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追悼會上的感悟

  時光荏苒，半個月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因為有了第一次殺BOSS的經驗，魏明後面兩次擊殺BOSS都沒出什麼意外，成功將超難難度進階的經驗槽填滿了，當然，沒有意外也就意味著沒有額外的收穫，像第一次殺BOSS時得到兩顆寵物蛋這種人品爆發的情況就沒有出現。


  超難難度進階的條件滿足后，魏明找上了蒂姆，要求蒂姆兌現之前的承諾，幫助他通過噩夢難度進階。


  可是蒂姆這傢伙竟然遲遲不肯兌現承諾，總是對魏明說「再等等，還沒到時候」，就像那些欠錢不還打算賴賬的傢伙一樣。


  起初魏明還有些著急，跑去找蒂姆理論，不過在了解到一些內幕後，不甘心放棄噩夢難度進階的他，慢慢地靜下心來。


  於是魏明繼續安心蹲守紅葉村，再次恢復到以前規律的生活，每天不是在訓練場里訓練、在礦洞里挖礦，就是在圖書室里看書、在酒吧里喝酒。小日子過得悠哉悠哉，很快半個月又過去了。


  在這半個月里，有些悠閑的魏明得以認真考慮寵物的事情，最終他還是決定將兩個寵物蛋都孵化成為他的寵物。至於暗夜靈貓寵物蛋的問題，他以那屬於自己的一成銀光鈦礦為代價，換取了一些珍貴材料，並請村裡的NPC出手，成功彌補了它的先天不足。


  最終魏明各耗費了11點基礎屬性（力量、精神、體質、敏捷、意志各2點，其中每種構成屬性各1點，悟性1點），將兩顆寵物蛋孵化成為他的寵物。


  將兩顆寵物蛋孵化成寵物后，魏明每天就又多了一件事，那就是帶兩隻寵物練級。


  對於兩隻寵物升級的事情，魏明是痛並快樂著。


  快樂是因為身為精英BOSS的後代，兩隻寵物的屬性和成長性的確非常不錯，在升到5級的時候就能夠獨自應付10級的普通小怪了，相信以後刷怪練級，兩隻寵物能夠提供非常強力的幫助。


  痛則是因為兩隻寵物升級時從他身上吸取的屬性點和升級所需要的經驗值。每隻寵物每升1級就從他身上吸收1點基礎屬性，等兩隻寵物都升到10級，加上孵化它們所花去的屬性點，那就是40點屬性，也就是說他花了將近三千金幣購買屬性果實得來的35點屬性，最後全都喂在這兩隻寵物身上了。而且今後即使他通過噩夢難度進階，實際上落到自己身上的屬性也就和困難難度相當。至於兩隻寵物升級所需的經驗值，更是令魏明有些觸目驚心，根據他的計算，同樣是升一級，每隻寵物需要的經驗值幾乎是他角色本身的5倍，兩隻加起來就是10倍。


  不過蝶夢世界里也沒有後悔葯賣，即使將寵物給拋棄放生，失去的那些屬性點也不會退還回來，而且相對於兩隻寵物將來帶來的幫助，魏明認為這些代價還是值得的。


  永恆歷100000年4月3日。


  紅葉村裡魏明專屬的地皮上，一頂白色的帳篷孤零零地立在綠草茵茵的空地上，這片空地的四周，是許多如童話般極具特色的房屋建築，有的造型似一艘艦船，有的像一個白色的蛋糕，還有的則是某種動物的模樣……這頂白色帳篷立在這裡，顯得十分的違和。


  太陽剛剛從東方升起，此時魏明正躺在這頂白色的帳篷內呼呼大睡，在他的身體左側，蜷縮著一隻全身烏黑油亮、看不到一絲雜色皮毛的黑貓，在他的身體右方，則是一隻渾身潔白如玉、發出淡淡銀白色光芒的大白老鼠。一人一貓一鼠睡在一起，看起來非常和諧。


  突然，帳篷「噗」地發出一聲悶響，然後整個帳篷就飛了起來，最終在地上滾了幾圈后徹底散了架，帳篷中的一人一貓一鼠也頓時成了滾地葫蘆，被散架的帳篷卷在其中。


  「喵，喵！」


  「吱吱，吱吱！」


  「我靠，什麼情況？」被變故驚醒的魏明完全搞不清狀況，忍不住發出了驚呼。


  「死貓，別撓，臭老鼠，把你的爪子挪開，否則你們今天沒飯吃。」好不容易止住了兩隻寵物受驚后的折騰，魏明掙扎著從捲成一團的帳篷中探出頭來，一臉忿忿地破口大罵，「哪個混賬王八蛋乾的好事？」睡得好好的卻突然遭到這種無妄之災，誰都不會有好脾氣。


  不過在看到帳篷外那嬌媚的容顏后，魏明不由得臉色一變，訕訕著擠出一張燦爛的笑臉：「村長，一大清早的，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


  來人正是紅葉村的霸氣美女村長卡洛琳，剛才正是她一腳踢翻了魏明的帳篷，好將魏明叫醒。


  卡洛琳看了一眼魏明露在外面的腦袋，面無表情地淡淡道：「死亡之風。」


  「呃……」魏明噎了一下。


  「今天村裡有一場追悼會，雖然你是元界人，但你也是我們紅葉村的村民，這場追悼會你也要參加。」卡洛琳神色莊重道。


  魏明愣了一愣，這才注意到，卡洛琳今天竟然沒有穿她最愛的紅色衣裙，而是一身純黑色長裙。此情此景，令魏明因為卡洛琳踢翻帳篷的一些不滿也煙消雲散了。


  「誰去世了？」


  「斯圖爾特。」卡洛琳眼中閃過一抹悲傷，「你不認識，不過他的兒子你應該知道，他是傑勒斯的父親。」


  魏明當然知道，傑勒斯是訓練場中接受訓練的小孩之一，和魏明的關係不錯，上次魏明向村裡的NPC瘋狂借錢的時候，傑勒斯還借給魏明20金幣。


  「是他的父親啊。」魏明低聲喃喃道。


  「趕緊起來，追悼會要穿得嚴肅點，換上你最好的裝備。」


  「呃……」魏明有些遲疑，村長親自來叫他去參加追悼會，魏明當然不會不給村長面子，可是卡洛琳看樣子是要等他一起去參加追悼會，這就有些問題了。


  「有什麼問題嗎？沒問題動作快點。」看到魏明磨磨蹭蹭，半天沒有動作，整個身體除了一個腦袋之外全都嚴嚴實實地縮在捲成一團的帳篷里，卡洛琳不耐煩地催促。


  魏明摸了摸鼻子，尷尬道：「有點小問題，村長你能不能先離開或者轉過身去？我睡覺的時候不喜歡穿衣服，現在這帳篷變成這樣，我也沒辦法在裡面穿衣服啊。」


  聽到魏明這麼說，卡洛琳精緻的臉上驀然升起一抹紅霞。


  這嬌媚異常的模樣看得魏明雙眼一突，他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彪悍的村長大人竟然會害羞？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還是眼前的並不是卡洛琳本身，而是她的百合寵物？


  卡洛琳很快從魏明的目光中察覺了自己的異樣，瞬間就恢復成了平時那副模樣，一臉不屑地看著魏明，嗤笑道：「虧你還是一個大男人，竟然怕我一個女人看，切！」不過說完她還是轉過了身體。


  看到卡洛琳終於轉過身去，魏明鬆了口氣，要知道自己現在可是一絲不掛，雖然有個破帳篷擋著，但是這樣面對卡洛琳，他還是感到壓力山大。


  從亂七八糟的帳篷里鑽出來，魏明飛快地往自己的身上套衣服。穿好衣服后，魏明伸手從散架的帳篷中將兩隻寵物掏了出來。


  此時一貓一鼠兩隻寵物正扭打撕咬成了一團，看到這情況魏明就感到有些頭疼，貓和老鼠果然天生不對路，不僅現實中是這樣，遊戲中也這樣，這兩個小傢伙自從孵化出來后，只要他不注意看著，找到機會就開始掐架。


  為了緩解兩隻寵物的矛盾，魏明甚至讓兩隻寵物睡在一起，想要以此培養兩寵的感情，可是顯然效果不怎麼好，它們兩個該打的時候還是會打，除非魏明命令它們兩個停止。


  將兩隻寵物分開后，魏明直接將它們反召喚回寵物空間中，待會他是要去參加追悼會，帶著這兩個鬧騰的小傢伙不合適。


  穿戴好裝備后，魏明跟隨卡洛琳前往村裡的禮堂，追悼會是在禮堂召開。


  到達禮堂后，卡洛琳就和魏明分開了，她畢竟是村長，這個追悼會有一些事情是要她來做的，不可能一直陪著魏明，而且她專門去找魏明只是為了跟魏明交代一些事情而已，否則只用找個人傳話就行了。


  禮堂中人頭攢動，全村的村民都來了，大家的神情都有些沉重，為了這個追悼會，許多為玩家提供服務的店鋪甚至都關門停止營業了。


  這是魏明生平第一次參加追悼會，他不知道該怎麼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死去的只是一個他並不認識的NPC，他本不應有什麼感覺才對，可是受到追悼會現場氣氛的感染，他卻不由自主地感到心情有些壓抑、有些凝重。


  在這種複雜心情的驅使下，魏明找到了村裡消息最靈通的布克哈德：「布克哈德先生，你可以跟我說一些關於這位斯圖爾特先生的事情嗎？」


  「你想知道些什麼？」布克哈德反問道，此時他神情略顯悲痛，顯然對斯圖爾特的死感到有些傷心，對於魏明的詢問，他沒有像平時一樣提出收取情報費。


  「我就是想了解一些關於斯圖爾特先生的身份、生平、為人，以及他是怎麼去世的。」魏明說道。來參加追悼會，如果連死者的一些身份和死因等基本情況都不知道的話，那就有些可笑了，而且魏明堅信，村長卡洛琳親身邀請他來參加這個追悼會，其中肯定有什麼深意。


  布克哈德幽幽嘆了口氣，緩緩說道：「斯圖爾特這傢伙沒什麼特別的身份，他就是我們紅葉村的一個普通村民，他的年齡跟我差不多，當年我們是一起在村裡訓練的，在我們那一代人中，他的天賦挺不錯，但也算不上特別拔尖，後來到城裡上學后，我們就分開了……長大后，他也像其他人一樣，娶了老婆，生了個孩子，加入軍隊，成為了一個普通的軍人，沒什麼轟轟烈烈特別出彩的地方。而最出彩的就是這次了，他所在的軍隊在和魔族的戰鬥中戰敗了，他在斷後的部隊中，負責阻擋魔族的追擊，掩護大部隊的撤退，然後就沒能回來。」


  「斯圖爾特他就是一個普通人，一個為了保護自己的種族、保護自己的家園、保護自己的戰友而犧牲的普通軍人罷了。」


  聽著布克哈德低沉的話音，魏明的心情益發沉重，從布克哈德的講述中，魏明沒有聽到那些英雄故事中的蕩氣迴腸、氣壯山河，也沒有聽到那些愛情故事中的凄清迷離、哀婉動人，他聽到的，只是一個普通人的平凡，和真實。


  沒錯，就是真實，在一個虛幻的遊戲世界中，魏明用真實這個詞來表達自己對NPC們的感受，相對於現實世界中那些醉生夢死、沉迷於物慾中不可自拔的人，魏明覺得紅葉村中的這些NPC，他們的生命更加鮮活、更加真實，因為他們活得更有深度、也更沉重。


  看著禮堂中一個個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魏明心中突然冒出一種感覺，相比現實當中那些冷漠刻薄的人，蝶夢世界中的這些NPC，似乎更有人味。


  「雲中月，你知道當初我們那一代和我一起訓練的人，現在還剩下多少個嗎？」


  魏明有些詫異布克哈德突然說起這個，這問題他肯定不知道啊，不過魏明也知道布克哈德這麼問只是想挑起話題，因此十分知趣地問道：「還剩多少？」


  布克哈德一臉悵然道：「當初我們一起訓練的總共45人，到現在只剩下31人，斯圖爾特是第14個了。」


  魏明被這數字嚇了一跳，這死亡率接近三分之一了，這令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在訓練場中跟他一起訓練的那三十多個孩子，難道在今後的日子裡，這些孩子中有三分之一也會迎來跟斯圖爾特一樣的命運？


  這三個月以來，魏明和訓練場中的那三十多為孩子已經非常熟悉了，尤其是經過借錢那件事之後，魏明對這些小孩更是好感度暴增，如果可以，他當然不想見到這些孩子中的任何一個死去，可要如何才能避免這樣的事情？

  「唯有變強，成為一個強者，才能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東西。」魏明腦中冒出了在一次談話中蒂姆說過的話。


  這一刻，魏明終於真正明白為什麼蒂姆希望他能成為一個強者，也理解了卡洛琳為什麼會親自邀請他來參加這個追悼會。


  這是一種認可、一種希望、一種敦促……


  也就是在這一刻，魏明感覺自己內心深處，似乎找到了在這個幻夢世界中的人生目標：成為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