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心理治療

  勝利來之不易，不是從天而降，也不是神靈賜福，而是容凡用命和血拚回來的。


  他看著滿地的蒼夷，看著那曾經跟他並肩作戰，幫他數次度過難關的機甲，康乃馨號的碎片，容凡的胸口泛起一陣陣痛楚，他的手指輕輕撫摸著被燒焦的碎片，白色的雪花飛舞著飄落下來，在容凡的手背上輕落，融化。


  容凡隻覺得眼前一黑，整個人不受控製向前摔去，倒在這一片被白雪覆蓋了的土地上。


  呼喊聲響成一團，德裏安，孟勇，其他的學生和士兵，都急匆匆圍上來，叫著他的名字，擔憂著他的情況。


  此刻的容凡已經是整個特博爾學院，整個0B星的英雄，他以力挽狂瀾之力，拯救了所有人。


  渺遠的呼喚聲仿佛來自天外，容凡的耳邊又出現了熟悉的歌聲，若有若無，時遠時近。


  古老的語言連綴成美妙的句子，在訴說著一段段美好的回憶，在詠歎著一段段美好的愛情，感謝著曾經的相遇，寄托著未來的希望。


  容凡那漆黑的意識世界裏，名為娜娜莉的少女已經破碎，她的一切埋怨與歡喜，她的一切鬥嘴與調皮，都隨著容凡那不顧一切的一擋，消失了。


  那個極為隱秘的存在，那個除了容凡，任何人不知道其存在的虛擬人物，她隻有聲音，沒有形體，她一個人默默等著容凡，默默守候著容凡，守候著這個注定成為英雄的人。


  娜娜莉，就算在容凡陷入了昏迷後的意識空間裏，容凡也找不到娜娜莉的蹤跡了。


  娜娜莉不見了蹤影，徹底的消失在這個天地間了。


  容凡此刻方才相信，娜娜莉真的不見了，真的犧牲了，真的成了逝去的一切。


  容凡點起一根白色的蠟燭，將蠟燭發放在地上，圍成一個小小的圓圈，同時從四麵八方，搖搖晃晃飛過來小小的光點，它們微笑卻明亮，透過無數謊言迷霧的掩蓋，最終到達了這裏，到達了這個真正的悼念之地。


  無數大大小小的思念，在此匯聚，匯聚成最悲傷的一條思念之河，這河上流動著的繁星般的星光，就是民眾們心底的思念，對親人，對朋友，對逝去的長輩，或者犧牲的同胞，再也沒有人可以袖手旁邊，這個被罪惡籠罩的世界，需要每一個人的努力。


  容凡一病，就病了兩個多月，他的身體完全醫治好了，他恢複的速度很快，卻在精神上出了問題。


  他一直悶悶不樂，沉默寡言，有時候會在熟睡中忽然驚醒，有時候會在運動時陷入沉睡。


  整個人像是錯亂了係統的機器人一般，沒有喜怒哀樂，連開機關機都變得隨心所欲起來。


  對容凡的嘉獎令已經下達，容凡也已經從普通的一等士兵提升為了上尉軍銜。


  這其中沒有一絲一毫的水分，完完全全是靠他的軍功和戰功，這是完全合理的，甚至孟勇等腦殘粉，還覺得容凡應該得到更多一些。


  他還得到了全聯邦最先進的機甲型號，“王者”的同係列機甲，“騎士”的駕駛權。


  他的基因配對顯示，他對“王者”和“騎士”的匹配度都超過了90%，但“王者”已經有了主人，容凡隻能使用“騎士”了。


  但容凡沒有對這樣的事情產生一絲絲的反應，以前他心心念念的王者，此刻就屬於了他，他一點反應都沒有。


  0B星的守軍都撤走了，僅僅兩個月的時候，讓這個星球已經重建成了當初的樣子，雖然沒有當初的繁華，卻也能維持整個0B星的正常運作，保障了0B星人基本的生活保障。


  容凡一直都住在醫院裏，他穿著醫院的病號服，幽靈般遊走在醫院的大大小小的走廊裏，他的速度奇快，連錄像頭都無法捕捉到他，甚至還會出現容凡同時出現在幾個不同地點的監控屏幕上的問題。


  醫院的醫護人員都不敢看監控了，這個失魂落魄的容凡，看起來像是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幽魂一般，好像那一場戰鬥，已經燃燒盡了容凡所有的理智和心血，讓他放棄了對這個世界的好奇和希望，將自己封閉起來。


  容凡這個狀態，德裏安教授看在眼裏，急在心裏。


  他不知道容凡到底哪裏出了問題，容凡當時參加了防守，也表現的非常出色，尤其是最後一擊，用康乃馨號的爆炸換來了所有人的平安。


  有的士兵會在戰場上造成難以磨滅的心理創傷，複員之後都會請心理醫生為其治療，進行一定程度的心裏幹預，才能讓他回歸正常社會。


  容凡現在還未複員，看起來身體也沒有什麽異樣，戰場上也沒發生什麽太過禁忌刺激的事，不知道容凡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德裏安哪裏知道，那個所有人都認為僅僅是個機器而已的康乃馨號，在容凡眼中，是擁有著屬於自己的，獨一無二的生命的。


  而容凡親自選擇舍棄它，讓它代替人們去死的指令，才讓它覆滅成灰，這對容凡來說，無異於親手殺了她。


  娜娜莉對容凡來說，是一個可以毫無保留的相處的，不用撒謊的朋友，她了解容凡的全部，她知道容凡所有的記憶，她是那麽可愛又善解人意，她們甚至還可以心靈相通。


  經過這次事件之後，容凡之前有些擔憂的心靈相通的能力，也已經隨著娜娜莉的死而覆滅了。


  他再也不用為那件事而擔心了，此刻心裏卻還有些傷感。


  “容凡，你放鬆，這裏不是戰場，這裏的戰爭已經結束了。”美麗的心理醫生穿著平常的日服，沒有穿給與人壓力的白大褂，她給容凡倒了杯熱茶，讓他平躺在舒服的黑色大床上，給他做最基本的放鬆暗示。


  “沒有，戰爭 遠遠沒有結束，可以說戰爭剛剛開始，前線那邊不知道怎麽樣了，我想上前線。” 容凡並沒有順從心理醫生的意思進入睡眠，他反而情緒激動了起來。


  他不認為自己的腦袋出了問題，雖然他會時時思念娜娜莉，但他仍舊是個聯邦戰士，不能在其他人生死存亡的時候，自己卻在後方這樣龜縮著享受著最好的聯邦服務。


  但是容凡幾次上前線的申請都被駁回，理由都是請先治療心理創傷。一個心理有問題的士兵很可能成為毀掉一場戰爭的馬蹄鐵，尤其是容凡這種駕駛著與“王者”同等級別的“騎士”的駕駛員，這已經是聯邦最高級別的駕駛員，不僅是容凡，每一個進入了聯邦頂尖駕駛員的隊列的駕駛員，都會經過重重關卡，都會先找心理健康的老師評估一下，隨後才讓他們真的上戰場。


  他們要確保每一個士兵都像棋子那樣，在戰場上發揮他該有的作用，而不是四處亂跑亂撞的不聽話的孩子，這會讓整個戰場的形勢往不明朗的方向傾斜，讓指揮官的命令不能達成他真正的戰略意圖。


  所以容凡這心理的一關，是一定要過的。


  他自己並不承認自己的心理出了問題，以他的指揮想通過心裏健康監測，也不是很難的事。


  雖然治療師的催眠能力極強，但在容凡的刻意反抗下，他已經可以逐漸控製住竅門，時刻保持警惕，在與心理醫生聊天的時候，時刻注意她的語言陷阱。


  “你此刻閉上眼睛，腦海中想象一幅畫麵，那是一個草地，碧綠的草地，空氣非常新鮮，你在上麵自由的散著步……”美麗的心理醫生開始了她的催眠療法，她溫柔的嗓音引導性的說出這些話來，會讓病人有著放鬆的效果，然後趁他精神鬆懈，慢慢挖掘出他內心裏的恐懼和秘密。


  “好。”容凡按照醫生的吩咐閉上了眼，他按照醫生的吩咐想象著那副安靜美好的畫麵。


  “周圍安靜祥和，孩子們在放風箏，老人在下棋，有幾個年輕人在拍照，不遠的地方，有一個小山坡，上麵綻放了一隻小小的菊花。”心理醫生的嗓音變得更加輕柔，像是怕攪擾了容凡的美夢一般，如同絲絲甜甜的細雨，浸潤到容凡的心田中去。


  容凡的呼吸已經漸漸均勻，他顯然已經進入了醫生所說的境界。


  “你看見了那朵小花麽？”心理醫生走到床邊，低聲溫柔的問著容凡。


  “看見了。”容凡張張嘴，低聲說道。


  “那朵花是什麽顏色？”醫生又問。


  “白色……”容凡回答。


  白花代表死去的人，他心裏掛念的果然是死去的人麽。


  “有一個人摘下了這朵花，他想把花送給你，讓你好好珍藏。這個人，是你認識的人，你慢慢抬起頭，看見他的臉。那是一張熟悉的，溫柔的臉，他笑著看著你……”心理醫生的引導進入了重要的部分，她也許很快就能知道，容凡心裏的那道傷疤和恐懼，到底是誰了。


  “不，不要……你不要摘它，你不要走，你別扔下我一個，我害怕……”容凡的頭急速的晃動著，他好像看見了什麽恐怖的畫麵一般，他的眼淚順著眼角流下，打濕了頭發。


  “你看見了誰？”


  “她……”


  “她是誰？”


  “她是……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