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這個主腦離經叛道
“主宰不會背叛蜂群。”
“為什麽主宰要引導蜂群走向毀滅？”
如果說，陸熵以前的打破主腦分工是離經叛道，那現在，陸熵的言論，可以說是徹徹底底的否定了蜂群傳統的固有社會結構。
而且陸熵說的，主宰是導致蜂群發展停滯四十三萬年的根本原因，可它們蜂群記憶中，主宰為了讓蜂群能夠繼續發展，可以說是竭盡全力。
多虧了陸熵是蜂群主腦，這要換在人類社會，怕是要被綁在廣場上燒死。
陸熵點點頭，道：“主宰由蜂群選擇，能被整個龐大蜂群認同的主宰，至少在思想上確實是想要引導蜂群向著更加強大邁進。”
“但是，主宰是生物，它做不到無所不知，生物個體是無法做到認知以外的事情。”
蜂群網絡中的騷動平息下來，可陸熵所說的，它們理解不了。
“不理解。”有蜂群個體道。
陸熵接著道：“那我就拿四十三萬年停滯期來舉例，這段時期的主宰難道就不想讓蜂群發展起來嗎？”
“它當然想，它甚至已經迫切到讓整個巴別塔蜂群向虛空神俯首稱臣為代價，向虛空神換取靈能力量。”
“主宰自己也很清楚，文明發展猶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停滯發展的蜂群意味著總有一天會因突然到來的毀滅而亡族滅種。”
陸熵所說的這些，符合蜂群對蜂群曆史的記憶。
陸熵繼續道：“可是，它根本不知道蜂群該如何繼續發展，在分子生物基因道路走到盡頭後，它的認知裏就再也找不到能讓巴別塔蜂群繼續發展壯大的道路，最終的結果就是蜂群隻能在分子生物基因的發展路線上焦急地原地踏步，發展停滯。”
經過這樣的例子解釋，蜂群理解了陸熵所言的‘生物個體無法做到認知以外事情’的意思。
有蜂群個體問：“主宰都不能相信，那我們還能相信誰？”
“相信我。”陸熵指了指自己，然後又指了指花崗岩台下的所有工蜂，補充道：“但歸根結底，是相信蜂群中所有的個體。”
雖說是能夠複雜性的思考問題，可複雜要看具體有多複雜，主腦的腦子不等於不管多複雜的事情都能輕易理解。
“無法理解。”
陸熵解釋道：“蜂群中能夠產生主宰、主腦，本質上是集中蜂群的優勢力量，然後讓這些個體指揮蜂群作出最優選擇。”
“但這樣的後果就是，整個巴別塔蜂群的認知觀都局限在主宰這一個個體的認知觀內，在主宰認知觀裏，蜂群隻有發展分子生物基因一條路線，於是整個蜂群就隻能發展分子生物基因，不會有其他的個體會去試圖為蜂群尋找其他的發展道路。”
“所以，蜂群不應該去依靠主宰，也不該去依靠哪位主腦，從來就沒有救世主，蜂群能依靠的隻有蜂群自身現在、未來的無數個體。”
蜂群個體互相看了看彼此，隨後詢問陸熵：“那該由誰來指揮？”
“還是同樣的，指揮者的選擇蜂群所有個體來決定，我們要打破的是主宰、主腦在蜂群中的固有關係，要讓蜂群本身作為‘主宰’，而不是選擇某一個體作為‘主宰’。”陸熵向一眾蜂群個體解釋。
“無止境的分歧要如何解決？”有個體提問。
陸熵回答：“分歧可以在交流中解決，隻要都是為了蜂群的發展，最後都會殊途同歸，甚至可以在討論中拓展出更多的新思路。”
“這些新思路，短時間裏或許看不出什麽作用，但對蜂群未來的發展，卻能起到極其重要的作用。”
……
“求你們，放我過去吧！”
“我傾家蕩產才攢夠來這裏的錢！我隻是想活下去而已！”
有著四隻眼睛的迪亞斯人，以自己文明最卑微的姿態，苦苦哀求著麵前兩個身穿封閉防護服的外星人。
這名迪亞斯人是從哈忒星上偷渡逃離出來的，自從博古大星雲戰役結束後，處於交戰地的哈忒星居民們，恐懼的陰霾哪怕戰役結束也始終無法消散。
再加上被蜂群孢子感染，更是讓他們恐慌，即便他們在哈忒星上的醫院檢查，沒有什麽大毛病，也覺得是醫院受政府的命令，故意這樣說安撫他們。
而且他們也害怕，帝國高層忽然哪天派艦隊過來，直接對哈忒星來一發地爆天星。
種種原因綜合作用下，哈忒星上有權有勢有能力的迪亞斯人，大量離開哈忒星，向著星河聯盟所有成員勢力的星球逃離。
“很遺憾，被蜂群孢子感染的個體，不管是人還是動物，都需要接受隔離檢查，這是規定。”
帶著防護服的外星人說著，邊上同樣穿戴防護服的同伴以更溫和的語氣安撫。
“別緊張，隔離檢查並不會對你本人的身心健康有影響，隻是需要確定一下你本人身上蜂群孢子的傳染性。”
“雖然現在絕大部分測定的感染者，都不具備傳染性，但如果出現某些特殊的個例，那就會變得極其危險，我們需要對其他健康者的生命權負責，如果你不能配合，我們就隻能將你遣送回出發地。”
這名迪亞斯人也知道鬧事對自己沒好處，聽到對方說不配合就將他遣送回哈忒後，情緒很快被安撫下來。
在檢查站的隔間，阻隔著一堵透明的牆壁，這麵透明的牆壁既是掃描儀，也是顯示器，上麵顯現出迪亞斯人身上各方麵的身體數據。
“真是奇怪，巴別塔蜂群為什麽要這樣做？我完全理解不了啊……”
一名外貌近似章魚的外星人嘀咕著，不斷用觸手劃拉著顯示屏上的數據。
門外有一個身後長著一對膜翼的外星人，正好聽到了這些，奇怪的詢問同伴。
“德蘭，是檢查出什麽問題了？”
德蘭用觸手指著迪亞斯人的身體數據道：“你看，這些感染者的大腦，都被巴別塔蜂群的孢子感染了。”
同伴身後的膜翼動了動，反問：“你意思是……這些感染者很可能被巴別塔蜂群給控製？”
德蘭擺擺觸手，“不，這個問題我們原先想到過，並對感染者的大腦進行過多方麵測試，均顯示受感染的部分隻是控製身體內分泌的部分，並不能達到支配感染者思想，或者影響感染者認知的程度，按照以前的感染標準劃分，這些感染者連輕度感染都算不上。”
“巴別塔蜂群如果能控製的話，頂多影響通過內分泌這些感染者的情緒。”
聽到這樣的解釋，同伴更是奇怪：“那你剛才在奇怪什麽？”
德蘭解釋道：“我奇怪的地方在於，這些被孢子感染的部分，會自發的通過調節內分泌，讓感染者的身體越來越健康。”
“呃……”
同伴瞪大眼睛，一時間竟感覺很荒謬。
根據德蘭的檢查結果，這些被感染的迪亞斯人素質，甚至可以比未被感染的迪亞斯人更好！
巴別塔蜂群不是出了名的嗜血殘暴嗎？
怎麽開始幫助別的種族調理身體健康了？
另一邊，陸熵嘴角微微上彎，喃喃道：“你們當然想不通，你們要是能想通，我還怎麽把情報網給撒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