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又見女鬼
我伸手猛拍了一下自己的頭,我這是怎麼了?我愧疚極了,調整好自己的情緒,推開旋轉門就微笑著跟他打起了招呼:「來了啊,我們晚上吃什麼?」
宇傑拍拍副駕駛:「先上車,我知道有一家日料不錯,新開業的,就在新城區湖山路口,我們去嘗嘗。」
我回應著:「好啊,好久沒吃日料了,說起都流口水了。」
他發動汽車,往新城區方向開去。那是南江市新規劃的片區,房價貴到咂舌,那個片區的幼兒園,學校,醫院無一不是收費昂貴,我每月還著房款,宇傑才買了車,我們幾乎是不來這裡的。都只會去經濟實惠的餐廳。
所以,當我站在這家水榭樓閣,曲徑通幽的庭院前,不禁停了腳步。我看向宇傑:「這裡很貴吧?看起來好高級呀!」他摸摸我的頭:「還好了,我們進去吧,我訂了位置。」
我們穿過偌大的綠意盎然的院子,面前是一座雅緻的木屋,屋檐下掛著一排紅燈籠,兩位低眉順目穿著和服的女子站在門口,她們微微鞠躬,把我們迎了進去。
其中的一位女子笑意盈盈地引路,把我們帶到靠近院子的一個有著古琴古畫的榻榻米房間里,那女子跪坐后側,請我們點餐。
宇傑把菜單推到我面前,一尤,你想要吃點什麼?我粗略一翻,這裡真的好貴,一小壺清酒都要400多,我把菜單推還給他,你隨意好了,我都可以。
宇傑翻看了幾下,對那女子說道:「金槍魚刺身、吞拿魚鱷梨壽司、大蝦天婦羅、醋味蜇皮、味噌芝士烤生蚝、蔬菜沙拉、日式味噌湯、主食要櫻花糯米糰子,再來一壺清酒。」
和服女子雙手接過,站起身,微微鞠躬,退出房間,拉上了房門。我雙手托著下巴,看著宇傑:「怎麼了?發財了?請我吃這麼貴的日料?還點這麼多,咱倆吃得完嗎?」
他笑而不語。他端起面前的玄米茶,喝了一口:「一尤,我們在一起有兩年了吧?」
他的話頓時讓我迷惑起來,是啊,兩年了。他放下杯子,深深地看著我:「我工作很忙,陪你的時間那麼少,你卻總是那麼善解人意,我和我的父母也很喜歡你。我似乎覺得……」
我緊張地問:「覺得什麼?」他停頓了一下,忽然握住我的手:「我覺得我們的關係應該變一下了。」
他這是要向我求婚嗎?我一下子語塞起來:「我……我……」一時竟不知該說些什麼,正巧這時推拉門被輕輕地拉開來。
兩位和服女子低著頭走了進來,其中一位托著托盤,她跪坐下來,把托盤輕輕地放在桌上,依次把吃食拿了出來,擺放整齊。
後面一位卻兩手空空地跪坐一旁,我正納悶,她嘿嘿地笑了起來,聲音古怪至極!我警醒起來,死死盯著她!
她並未抬頭,一直低垂著雙手,她的頭顱低到極致,似乎就要斷了下來。我只能看見她那張殷虹的唇咧成了一個奇怪的弧度,紅唇微微張開,裡面卻似深深的黑洞!
我緊張起來,雙手緊緊地抓住桌角,心臟被緊緊揪起的感覺又出現了!又要來了嗎?你們非要纏著我嗎!我的神經像從脊椎處扎進一根鋼針一般,一瞬間刺痛麻木起來!
那古怪的女子一直沒有動彈,直到前方的和服女子把托盤收起,緩緩退出包廂后,她才跟著一步一挪地退了出去,她走的姿勢已經不能說是一個人了,像似嬰兒學步的踉蹌,又似卧床多年的病人,我驚恐不已地瞧見她仍跪坐在門外!
直到一雙手在我眼前晃了幾下,我抬頭,宇傑疑惑的表情:「一尤,你在幹嘛?一直死盯著人家服務員幹嘛?人家上個菜而已,你的表情看起來蠻嚇人哦。」
我愣住了:「上菜?她一直就沒有上菜,她一直古怪地坐在後面笑啊!」
宇傑突然皺起眉頭,伸手摸摸我的額頭:「沒有發燒啊?她哪裡古怪地笑了?」
我一下子跳了起來,很生氣地說:「你是不是覺得我是神經病啊!那女人現在還在屋外呢!不相信,我指給你看!」
我跑了幾步,猛地用力拉開大門,用手一指:「宇傑,你看!到底是你看錯了,還是我發燒!」
宇傑只微微瞥了一眼,他的表情很奇怪,似帶著一絲疑惑又帶著一絲憐憫,,就苦笑著搖搖頭,向我走了過來:「一尤,你嚇到人家了!」
「你,你什麼意思?」我轉回頭一看,自己也愣住了,門口只有先前那一位和服女子,她跪坐在地上不安地看著我。
我指著那個空地問她:「這個女人呢?」
她似乎被我的樣子嚇到了,看著我沒有說話。
「一尤,至始至終只有她一個人進來過啊!你最近是不是沒休息好,所以神經衰弱啊?今天早上也給我打電話說奇奇怪怪的話。」宇傑擔憂地攬住了我的肩膀。
只有一個人進來過?我看見的,那是什麼?我掙脫開來,心底升起重重的挫敗感。自從去了青石鎮回來,發生在我身邊的奇怪事情層出不窮,我在原地站了好久,直到宇傑拉著我走回到木桌旁,我才無力地坐下。
桌上青花的瓷碗杯碗裝了精緻的食物,散發著淡淡的香氣,我卻無心品嘗。宇傑坐回我的對面,給我倒了一杯清酒:「先喝一點,這樣神經會放鬆一些。」
我端起酒杯,一飲而盡,他挾了一個壽司放在我的碟子里,我麻木地放在嘴裡,如同嚼蠟。
宇傑試探著開口:「要不要下周,我給你約個心理醫生看看?你這種狀態,實在是……」
我打斷他的話:「如果我告訴你,我去雲南這幾天不是去遊山玩水,而是發生了很多離奇詭異的事情呢?」
他忽然笑了起來:「一尤,你有沒有發現,從前兩個月去了雲南后,你就不太對勁了?我覺得,你可能是受了某種刺激,所以精神上有些失控,會出現一些幻覺。你還是聽我的,去找心理醫生看看。等身體好后,我們再談其它,行嗎?」
我怔住了,好半天后,我才說道:「我覺得我是治不好的了。我已經是無藥可救了,如果我一直是這樣,那我們還結婚嗎?」
他表情疑惑了一下,然後平靜下來:「現在沒有治不好的病。你相信我吧,我認識的那個醫生真的還不錯的!」
我心裡苦笑起來,是啊!品貌相當,家庭相當,性格相合,身體健康,才有了結婚的理由,倘若我一直如此神經質,別人有什麼理由和我捆綁在一起呢?
他眼底的那一絲怯弱和憐憫刺痛了我。此時的他看起來並不勇敢,可是,我有什麼資格去質疑他的懦弱?所有的懦弱都出自於沒有愛,或者愛得不徹底,這兩者一樣。換作是我,可能我會躲藏得更明顯也可能吧。
他本是廝混官場之人,擅於取捨決斷、避重就輕,他前程大好。
想到這些,我反而坦然了。我微笑起來,認真品嘗著這一桌菜,幫著宇傑挾菜盛湯,我嘗了一口醋味蜇皮,口中嘖嘖讚歎:「宇傑,你嘗這個,很是清爽又酸脆,還有那個味噌湯,鮮美極了!」
他卻猶豫起來,不似之前的熱情。我看著他敷衍的笑臉,心裡卻有一種看透的慈悲。慈悲?可以這樣說嗎?
我們各自想著心事,吃了這餐飯。結賬后,他開車送我回家。我們如常寒暄,可是我看著他的眼神,卻覺得格外陌生起來。
第一次,他沒有要求去散散步,也沒有要求去我家坐坐。到了樓下,我們簡單地告別後,就各自回家了。
看著他絕塵而去的車,很難過,也很悲涼。我是病了嗎?如果是病,那我已經病入膏肓。
我們單元的電梯又壞了,等我爬到14樓時,早已是氣喘吁吁。我忽然想到明天出差,還是給桃子姐說說吧,敲了敲她家的門,沒有回應,料想是不在家吧。
我回了自己家,走到衛生間時,忽然停住了腳步,看了一眼地下的盆子,那件米色的衣服。真的失蹤了。
我吐了一口氣,開始收拾行李,只去昆明兩天,我只帶了一些簡單的換洗衣物,收好后,我簡單打掃了一下屋子,把衣服洗好。晾完衣服后,我站在涼台上看著窗外發獃,下午的好心情煙消雲散,我現在這種狀態,估計是哪個男人都不能接受的吧!
不想了,不想了,我拿出手機,想了好久,給湘琴拔了一個電話,她好半天才接通。「喂,一尤啊。」她的聲音有力無力。
我奇怪地問道:「你怎麼了?你聲音不太對勁啊?身體不舒服嗎?」
她回答:「沒有啊,沒有睡好。對了,我可以拄著拐杖走一陣了,昨天護工還陪著我去了秦家大院。」
我心裡緊了一下:「湘琴,你又去那裡幹嘛?那裡不幹凈,還是別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