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遊說

  浦江區的紅磚小二樓，儘管到了凌晨三點，蕭玥的穿著還是一身整齊，坐在燈光通明的客廳內。


  眼看著茶几上的電話，靜悄悄沒有一點動靜，蕭玥嬌顏已然產生了急躁之色。


  「咔！咔！咔！」


  隨著鑰匙開門聲響起，蕭玥甚至按耐不住從座椅上站了起來。


  「都幾點了，怎麼才回來，上哪兒去了？你媽你爸不在，是不是要反天了……」還沒等鄭凡完全進入屋內，蕭玥的質問，就已經連環炮般脫口而出。


  「同學聚會，下半夜打車可不太容易！」


  鄭凡慢悠悠換好鞋，攤了攤雙手一副無奈的模樣。


  「沒少喝是不是？」


  對於鄭凡大大咧咧的模樣，蕭玥有種威嚴受到挑戰的怒意。


  「嘿嘿！小姨，說到喝酒，我可是充分繼承發揚了你的強項，你又不是不知道，一旦讓我舉起酒杯，一般人是弄不過，這頓大酒喝下來，我那些同學還真是有些傷不起，實在是太嫩了。」鄭凡雖一臉得意洋洋，卻有幾分獻媚的味道。


  「酒量大有什麼好得意的，你要是再這樣放縱下去，早晚把自己喝廢掉，那我只好將你爸媽找回來了。」對於鄭凡的湊近乎，蕭玥沒好氣瞪了他一眼。


  「不過是點兒小事，用不著上綱上線吧！這眼看著就要畢業了，今天同學出去聚聚，也是想看看能不能搭上線，為日後謀個好出路。」鄭凡神色隱藏著鬼祟，看了蕭玥一眼。


  「那你有什麼收穫嗎？既然意識到要畢業了，你也得緊張起來才行。」蕭玥將早早準備好的蜂蜜水，遞給了鄭凡。


  「別提了，一說就生氣，本來好好的一次聚會，我卻成了被瞧不起的對象，你當時是沒去，以郝亮為首的那些傢伙，一個個都狂的不行。」鄭凡裝成受氣包子的模樣，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


  「你不是把放在桌子上的錢拿走了嗎？」


  蕭玥雖然看似衝動，卻也沒有僅憑鄭凡一面之詞，打抱不平的意思。


  「又不是小孩，關鍵不是錢的問題，現在畢業拼的是前程，人家一個個不是安排了好工作，就是含著金勺子出生的太子爺，得到了家裡的大力支持，估計要不了多久，就給我甩沒影了。」鄭凡唉聲嘆氣，眼神餘光卻泛賊，偷偷瞄了瞄客廳里的古董架。


  「大學畢業找工作，可不都是家裡安排的吧，別當我什麼都不懂，作為復大國際金融系的畢業生，畢業的時候可是搶手貨，尤其是國家大力發展經濟的情況下，各個組織部門和公司都會來招人，找個好工作不是困難事。」蕭玥略微思量，定睛看著鄭凡，似是要揭露他的小心思。


  「忘了小姨你也是大學畢業，不過那些能選擇的工作，實在是掙不了幾個錢兒，好男兒就要鷹擊四海，在澎湃的**中，追尋那心的方向，我可不想看著人家開大奔，自己回家打車都打不到。」鄭凡先是笑了笑，旋即目光越發的深邃。


  發現鄭凡神情的變化，蕭玥美眸略有異色，倒沒有再擠兌他。


  客廳燈光明亮，一時之間卻安靜了很多，相比鄭凡少許顯露出的深沉，蕭玥則是小口喝著蜂蜜，內斂著思量的情緒。


  「你今天說了這麼多，應該是有什麼要求吧？」


  好一會功夫，蕭玥才將精緻的瓷杯放下，轉頭向鄭凡看去。


  「早就知道小姨開事兒，既然你問起來，我也就不掖著藏著了，我想要成立一家投資公司，可惜差了些啟動資金。」鄭凡先是露出討好的笑意，可是說到後來，神色卻逐漸嚴肅，讓蕭玥感受到些許壓力。


  「以前小凡你可不會有這種想法，更不會說出來，是因為今天同學聚會受到刺激了嗎？」蕭玥緊緊盯著鄭凡，頗為敏感問道。


  「什麼時候說什麼話，以前是因為不需要做出選擇，有些事說出來也沒什麼意義，而且即便是有想法，也要看家裡的情況而定，與面子受挫與否沒有太大關係。」鄭凡沉穩的笑意，讓人看著發毛。


  「你所說的啟動資金，是多少錢？」


  察覺到鄭凡散發的淡淡壓迫感，蕭玥直言了當問道。


  「怎麼也要一百萬左右，否則很難達到運作的效果，若多找幾個能幹活兒的人，各種費用支出可是很大的。」鄭凡獅子大開口般，呵呵笑著。


  「一百萬？你還真敢說，知道你爸媽辛辛苦苦在外面做生意，才能掙多少錢嗎？」蕭玥似乎被觸碰到底線一樣，氣沖沖對鄭凡厲聲道。


  「這兩年俄羅斯的情況確實不好，想要掙些錢，無異於做刀口舔血的生意，將腦袋拴在褲腰帶上！我也是不想爸媽那麼操勞，才要為家裡分擔一些的，希望小姨能助我一臂之力。」鄭凡略微露出期待之色。


  「單憑你有想要經營投資公司的衝動，就讓我拿出一百萬嗎？別說我沒錢，就是有經濟能力，也不會將錢給你。」蕭玥毫不猶豫，拒絕了鄭凡的要求。


  「還真是不留情面！從今年初開始，股市交易的情況逐漸轉好，相信小姨你也有所耳聞。如此好的行情，可是自93年宏觀調控政策開始后難得一遇的，這三年期間，隨著經濟中泡沫的消除，許多股票已跌到最低的極限。從滬深兩市的基本面狀況看，今年初滬市A股的平均市盈率為20倍，深市僅有13倍，有很多績優公司股票的市盈率均為10倍以下，這對於投資者進場，無疑提供了良好的條件，以及絕佳的機會。」鄭凡顯然沒有放棄的意思，積極做著蕭玥的思想工作。


  「別把我當成無知的家庭婦女，從年初到現在，股市好我自然知道，不過金融市場的漲漲跌跌，可不是那麼容易把握，也許這段時間股市良好的表現，反而為下跌埋下了隱患，一百萬對於咱們這個家來說，絕對不是一筆小錢，可是放在金融市場，卻連個水漂都打不起來，在沒有左右市場能力的情況下，你有什麼底氣能夠保證資金的安全？」蕭玥雖然喜愛鄭凡，可是在關鍵問題上，卻顯得毫不客氣。


  「自從93年的經濟調控之後，新一輪經濟周期已經開始，宏觀政策刺激也是利好不斷，就在前不久，央行宣布了停辦新的保值儲蓄業務，以及國務.院批示要穩步發展，適當加快經濟建設，如今五月央行的降息，更是導致資金面釋放大量的流動性，這會給股市帶來本質上的拉動，加上人們對經濟的增長也充滿了信心，各路資金會陸續湧入股票市場的，上升行情還遠遠沒有結束，看著吧，隨著對97香港回歸利好的期待，這**牛市會掀起極大的波瀾。」鄭凡臉上露出淺笑，雙眼透出信心十足的光華。


  「你所說的，也只是理論上的推測，作為國際金融系的畢業生，如果連這點水平都沒有，那你這幾年就白學了，不過你要清楚，金融市場變幻莫測，大到宏觀經濟走向，小到資金面的流動，很多因素都會影響行情的變化，可能你還不太了解，前些年有多少人因為介入股市，最後落得個家庭破敗的下場，這其中的風險，遠比你這個毛頭小子想的可怕。」蕭玥謹慎沉語道。


  「小姨，你要知道，投資公司所涉及的業務，遠不是單一的股票市場，改革開放之後，早有一大批的人先富了起來，現在下手都已經是晚的了，想要干一番事業，就不能前怕狼后怕虎，就像是爸媽在俄羅斯做生意，也得承受巨大的風險，我這麼迫切要做些事，目地也是為了減輕家裡的負擔。」鄭凡雖一臉認真，可是卻並沒有表示出不滿。


  對於小姨蕭玥的慎重，鄭凡還是能理解的，畢竟這個時候的家庭情況，也算不上大富大貴，一百萬這個數目，足以讓她感受到極大的壓力。


  「小凡，如果你爸媽在家，絕對不會同意你的想法和要求。」看到鄭凡沒有過於強求，起身向樓上走去，蕭玥深吸一口氣道。


  「正因為小姨思想開放，能夠思量權衡利弊，所以我才拜託你，還有一點，那就是小姨最疼我。」在樓梯停下腳步的鄭凡，回頭對蕭玥笑語道。


  「鬼靈精，我只是暫代姐姐和姐夫管著家，可沒有那麼大的權利，時候不早了，趕快上樓睡覺。」發現鄭凡的餘光，有意無意向客廳的古董架瞄，蕭玥不由瞪了他一眼。


  「小姨，好好考慮考慮吧，要干就得趁爸媽沒回來，到時候公司有了起色我養你，你也用不著再糾結，找一個什麼樣的老公了。」鄭凡笑著調侃的過程中，身形一跐溜就消失在樓梯之上。


  「可惡的傢伙，實在是越來越不可愛了。」


  舉起秀拳作勢欲打的蕭玥說到後來，嬌顏反而露出了笑容。


  不同於回房睡覺的鄭凡，獨自坐在一樓客廳中的蕭玥，心中格外的不平靜，明顯是在思索考慮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