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誘餌之死
這張容凡流著眼淚吃魚的照片在幾年後獲得了新聞照片一等獎，曲青青也憑借這段軍隊采訪，成為了聯邦的著名記者。
然而現在的他們，並不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麽，在經曆過種種之後，他們才明白今日的這條烤魚，是多麽難得的好吃。
容凡回到聯邦駐地之後，得到了兩個消息。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好消息是聯邦取得了極大的勝利，米勒帶領的一小隊，成功突破了帝國人的防線。其實說是防線，不如說是一座空城，壓根就沒有兵力駐守，大部隊都被派去圍捕容凡了。
這個誘餌布置的太成功了，居然用一個小隊吸引了敵人的大部隊，這是機戰部有史以來最成功的一次策略布局，連製定這個計劃的霍爾都沒想到，帝國人真的會按照他的布置，這麽配合他的戰術進行戰鬥。
而這其中最大的原因是，他們不惜代價想殺死容凡，容凡到底是得罪了誰，居然會引來這麽嚴重的仇恨，霍爾一時半會也想不通帝國人在想什麽。
壞消息是，容凡的二組小隊十個出任務的隊員，除了容凡之外，全員犧牲。
容凡聽見這個消息，連腳步都有些虛浮，小腿一直在顫抖著。這是他的二組第一次任務，竟然，竟然……全都死了。
容凡出過那麽多次任務，也見過那麽多的死亡，但這是第一次，死神直接帶走他的所有部下。這種滋味讓他心痛的無以複加。
他恨不得自己就此死了，恨不得蓮火沒有救他，讓他死在戰場上，他心裏還能舒服些。
容凡站在指揮室裏，臉色蒼白，樣子極為失魂落魄，與他相反的是，米勒站在一邊一身軍裝腰背挺直，神采奕奕，精神煥發。兩個人的狀態天差地別，容凡這邊死傷慘重，米勒那邊，立了大功。
有時候世界就是這麽不公平。
容凡紅著眼圈，手指緊緊的握著，渾身都顫抖著。他要用所有的力氣忍住，忍住自己想打米勒的欲望。
“這次辛苦你們了，尤其是葉帆，你的小隊盡數犧牲，搜尋屍體的小隊已經開始工作了，如果能找到他們的屍體，要把他們寄回到聯邦的家人那裏。”霍爾歎了口氣，伸手去拍容凡的肩膀以示安慰。
“屍體有什麽用！”容凡一把揮開霍爾的手，整個人眼圈紅的嚇人，如同一隻被激怒的獅子。“難道這個責任不該你來負麽！就算是誘餌，也不該全部都送到敵人手裏去！就算是誘餌，也該有支援保障的不是麽！為什麽把我們扔在那就不管了！”
“葉帆，怎麽跟少將說話呢！”旁邊的唐禮低聲吼著容凡，讓他保持冷靜。
“我是在陳述事實！為什麽，告訴我為什麽！他們的生命不是命麽?他們難道不是聯邦千挑萬選出來的優秀士兵麽？指導員，吳寒難道不是你的兵？！他們死的不明不白，我問問還不行麽？我犯了哪條軍規軍紀，你再關我一次麽？”
容凡幾乎是怒吼，整個指揮室裏都回蕩著容凡憤怒的質問聲。
他們作為戰場上的小卒，被拋棄了，成了棄子，用九條生命的犧牲，換來了整個戰線的推進。
但是棄子們本身並不知道，自己被拋棄的這樣徹底。
“你……”唐禮被問的啞口無言，是啊，吳寒也是他的兵，很多人都是他的兵，看著自己的兵送死卻無法救援，這種心情，唐禮何嚐沒有經曆過。
“唉……你還是不要問了。”唐禮隻能深深歎口氣。
“不，我一定要知道為什麽。”容凡倔強的回視。
“好的，既然你要知道，我就告訴你。”霍爾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這一切都是因為你。”
“什……什麽？”容凡愣住，腦袋一片混亂。“怎麽會因為我呢？” “敵人並沒有把你們當成是普通的機甲小隊，他們把全部的火力都集中在了你的身上，我們並不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我們不知道他們要殺死你的心是如此強烈。我們有派遣救援部隊過去，但是被他們的大部隊嚴防死守，把你們孤立在了那邊。他們不惜失去幾百裏的前線陣地，隻是為了殺死你。”
“殺死我……是的，我感覺到了他們的針對。可是，這是為什麽……我有那麽重要？”容凡想了想之前的經過，沒錯，他一直都是活靶子一樣的存在，所有人的目標都是他，他的隊友們不過是捎帶著就被殺死了而已。
他才是這一切的誘因，那麽他有什麽值得帝國人這樣興師動眾的？
容凡想不通。
忽然他抬頭，跟麵前的男人對視了一眼。
“王之密匙。”
也許這個東西，不僅僅再是聯邦人的秘密。
帝國人……也知道了它的存在。
這怎麽可能呢。這件事在聯邦都沒幾個人能夠知曉，帝國人怎麽會……
“這件事容後再議，你還是回去好好休息吧。我們會調查清楚的。這件事錯不在你，完全是個意外，那些為聯邦犧牲的年輕人們，我們會用最高的禮儀為他們舉辦葬禮，也會厚待他們的家人。”唐禮也反應過來這件事情的起因，沒有讓容凡繼續說下去。
這種事在這裏討論並不和適宜。
容凡確實累了，他的目光冰冷的環視過房間內的忙碌的指揮官們，他們都在為能夠成功推進防線興奮著，區區九個人的生命，根本不在他們的考慮之內。
容凡朝唐禮點了點頭，一言不發離開了指揮室。
他的心又冷又涼，比這參星的上雪還要涼，比湖底的冰水還要冷。他在這裏多留已經沒有什麽價值了。他也不過是一件試驗品而已。
容凡想起了那些被關在地底的孩子們，他們都被注射了王之密匙的改造基因，他們沒有成功，甚至身體出現了癱瘓和退化現象。
他們沒有自由，他們的眼神麻木如同死灰，他們從未體會過自由的滋味，從頭到尾都是一件物品而已。
容凡自覺，他與那些孩子，沒有什麽區別。
他是一件成功的試驗品，但本質終究是試驗品而已。無論是在德裏安教授的眼中，還是霍爾唐禮的眼中，他都是一個身上攜帶著王之密匙基因的容器而已。
這個人就算不是容凡，是其他任何一個人，都是一樣的。他們不在乎這個器皿叫什麽名字，是男是女，隻在乎他能夠為聯邦提供多少戰力。
在軍隊中效力，與留在地下實驗室成為試驗品，與多大差別呢？
容凡原本是那樣喜歡機戰部，那樣渴望來到這裏，現在他的心裏，滿滿都是失望。
容凡的腳步十分沉重，沒走出一步，就對這裏的留戀少了一分。當他合上了機戰部大門的時候，他已經完全的疲憊了。
一個夢想，保質期是幾年，有時候實現需要一輩子，但毀掉他，就僅僅需要幾秒鍾。
容凡充分體會了這種，心中的執念被毀掉的感覺。
雖然他知道這裏有一定的原因是因為王之密匙，但是機戰部對死去的戰友的態度，讓他還是覺得，也許這裏沒有他想象的那麽好。
參星上沒有月亮，距離太陽也十分遙遠，這裏終年積雪，是一個天然的雪球。
晚上的參星很冷，容凡穿著厚厚的軍大衣，坐在門口看著遠方的天空。那裏有成片成片的星星，其中有齊納星，有0B星，有主星，還有其他住著人類的星球。
聯邦總共有一百多億的人口，那幾個消失的年輕生命，在這茫茫的人海中，不過是滄海一粟，少了他們，這個世界仍舊可以運轉。
容凡的手裏拿著一盞小小的花燈，花燈上寫著那些逝去的名字，最最刺眼的是吳寒。
容凡蹲在河邊，大壯和何宇站在他身後。
他們每個人手裏都有一盞燈，小花燈上寫了字，大壯泣不成聲，何宇時不時摘下眼鏡擦擦眼淚。
他們將花燈放入那冰冷清澈的湖水中，看著它們向遠處流動。
它們無論能流多遠，都無法離開這座星球。
就如同那些戰士的屍骨一樣。
“副班長……老油條，你不是最油的嘛，我們幾個誰死，你都不會死的啊。”大壯蹲在地上，胖手不停的擦著眼淚，還一直嘟囔著。
“副班長，一路走好，二組沒了，六班還在，我們幾個會繼承你的遺誌，把帝國人趕出去的。我會為你報仇的！我一定會把帝國人，打的屁滾尿流，誰也別想活著離開這裏！”何宇最是文氣的一個孩子，嘴裏的話卻帶著狠勁，他眼角的淚光還未幹，咬著牙對吳寒發誓，他會報仇。
現在，二組也隻剩下這兩個後備隊員了。
容凡看著花燈閃爍的小小微光，出了神。那光芒裏好像出現了吳寒的臉，他那穩重又謹慎的性格，他總能在容凡衝動的時候及時勸阻，還會眉飛色舞咂著嘴跟班裏的孩子說軍隊裏的八卦密事，比如誰是哪個團長的侄子，誰將來要調走去機戰部的。
吳寒真的來到了機戰部，他的願望實現了。卻在第一次執行任務的時候就犧牲了。
那樣慘烈的死在容凡的麵前，容凡這心裏，像是堵了一團棉花，咽不下去，哭不出來。
“兄弟們，走吧。”
“不，我不走，我要多陪陪副班長，好多好多話沒說完呢……”一說要走，大壯的眼淚就更凶了，哭個沒完。
“快走，帝國人來了。”容凡一手扯住大壯的領子，一手拎著何宇的脖子，使狠勁大步快速將兩人拖走了。
片刻後幾架直升機的燈光將這湖麵照亮，幾隻小小的花燈在密集的子彈擊打下，沉入了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