月光明亮形成了明顯的對比。
也不知來人怎麼看他的，聽那聲音和呼吸聲，來人在窗戶上可是駐足觀看了有盞茶時間。
丁強在床上一動不動，裝著睡覺，可是卧榻之畔有人窺探，怎能入睡。
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連睜大眼睛都不能，都是眯成一個小縫觀瞧。
這盞茶的功夫都將他脖子給弄僵硬了，實在困得不行，就裝著翻身，在床上打了個滾，面朝窗戶，立即把在窗戶上盯梢的給驚著，剎那沒影了。
「咦，這招好使。」
丁強暗惱自己，本來就是我主動，裝模作樣應該是他做得，怎麼輪到我這裡，反而是我陪著他受這份罪。
等了一會，還是沒有人，他感覺自己都有點口渴了，算了也不裝睡了，起床點著燈，一切順其自然，邊揉著脖子邊起來尋水。
黑暗中，來人並沒有走遠。丁強的起夜已經讓他驚覺，他萬分篤定自己已經被發現，這點毋庸置疑。躲在走廊房脊上的他，正在暗暗思索：「到底是哪裡出了紕漏，讓人家發現了呢？」
目光順著屋子裡亮起來的燈光看過去，突然恍然大悟，「我真是笨死了，這麼淺顯的道理，連個新手都不如，真他娘的晦氣，出來時候天是陰的，月亮並沒有出來，這會滿天放晴，沒個遮攔，影子倒影到了窗戶上，怎能不被發現。
還有自己留的那個小洞。
「壞了，這事怎麼辦，今天晚上這事情辦砸了。回去怎麼交代？」
看著對方是個小孩，自己的警覺心怎麼能下降這麼厲害，還犯了兩個低級錯誤。
這其實不能怪他自己，要怪只能怪丁強。
隔著遠遠的夜空，可以模糊的看見丁強住的小院正被一層迷霧籠著，似做飯的煙火一樣緊緊圍著丁強所睡的卧室。
月夜的星空，星辰之力最為旺盛，丁強體內的一直沒有動靜的圖錄散發的柔和光暈，正在不斷吸收月夜的星辰之力。
黑衣人不知好歹的跑進圖錄吸收的範圍，好似一個人突然變成了六識不全的廢人，他駐足在窗戶上，也是圖錄搞得怪，丁強一動不動的時候，是圖錄吸收最強力的時候，他一動，圖錄的吸收就會被打斷。
也正因為他自己翻身，加上沒有睡熟，才將黑衣人給驚醒，連忙逃出。
自從在部落里吸收圖錄后，一直沒有見什麼動靜，他聽昂桑格說過，但也發現不了體內的圖錄，還以為是昂桑格看差了，他體內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
這也算是暗自修來的福分吧。要是沒有圖錄的保護，在葛麗璐大森林裡，他根本就逃不出來，烏龜渡劫時候為奪舍也不會選擇他，熊漢也早一巴掌把他拍成了肉餅，更別說得到烏獸的照顧。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他能活過來，純屬僥天之大幸。
現在的圖錄還處於未醒悟狀態，丁強自己不知道的情況下，隱隱地卻保護了他。
黑衣人膽戰心驚，剛才的狀態，有點失控，自己感覺都不是自己，有些動作純粹屬於下意識行為，剛一瞬間盡然有點獃滯。
他可不知道，他那一瞬間卻是一盞茶的時間。
影子訓練不是一日兩日，自己還是教官，今晚發生的這件事如果讓這幫小兔崽子知道，不知道要怎樣笑話自己。
接下來還有兩天時間監控，從被監控對象的衣食住行和日常習慣性動作，都要做詳細記錄，影子看重分析。對任務對象的性格還有言行舉止透漏出來的信息，綜合比較，加以歸類分析，以此尋求突破口，查詢有價值的蛛絲馬跡。
他們竊取的對象不僅是實物，還包括各種信息，隱秘。他們更熱衷於在監控的過程中能發現有價值的東西，那是最好不過的。
以往他們監控對象都有一套完整的程序，能保證將所做的任何事痕迹抹除乾淨，絕對不會讓人發現。只有兩類人他們不敢招惹，一是種有靈魂印記的人，一是修鍊邪惡功法的人。
前種人抹除起來代價太大，沒有大到撐天的價值誘惑，影子絕對不會出動。后種人太歹毒，絲毫沒有人性，對自己狠的人，影子一般都不會招惹，柿子要挑軟的捏。何故招惹這兩種人，而且還容易暴露影子，況且后種人保命技能比較多，輕易殺不死，要是死灰復燃，處理起來比第一種人更為麻煩。
如果監控過程中發現這兩種人，他們都會繞道走，絕對不會在這種目標身上多投入一分精力，這是有著血的教訓，影子能發展到今天，著實不易，自毀城堡的事，沒有人願意做。
現在的黑衣人陷入兩難的選擇中，剛才的情況已經暴露自己，如果就此退出，監控對象大不了以為是有夜賊光顧。可要是不退出，在對方警醒的情況下，想套出更多有價值的東西，那是難上加難。
而且，丁強化名方熙，所展示的有價值的東西就是兩塊烏石，他們的目標是烏石之外的更有價值的東西。現在烏石已經歸他們所有，再想弄出別的有價值的東西那不是一般的難。
不過，據魚子報告這個小子社會經驗極其缺乏，如果真是這樣，還有繼續監控的價值，可要是他想的第二種情況，這種監控就沒有多大意思了，而且還容易打草驚蛇，很有可能被別人利用，暴露影子。
這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結果。
現在是做還是放棄，全在他一念之間。
他不由地想到了多年以前自己和齊飛做出的那個選擇，如果不是他們果斷繼續實施，就不會有今天的影子。可這麼多年做事的經驗告訴他，一件事同樣要靠運氣達成一樣的效果，出現兩次一模一樣的好運氣，幾率幾乎為零。
這種事關乎自家身家性命的事，可不能自己決定。
他要回去和齊飛好好商量下，到底要做不做。
今天晚上透著一股古怪，雖然這種古怪他說不上來，但是直覺告訴他，這中間有問題，如果不能抽絲剝繭理清這中間的機巧，很可能就此陰溝裡翻船。
現在不是創業時候的一貧如洗，而是身家萬貫，富可敵國，沒有必要再冒險。
他已經有了初步的打算，想放棄。
不過這事還得回去和齊飛說說，兩人再決定，是否放棄。
丁強喝完水，就裝著起夜，打開了卧室的門出外面來，黑衣人在思索的時候一直注意屋裡的動靜，見監控人出來，忙屏息斂氣，隱身黑暗中。
從近處看也看不出來屋脊的黑影里藏著一個人。
等丁強噓噓完，走進屋裡，他連忙從屋脊上悄悄滑落下來，摸了摸頭上的汗珠，準備撤退。
不對，不對勁！
「我怎麼頭上有汗？」
做了這麼多年，頭一次看見一個毛頭小子有點毛骨悚然的驚懼感。
奇了怪了。
這事也不能放鬆警惕，自己的直覺救了自己不是一次，還是回去告訴齊飛這件事，一定要打消這次行動，看樣子他兒子倒是熱心的很，無論如何也不能再做出任何冒犯的事。
今天晚上自己來監控別人。保不準還是別人在監控自己，這回去的時候，可是費了好大週摺，輾轉在城裡轉圈，甚至跑到城外確定是否有人跟蹤，然後化妝易容進城。
等他到拍賣行密道口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了。這一晚上的折騰可真夠他受的。
進了密室拉響鈴鐺，等齊飛進來以後，他已經連喝了密室藏的冰鎮果酒四瓶多了。等齊飛進來看見他如此失態，知道事情有異，忙詢問他來龍去脈。
「我建議還是放棄這次行動，雖然五公子判斷沒有錯，但是這次監控莫名其妙出現的心悸讓我膽戰心驚，按理說一個毛頭小子沒有什麼可怕的，可是等我真正面對他的時候，有種氣都上不來的感覺，這小子身上透著古怪。」黑衣人將事情講清楚后，及時勸諫齊飛。
行動現場是否行動，他有一半的決策權，但是在確定是否放棄整體行動上，他必須聽齊飛的，這是影子長期以來形成的規定，也是組織規則，不能打破，所以他只能建議。
「你的直覺救了我們不止一次了，還記得上次，要不是你提前直覺到了事情有變化，我們兩都跑不出來，根本不會有今天的你我。」齊飛也想放棄這次行動，但是想到這小子身上的烏石，那種赤裸裸的勾引，怎能叫他輕易說放棄。
「要不，再監視監視，看看情況？」
「你確定要繼續？」
「我也不敢肯定，但是你不能再去了，派別人去吧，我們不能再冒險了，不管是你還是我出了事，對影子來說都是致命的打擊。」抓住黑衣人的手臂，齊飛再次叮囑，千萬不能以身犯險。
「好吧，但願我這次直覺有錯。」黑衣人也不想放棄這次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