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難言之隱
「哥哥,昨夜睡得可好?」夏冰進了門,將風衣的帽子摘下,拍拍落在上邊的白色雪花。ggaawwx? ?
夏子橙則坐在房中央,撐著下巴,看著初雪下得紛紛揚揚。雪花,居然降臨到了從未下過雪的離國。夏子橙眼神閃爍,眸光流轉間,他憶起,和那人相約了一起看聖誕的雪。
今日,是那邊的聖誕節?傳說中的聖誕老人,會在夏慊的長襪里放上什麼禮物呢?如果放進一份,健康,該有多好。
「哥哥,」夏冰坐下,又叫了一聲。屋裡很暖和,離衍早就派人為離苑燃上了上好的煤,氤氳的暖氣熏得人直困。
「你來做什麼?」夏子橙紛亂的思緒被鬧醒,卻也沒有看她一眼,而是走到了窗邊,讓那個雪白的晶體,落在他傷痕纍纍的手掌。
「怕哥哥煩悶,來與哥哥敘上一敘。」夏冰緩緩道。
「既費盡了心思讓我入宮,又何必虛情假意。」夏子橙看向他,「在你眼裡,我當真還是你兄長么?將我困於後宮,就是你想看到的?」
「哥哥……」
「你不必多說,既已決定不顧一切也要追隨於他,就別妄想再得到其他。」
「哥哥,何必呢!」夏冰薄怒,「你已經再無法回去了,更何況,待在這不好么?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你不需要上戰場殺敵,我們兄妹二人也可以不用分離!這不好么?」
「我寧願戍守邊疆。」夏子橙淡淡道
夏冰被噎了似的,良久又道「可哥哥,你若不與那男人斷個乾淨,好好的待在這宮中……陛下,斷然不會放過他。你也知,陛下有制服黑晶之力的法子,以他一人之力,又如何能敵過陛下的千軍萬馬?」
「就算能救出你又如何……難道他還能在這個地方長久的陪你生活下去不成?」夏冰苦口婆心的勸說。
「不用你多言」夏子橙心口堵得慌,便拋下夏冰,一個人往宮門口走去。任夏冰在背後「哥哥,哥哥」直叫,依舊頭也不回。
「小姐,回宮。」麗妃身邊的小婢女見麗妃頹喪的樣子,有些不忍,她是伴著夏冰一同長大的,關係自然也非比尋常。
「……晴兒,我,做錯了么?。」麗妃看著夏子橙遠去的背景,逐漸消失在白茫茫的雪景里,無力感瞬間襲了上來。
「小姐,你想多了。公子還不懂你現在處境,自然是憤怒的。你應該告知他實情。」婢女道
「我現在在宮中的地位岌岌可危,本想著哥哥來了,便能幫襯一把……可現在……」夏冰嘆了口氣「我原也不想繼續這條路,也想自自由由的,可是……」夏冰有些痛苦的眯起了眼睛。
「我也不想傷了哥哥……可我不得不這麼做,只是我沒想到,哥哥竟為了那個男人,恨上了我。」
「小姐,小姐……你就聽我一句勸。別再一人撐著了,把真相告訴公子,他總會理解你的。」婢女握著夏冰的手,懇求道。
獃滯的夏冰,突然淡淡的笑了,眼角滑過一滴淚水。她站了起來,將帽子戴回頭上,「也是……這麼久了,我也累了呢。」
雪越下越大,地上的腳印沒一會便覆蓋上了新的,就像從沒有人走過一般。
「哥哥……」夏子橙正在自己的衣冠冢前呆,其實這衣冠冢已經被一棵大樹給取代,或許因為根還不穩,總有些搖搖欲墜。
「一年之前,我就該睡在這地下。與其像現在一般,還不如一年之前便沉眠於地。」夏子橙沒有回頭。
「哥哥……說這種話,對我公平么?」夏冰從身後擁住夏子橙「你我本無憂無慮,可卻因為沙場早早與我分離……哥哥你可以知,我有多寂寞,多想念你。」
「既然如此……你為何如此對我?我們本可以自由自在,相依為命。是你親手扼殺了它」夏子橙將她的手掰開。
「哥哥!你看看我!」夏冰繞道夏子橙的面前,吼道「你只知我如何傷你,那你可又知我為何如此做?你不在的這些時日里,我又經歷了什麼……你可曾關心過?」
淚水在夏冰的臉上幾乎要結成冰,寒冷的空氣吹得她臉上得傷疤愈的猙獰。夏子橙終於,還是不忍心,捧著她的臉,將人按在了懷中,一言不。
「究竟生什麼了?」夏子橙摸摸她的頭問。
夏冰放開夏子橙,摸出手帕擦了擦狼狽不堪的臉,才緩緩道「哥哥出事了之後,京城十分混亂,有亂兵衝進了府邸,血洗夏府。上上下下幾百口人,全都命喪黃泉。父親母親,為了護我,也被亂黨殺死。而我……本也難逃一劫,是陛下救了我,將我藏於二皇子府。」
「那時,京城盛傳太子造反,想謀權篡位,先皇也被太子殿下刺殺……而,所幸二皇子拿下了亂黨兵權,終於破壞了太子的陰謀。於是人人擁護,不日便正式登基。」
「陛下告訴我,哥哥,父親,母親,都是被太子所殺,他來不及救你,卻也答應了你會好好照料我,於是,他迎娶我入宮,封妃,賜離苑,即便是皇后也不敢惹我分毫,讓我成為了宮裡最盛的妃子……同時,陛下也保住了夏家爵位,將其封給了夏魁。」」
「在眾臣民的眼裡,哥哥是幫著太子的亂臣賊子,陛下卻下令,不許任何人討論此事……我原我以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為心裡有哥哥的緣故,因此十分信他,分外感激於他……也漸漸安於現狀,甚至芳心暗許……」
「半載之久,我終於懷了他的孩兒……哥哥,你可知,那時我覺得,自己是不幸中,最為幸運的人……」夏冰苦笑了幾聲「如果,沒有那日,陛下酒醉,我想我大概會愚蠢一輩子……」
「那日,宮裡宴會,歌舞昇平,陛下高興喝了許多……我給陛下送去了醒酒湯,卻聽見他和心腹大臣的對話……」
「那時候,我才現,原來,這都是陛下營造的假象。什麼太子謀逆,什麼太子血洗夏府,什麼來不及救哥哥,」夏冰笑出了聲,眼淚直掉「其實,都是謊言,都是他一手造成。而我,卻被他騙了這樣久!」
「可最可恨的,最可恨的,是他讓我入宮,他娶我……只是因為這張臉!哥哥,他只是因為這張和你相似的臉……這張臉讓我成為了哥哥的替代,我和他做過的一切,都被讓他幻想成為了,他和你。」
「所以,這臉……」夏子橙覺得嗓子很乾澀,很疼痛。夏冰歇息底里的表情,痛不欲生的眼神,讓他也同樣痛苦不堪……那樣清純天真的的小女生,竟要為了一場政治,一人的偏執,承受如此的痛苦。
「是……他想用這臉減輕罪孽,我又怎麼能讓他如願。我傷了這臉,我故意如了皇后的願,丟了孩子,……我看到了陛下比我更痛不欲生……哈哈哈」
「冰兒,冰兒,這是何必,何必啊!?」夏子橙緊緊的摟著夏冰,「對不起,對不起,是哥哥對不起你。」
雪越飄越大,染白了夏子橙的頭,眉毛,長睫毛下的水珠,不知是淚水,還是被融化了的雪水。
夏冰張開眼,是憤怒,是狠毒,「哥哥,讓你入宮,我迫不得已。只怪我毀了這臉,陛下越不看重我。但我夏家上上下下幾百條人命,父親,母親,我的孩兒……難道,就這麼算了么?不可以,哥哥,我定要讓他入地獄!」
「哥哥,幫我,」夏冰看著夏子橙,臉上又變成了一派平靜,還含著好看笑容。臉上的傷痕卻越的醜陋。
「好,」夏慊乾澀的喉嚨里終於憋出了一個字。
「大雪天的,你們兄妹二人,在這做什麼?」離衍的聲音遠遠的傳來,夏冰對夏子橙眨了眨眼睛,往離衍身前走去「請陛下安。」
「臣妾正和哥哥敘舊呢,這漫天的大雪也當真是難得。」
夏子橙回過了頭,望著離衍的眼神越的冰冷和仇恨,而離衍只當夏子橙還為了封印和傷人之事而怒。
離衍倒也不介意,拿著把傘走到他的身前,「雪是難得,可也不該這樣淋著。」
夏子橙和夏冰視線相對,夏冰眨眨眼,夏子橙垂眸。再睜眼,已是難得的平靜。
「等了2o來年的大雪,擋住了,何其可惜。」夏子橙伸手打翻了離衍手上的傘。
離衍一愣,隨後哈哈大笑「阿至說的是。說起來,少年時,你也總是盼著下一場雪呢。」離衍將手搭在夏子橙的肩上,見夏子橙微微蹙眉,卻沒有甩開,心裡大喜,又道「既然難得,阿至,隨朕去梅林瞧瞧。」
「臣妾恭送陛下,」夏冰行禮,眼睜睜的看著兩人從身邊走遠,終於,望著背影,露出了一個輕笑。
「咳咳咳……」病房裡,夏慊突然咳嗽了起來,接過夏至送來的一杯熱水,看著窗外的簌簌下落的雪。
聖誕夜歡樂曲調,從窗外源源不停地塞進耳朵里。
「下雪了呢……」夏慊喝了一口水,悶悶道,腹部還時不時有疼痛,但最疼的地方,卻是胸口。
「是啊。」夏至戴著厚得誇張的手套,捂著悶悶不樂的臉。
「我曾做夢,他說,想和我看聖誕的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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