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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墳頭鬼影

  我見她頭髮濕嗒嗒的,穿著單薄的睡衣,而且心急得扣子都系錯了,料想她一定是在亂墳崗被嚇到了!


  我急忙扯了條毛巾給她:「我們進屋說!外面太冷了!」


  她哆哆嗦嗦地進了屋,一上床就拖了床被子蓋住了自己,那塊毛巾掉在了一邊,我拾起來幫她擦起了頭髮,這才發現她連脖子上的泡沫都沒沖乾淨……


  「燕子,沒事,人死如燈滅,不用去害怕!那亂墳崗有死人也正常,死人而已,又不是殭屍,能翻起幾個浪啊……」我絞盡腦汁想了些詞安慰她,自己都覺得說些什麼亂七八糟的呀!


  她忽然抬起頭,眼睛很驚恐:「我不敢說,怕你們說我瞎編!你肯定不會相信,其實我摔下去的時候,我看見……我看見……」


  我扶著她的肩膀,緊張地問:「看見什麼了?」


  「嗚……我一古腦摔了下去,那地上並不硬,但是有個東西戳到了我的手臂,我撿起來一看!那居然是半截人骨頭!我嚇得一下子甩了出去!而且,還不止,旁邊的土裡,居然露出一截草席,那裡面,一股惡臭傳出來,我害怕極了!然後聽見你在喊我,我正想答應,忽然……」


  她停住了,吞咽了一下口水,眼睛里閃著驚恐的光:「我看見一個奇怪的女人坐在對面的土包上梳頭髮!」


  「啥?什麼樣的女人?」我瞪大了眼睛盯著她。


  「她低著頭,我起初看不清她什麼樣子,只看見皮膚很白,白得就像用粉筆塗過的一樣!可是、可是嘴唇卻很鮮紅,她、她就坐在那土堆上,眼睛一直盯著地面,手裡拿著個木梳,一下一下地梳著那一頭長得拖到地上的頭髮!那動作緩慢得很!像被卡住了一樣。」余燕一把抓住我的手,慌亂地說著。


  我聽得心裡一個激靈,她的話讓我想起了記憶中的那個她,余燕的力氣很大,捏得我的手有些發痛,我只得支支吾吾地安撫她:「說不定……就是村子里的人裝神弄鬼的!故意嚇我們。」


  「不是,不是的,一尤,我……」她的臉變了顏色,手一直發抖:「我也想著是誰在捉弄我,我跟她打了聲招呼,她不搭理,我又問了一句,她猛地抬起頭來!那張臉……那臉……」


  她嗚嗚地哭了起來,聲音顫抖起來:「那臉上全是裂縫!眼睛里只有眼白,還淌著血,嘴角一咧就咧到腦後去了!而且她穿的是一件古代的紅嫁衣!一尤!那肯定不是人!她會不會來找我啊?」


  我大吃一驚,余燕說的難道是胭脂?我抓著她肩膀說:「等等!那女人是不是身上有一股檀香的味道?她說什麼了?她有沒有往哪兒走?」


  余燕獃獃地看著我:「一尤,你見過她?她不是人對不對?後來我暈倒了!我醒了以後已經被他們背著下山了,那時我才反應過來,那個地方怎麼可能有人,那肯定……」


  我忽然鬆開了余燕的手,拖鞋都沒顧著穿就衝出了卧室!


  我猛地推開祁然的房門:「祁然,她還在青石鎮!我知道她的墓在哪兒了她……」


  我話音未落就傻眼了!只見祁然正裸著上身在脫褲子,而且,正脫到一半……那微黑的皮膚很光滑,健碩的胸肌看上去手感很好,完美的腹肌和人魚線,露出的大腿也很修長緊實……


  我聽到了自己咽口水,傻傻地看著他,這時的我只想在他身上摸上一把,臉紅心跳之時浴室里傳來了肖豆豆的聲音:「我洗完了!你來吧。」


  我回過神來,馬上轉身就往外面跑,把門砰地一聲關上!我站外面院子盯著桂花樹發了好久的呆,直到有個溫柔磁性的聲音說:「桂花早就開過了,八月份的時候開了好多,我媽摘了下來晒乾了,說留著泡茶喝,可是那茶一次都沒有喝過……」


  「為什麼不喝?」我的聲音感傷起來,這時的我忽然記起了關於檀香的夢裡,也喜歡摘下桂花晒乾。


  祁然糾著眉頭地看著那早已沒有一朵花的樹枝:「那些花曬在院子里,眼看著就要幹了的時候,我爸走了……這花一直晾在那兒,直到某一天颳起狂風,都吹跑了。」


  「祁然,那天你和你媽媽說的話,我都聽見了。」這一瞬間,我忽然理解到了祁然母親的悲哀,害怕失去親人的悲哀。她其實一直都沒有難為我,她只是害怕,一直在害怕。


  祁然一下子抱住了我,他的懷抱熱熱的,身體有一股香皂的味道:「我媽就是那樣,以前她也說蘊芳不適合我來著,當母親的,總是覺得自己的兒子好得很,其實……」


  「嗯?」我仰頭看他,他頭髮還濕濕的,發尾還滴著水,落在外套上,一下子浸了進去。


  他附身在我耳邊輕聲地說:「其實我好不好,只有你才知道……」


  這話飽含深意,我一下子羞紅了臉,這一刻我的腦海里沒有那個神秘詭異的胭脂,也沒有陰森恐怖的秦家大院,只有眼前的祈然,只有腦子裡全是那些不可描繪的內容……


  忽然,走廊下一個粗聲粗氣的聲音傳來「喲!刺激我這隻單身狗是不?你們看準了阿森不在是不是?這把狗糧我不服!剛剛一個人苦逼地過了雙十一,又要到這兒來倍受折磨?然娃子,你太邪惡了!」


  我迅速從他懷裡跳出來,一看,那敞著外套叼著根牙籤的正是肖豆豆,他穿的這衣服貌似小了,連拉鏈也系不到,只得敞著個大肚子。肖豆豆咧嘴一笑:「一尤妹子,你把余燕怎麼了?她一直在屋裡哭呢,她平時可是潑辣小辣椒啊,我可很少見她哭啊……」


  「她正害怕呢,我著急跟你說,居然把她一個人扔在了屋裡,祁然,我先進去了,晚點跟你說。」我說完沖肖豆豆笑笑就轉身進了房間。


  此後的時間裡,我一直在房間里陪著余燕,她迷迷糊糊地拽著我的手睡著以後,我一直想著找祁然具體說說這事,又總是找不到合適的機會,肖豆豆總在他旁邊,再晚一點的時候,阿姨又回來了。


  其間,安陽的王總打來了電話,我離開春城時跟他發過簡訊,這次他又問我有沒有改變主意,我仍然婉轉地拒絕了他。似乎潛意識裡,總覺得還沒有安定下來,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很快,已經快到傍晚,天慢慢黑了下來,余燕醒了過來,她睜開眼睛第一句話就是:「一尤,你在我旁邊,我安心了好多哦……」


  「燕子,你都睡了幾個小時了,祁然說我們晚上去鎮上吃飯,你們過來幾天了,都還沒有吃燒烤呢,今天晚上來個一醉方休。」我拉她起床。


  她打了個大大的呵欠,被我拉到外面洗臉池去洗了個臉,他們三個已經在客廳等我們好一會兒了,等余燕換好衣服,我們一行人就往鎮上走去。


  肖豆豆在那兒嚷著要和余燕拼一拼酒量,余燕嘻嘻笑著調侃豆豆,阿森拎著她的包,傻笑地走在中間,我和祁然落到了最後。


  他牽著我的手,我們看著前面的三人打鬧不停,我忽然問他:「對了,今天一回來我就沒看見阿森呢?」


  「阿森他說去文化館查點資料,關於秦家那祖墳的事,還有那個叫襄迆的地方,你不覺得那地方像少數民族地方嗎?」祁然回答道。


  「那有什麼發現呢?」我急切地追問。


  祁然搖搖頭:「一無所獲。還有那張地圖,我一直在查,對照了很多宅子,可是,如同海底撈針。對了,你下午跟我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你見到她了?」


  我看看前面似乎恢復往常的余燕,悄聲說:「不是我,是燕子。」我小聲地把事情說了一遍。


  祁然的神色越來越凝重起來:「秦家祖墳里我也看過,沒有她的墓。難道說胭脂的墓在那片亂墳崗里?」


  「還有那耳墜,我總覺得在哪裡見過……是在夢裡?還是在秦家呢?我一定在哪裡見過這個東西!」我皺著眉頭想著那隻鮮艷欲滴的瑪瑙耳墜。


  祁然沉默了半刻,忽然說:「我也有印象,好像三樓閣樓里的那副畫像,她就戴著耳墜,是不是一模一樣的呢?」


  「那副畫像給我的感覺就是一片紅,雖然只是素色的衣服,但那紅唇、那眼睛、那耳墜!祁然,是的,我記起來,那畫像里的胭脂,就戴著一對火紅的瑪瑙耳墜!」我抓緊了他的手。


  此時,我們正走到主街旁邊的一條小巷子里,那裡一片漆黑,似是無人居住,前面那三人離我們很遠了,連人影也沒見到,月暗星稀,陰了一天也沒下雨,反倒是風越來越大了,吹得人一陣陣發冷,我本就心裡恐慌,加上這寒風,更添懼意!


  我靠緊了祁然,難過地問道:「我很擔心湘琴,可是我不知道去哪兒找她,我知道陳斌絕不是因為懷念舊情而去找她的,而且地圖還在她手上,難道他們去了地圖上的那個地方?那個地方會不會就是襄迆?」


  「一尤,你敢不敢夜探亂墳崗?」祁然忽然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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