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火鍋聚會
午飯過後,我們去了成華區的翠湖公園,此時正是十一月中期,乍寒還暖,全國各地的很多地方已經冬衣加衣,甚至是大雪紛飛了,而南江和春城這兩個相隔不遠的城市卻還是艷陽高照,只不過,春城的早晚和雨期似乎更加寒涼一些。而南江以陽光和水果聞名,春城以風景和山水風光勝居。
每年的十一月下旬,都有數以萬計的候鳥飛來春城過冬,它們其中,來自遙遠的西伯利亞的紅嘴鷗以它那輕盈的身軀、歡快的鳴叫、喜人親近尤為受歡迎,可是此時卻還不到時候,我們看到的紅嘴鷗寥寥無幾,大多都還在路上吧,估計再過兩周,這裡將迎來很多前來看它們的遊客。
今天的春城,雖沒有平日的暖意怡人,可也有著微溫的太陽,似乎昨天的那一場暴雨就是一場夢境。祁然牽著我的手,漫步在這青波碧水的園林之間,一路上有吹拉彈唱的民間藝人,林間下棋的白髮老人,帶著孩子放著風箏嬉戲的年輕父母,
「祁然,就在昨天,春城和南江都還是暴雨成災,今天,好像一切都不存在了似的。」我搖著他的左手,在圓圓的鵝卵石上走得晃晃悠悠。
他的左手繞過我的頭頂,掐了一片岸邊柳枝上的黃葉:「嗯,水來得快,退得也快,而那一片事故高發地帶,每次雨季都會這樣,不過,現在高速路段還有幾月就開通了,以後那邊,估計只走大貨車了。」
他只掐了一片葉子,卻扯動了樹枝,更多的黃葉紛紛落下,我抓著他的手就往裡面逃去,卻還是被沾了好多片樹葉。
「討厭不啊你!我頭上都是樹葉……」我氣鼓鼓地掐他手臂。
他轉過我的身子,擁著我,眼睛里都是笑意,就那麼溫柔地盯著我,一片一片摘去了我頭上的葉子,陽光在他的身後,帶著芬芳的花香。我仰著頭看著他閃閃亮亮的眼睛,忽然就摟著他的脖子,踮著腳親吻了一下他軟軟的唇。
他愣了一秒,然後按住了我的頭,加深了這個吻,我閉緊了眼睛,看見的最後一幕是從頭頂急掠而過的一隻紅嘴鷗……
我們一直在翠湖公園溜達了三個小時,直到黃昏降臨,我們才駕車離開了這裡,去了成華區街口的一家火鍋店。
這裡裝修簡單,卻格外地簡潔、舒適,每一張桌子都有單獨的隔斷,隱私性極好,客人不多,大廳里似乎只有我們一桌,提前訂好的桌子,已經有人等著我們了。
兩男一女,一位男士虎背熊腰,看起來氣勢洶洶,露出的手臂上還有一個巨大的紋身,隔得遠也看不清紋的是什麼,另一位斯文瘦弱,戴著一副黑框眼睛,看起來竟然很像哈里波特,和身邊那男人形成了強烈的反應。而那女子……她一頭短髮染成了紅色,青春活潑的臉龐看起來很是率性,此時她正用一絲奇怪的眼神打量著我們牽在一起的手。
那紋身大漢站起身來,像螃蟹揮著大鉗子一樣揮舞著大手打起了招呼:「然娃子,這邊這邊!」
噗!我一時沒憋住,笑了起來,這人肯定不是那個學歷史出身的老師吧。
我們走到桌前坐下,祁然向我依次介紹起來,他們都是祁然的高中同學,那個戴著黑框眼鏡的就是他口中說的北大歷史系畢業的,名叫阿森,那短髮女子叫余燕,開了一家服裝店,自己也在做淘寶網店。紋身大漢芳名肖豆豆,家裡開著一家物流公司。
那個叫余燕的女子挑著一雙單鳳眼打量了我好幾次,我看向她時,她沖我一笑,卻什麼也沒說。
肖豆豆倒是眉開眼笑地把著祁然的肩膀:「然娃子,你娃雖說妹子有點多,可這還是第一次帶來和我們聚會呀!」
妹子多嗎?我轉頭盯著他,不懷好意地笑笑。
他安撫地拍了拍我的手,然後對大家說:「介紹一下,這是我女朋友,你們叫她一尤就行了,一尤,他們都是我多年的好朋友,我們隨意一點就行了!」
「隨意?好啊,那讓你女朋友和我先干三杯好了,我先干為敬了!」余燕笑容滿面地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我靠在椅子上看著她豪爽地飲下三杯,然後翻出杯底微笑地看著我。
三個男人愣愣地盯著我們,這場面?這女人對我明顯的敵意啊……我瞥了一眼祁然,也是其中的一朵桃花嗎?好半天,我手伸了過去,握住酒杯,忽然笑了起來:「余燕妹子,這杯子是不是太小了一點,我不太習慣啊……」
祁然轉頭盯著我,貌似想幫我,我不搭理他,用手托起了下巴重新看向余燕:「我們那邊都喜歡喝扎杯的,一杯也不多,大概一瓶酒的樣子。」
「哦嗬!扎杯扎杯!服務員,上扎杯!」紋身大漢肖豆豆吹著口哨大叫起來。
很快,穿著圍裙的服務員妹子端上來五個扎杯,依次擺在我們面前,我倒了滿滿的一杯,頂上的泡沫都快掉了下來,我舉起杯子對著余燕晃了一晃:「余燕妹子,初次見面,請多指教!」說完仰頭喝了下去。
剛剛喝完,口哨聲,歡呼聲響了起來,那肖豆豆連連叫好,阿森也笑嘻嘻地拍手看著我們。
余燕臉有些漲紅,她正想說些什麼,服務員端菜上來了,香菜丸子、魷魚、肥肉、五花肉、鴨腸、毛肚、黃膳、茶樹茹、寬粉、鴨血……依次把葷菜放入鍋里,素菜擺在一旁的小几上,很快,紅油滾滾的鍋底散發著一陣陣誘人的香氣飄了出來。
祁然體貼地給我打了佐料碟子,又引得他們一陣起鬨。肖豆豆調侃地看著祁然:「以前總覺得你高冷得不行,今天怎麼如同暖春三月了,唉,你叫那些暗戀你的妹子情何以堪?」
「好了,一尤,你自己挑菜,我要繼續維持我的高冷形象。」他故作清高地板著臉對我說。
大家鬨笑起來,一起吃起來,大家輪翻喝了幾杯,很快我就有點昏乎乎的了。祁然也把他剛剛說的話丟到了耳邊,一個勁地給我挾菜,還叫肖豆豆幾個別勸我喝,不過他們也無視於這話了,眼看著我們五人腳下的啤酒箱很快見空了。
酒過半場,微熏,我獨自去了洗手間,洗完手后在外面的涼台上站了半響,吹吹屋外的涼風倒是是感覺神清氣爽,這時,身後有一個脆脆的女聲說:「我從來沒有見他這樣過。」
我回頭一看,余燕歪著頭,臉頰酡紅,醉意朦朧,靠在牆上看著我,她喝得比我還多,一杯接著一杯,看樣子似乎醉了。
我轉身看她,卻一言不發,她苦笑一聲,晃悠地過來扶住了陽台上的欄杆:「我們認識11年了!他從沒有多看我一眼,我以為我敗給了蘊芳,見到你時,我才知道我敗給了自己。」
她迎著風撩了撩那一頭利落的短髮:「我一直以為自己無論家世和外貌都不及蘊芳,祁然和她在一起我輸得心服口服。可是今天我才知道……」
她轉身看著我,露出一個無奈又悲哀的笑:「他看你的眼神和別人完全不一樣,你並不比蘊芳美,論親疏更比不上視他如父的何教授,可是……他的眼裡卻只有你……」
她的眼裡有點點亮光,似有眼淚要掉下來,看得我心裡有些發酸,我扶著欄杆看著她的眼睛:「你喝多了。」
「不,我很清醒,我清醒得很!我就是……有點難過而已,只是一點……」她說不下來了,聲音飄散在風裡,斷斷續續。
這叫什麼事啊?我此時已無力吐槽,瞥了一眼我們那一桌,很奇怪地只見肖豆豆一人坐在那裡,祁然和阿森呢?我突然記得祁然說的要問一問青石鎮的情況,想必是找地方說話去了。
我站了好一會兒,她暗自站在那裡,望著遠處的燈火發獃,似醉了,又似還清醒著,我看了她好一會兒,獨自走了回去。
肖豆豆看見我回來了,眉開眼笑:「妹子,你們咋個都跑了啊?留下我獨守空桌,好不寂寞,嗚嗚……」
他作勢林黛玉一般捂臉哭泣,卻被那黑黑的皮膚、猙獰的肌肉、兇猛的紋身弄得氣場全無。
「來,豆豆哥,我陪你喝幾杯!」我認真地端著酒杯,一臉嚴肅地看著他。
他差點一口酒噴了出來:「妹子!求求你,別這樣叫我!我媽給我取這名,害我現在都娶不到老婆,求你們不要讓我老無所依!」
我噗呲一聲笑出來:「好吧,豆豆哥,來吧,我們喝酒!」
說罷我舉起酒杯,一飲而盡,肖豆豆哀怨地看我一眼,也仰頭猛幹了那杯酒。
「你們喝得很歡啊?余燕呢?不會被你們喝吐了吧?」祁然和阿森不知道從哪個角落溜了出來,祁然坐在我身邊,把著我的肩膀問道。
「得,我今天可沒灌她酒啊,我證明,一尤妹子也沒有!她可是自喝得起勁啊!我……我去看看……」肖豆豆邊說邊試圖站起來,站了一半打了個嗝,昏昏沉沉地搖搖欲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