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炎吳桀
凌思瑤哭笑不得說道：
「我這次回去，不光是要替母親治病，我還要報仇！」
錢道空不禁一怔，吸了口煙道：
「報仇？那這麼說……你的仇人……應該也是惡鬼吧？」
凌思瑤點了點頭。
「沒錯，不過它很特殊。」
「放心吧，既然是降妖捉鬼，這種事我不會推辭的，而且，我誤會你這麼久，也欠了你一個人情，這個忙我肯定幫定了！」
錢道空信誓旦旦說完，凌思瑤還是想了一會兒，嚴肅地說：
「如果……是火前坊你還敢么？」
火前坊？
聽到這個惡鬼的名號，錢道空聽完先是一愣，表情馬上變得慎重起來。
火前坊，那是一種極其恐怖的a級惡鬼，是最接近鬼王的級別。
這種a級惡鬼雖然不像其他妖魔鬼怪那樣陰險狡詐，但是卻異常兇殘，殺戮成性，極其難以對付，以至於大多數獵鬼師聽到火前坊的名字都會感到惴惴不安。因為這種厲鬼傳聞中生活在m市，並且經常在山林發生莫名其妙的山火后出現。
這種惡鬼的身體就像是燃燒著的熊熊烈火，而火光之中依稀能夠看到一個只有上半身的黑色人影。據說它只要出現，就一定要大開殺戒，往往會禍及整個村莊，可以說是個作惡多端的窮凶極惡之徒。在老葫蘆眼中，它雖然臭名昭著，卻無人敢招惹，即使有大額獎金的誘惑，大多數獵鬼師還是對它敬而遠之。但特別奇怪的是，火前坊近幾年已經很少活動，關於它的傳聞也越來越少，凌思瑤會突然問起它，讓錢道空也有些茫然。
錢道空沉吟片刻，正色回答：
「當然，我既然答應你了，就一定會陪你降服它。」
凌思瑤聽後點了點頭，用仍然還有些哽咽的聲音說：
「好，很抱歉把你牽扯進來，因為……我真的害怕我無法打敗它。」
錢道空笑著拍拍她肩膀，沒有說話。
兩人走出了黃帝城，回到了景區入口，附近只有窸窸窣窣的蟲鳴，但卻半點人影都看不到。最後只好沿著公路一直走，最後在附近的一家旅遊山莊住下了。
本來凌思瑤打算攔個順風車，直接今晚就去車站，但錢道空還是覺得現在兩人已經十分疲憊了，覺得還是休息一下比較好。
這一覺一直睡到了第二天接近中午的時候，吵醒錢道空的是艾默打來的電話。
「喂？你來了沒有呀？你不是前天就下飛機了么？」艾默的聲音略帶慍怒。
錢道空不禁汗顏，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喃喃回答：
「額……實在抱歉啊，艾默，我這邊出了點事情，我可能得處理一下，這次不能去陪你玩了！」
艾默一怔，聲音也有些冷漠：
「哦，知道了。」
「真是抱歉啊……我也……」
沒等錢道空說完，對方就掛斷了電話。
女人生氣時的壓抑氛圍，隔著手機都能感覺得到。
錢道空茫然望著手機，雖然心中覺得很過意不去，但沒有辦法，既然選擇了獵鬼師這條路，在愛情和捉鬼面臨選擇的時候，錢道空還是本能地選擇了後者。
算了，有機會再向艾默解釋吧，她應該會原諒的……
錢道空心中暗忖，雖然覺得這麼放鴿子很不好，但他此時還是更迫切希望能夠幫助凌思瑤打敗她的仇人，降服那個叫做火前坊的惡鬼。
雖然身體還很疲憊，但錢道空被這個電話攪得自然也睡不著了。
於是，錢道空來到凌思瑤的房間，房間打開后，錢道空發現凌思瑤已經穿好了衣服，看樣子早就起來了，此時正坐在床上準備東西。
凌思瑤嬌嫩的臉上多了幾分滄桑和疲憊，已經有了明顯黑眼圈，眼睛也變小了許多，顯然昨晚哭了一夜，也沒怎麼睡好。
「思瑤妹妹，憎惡樹精的修為之種我現在給你還是先由我保管？」
「既然你決定跟我一起去，那就先放你那裡吧。」
凌思瑤的聲音有些沙啞，憔悴的容顏讓錢道空有些心疼。
「哦，這樣也好。你昨晚說要去抓火前坊，我看了一些關於它的資料，但都真假參半，很難判斷。對付它這樣的傢伙，我覺得咱們這次可得做出充分的準備，不能像之前降服魅心蛛魔時那麼草率了。所以出發前我想先問問你，關於它的具體位置，你有什麼其他線索么？」
「咱們先回到我的家鄉m市，根據我得到的情報，它現在應該就在池州的某座山中。」
「m市的池州？」
錢道空聽到這個地名后一愣，感覺這個地方似乎有些熟悉，但一時想不起來為什麼自己會有這種感覺。他掏出了煙，緩緩將煙嘴塞進了雙唇之間。
「沒錯，我的母親已經病危，我必須要回去用憎惡樹精的修為之種去救我的母親，然後還要降服那火前坊，了卻母親的心愿。」
錢道空心生疑惑，不禁問道：
「你母親想要降服火前坊？這麼說的話，你母親也是獵鬼師？」
凌思瑤點了點頭，若有所思道：
「我的母親是一名瑤池洞派的獵鬼師，她現在命懸一線，就是因為當初為了降服火前坊，才得了不治之症。她一生曾經降服過無數妖魔鬼怪，但我母親心地善良，她降服妖魔並不是為了賺錢，而只是為了幫助那些被妖魔侵害的人們。火前坊也是她的目標之一。
然而，火前坊這種惡鬼雖然凶暴殘忍，喜歡破壞禍亂，但卻異常狡猾。母親尋跡多年也只得到了寥寥線索，直到有一次偶然的機會，池州發生了一次森林大火，大火燒了三天三夜沒有停歇，有一群學生在森林燃燒前正在裡面露營，突然而起熊熊大火將他們團團包圍，被燒死在裡面幾乎是遲早的事情。
我母親用覓鬼珠一路循跡過來，發現了這場大火竟然就是她正在尋找的火前坊所造成的。於是，母親她理所當然地和火前坊展開了惡戰。
在戰鬥過程中，我母親發現了那些在火海之中命垂一線的學生們，雖然戰況十分膠著，但我母親還是決定要先為這些學生製造生路，幫助他們脫離火海。
於是，她召喚出文鰩魚，將一半靈力製造出了『流動水』，這『流動水』是用水屬性靈氣形成的類似河流的液體，文鰩魚可以在裡面自由遊動，同時這『流動水』也會隨著文鰩魚一起遊動。最終，這些學生抱著文鰩魚逃離了火海，可是我母親她……」
說道這裡凌思瑤又泣不成聲，錢道空坐在她旁邊拍了拍她肩膀安慰道：
「思瑤妹妹你放心，你母親是個偉大的獵鬼師，吉人自有天相，哪怕老天對它不公，我也一定會傾盡我所有人力財力幫助你母親治病。」
凌思瑤搖了搖頭說道：
「事情沒你想的那麼簡單的，母親用剩餘的靈氣根本鬥不過火前坊，被火前坊的妖火燒成了重傷，並中了火前坊的火毒。好在後來森警趕到，撲滅了山火，母親才九死一生，從大火中死裡逃生，但中了這種火毒的人雖然看起來只是渾身上下有嚴重的灼傷，但實際上卻連骨髓都深深受到這種火毒的侵害，每個關節只要稍微一動彈，就會產生摧心剖肝的劇痛。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火毒還會不斷惡化，最終將中毒的人全身燒成灰燼。」
「難道這種火毒不能通過水屬性的靈氣中和么？」錢道空忍不住問。
「要真像你想的那麼簡單就好了，火前坊的這種火毒屬於九昧離火中的木中火，是不可能輕易用靈氣就可以中和的。後來我四處求醫，並找到了瑤池洞派獵鬼師的前輩，最後終於找到了能夠治好母親體內火毒的良方，但需要憎惡樹精的修為之種作藥引，並且……」凌思瑤眉頭顰蹙，表情十分糾結，欲言又止。
「難道還有別的要求？」錢道空大驚失色，他萬萬沒想到世上竟然還有如此苛刻的藥方，竟然連憎惡樹精的修為之種作藥引都不能夠滿足。
「沒錯，還需要我的二十年青春。」凌思瑤這幾個字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手也攥得緊緊的。
二十年青春？
錢道空聽后一下子怔住了，手指間那香煙的煙灰也因為他這一突然凝滯而掉在了褲子上。
二十年的青春，這對於一個青春少女來說意味著什麼？
那可是包含了一個女人一生之中最美好的時光，包含了一個作為女人追求生活的權利。這要比失去金錢，失去尊嚴對一個女人更要致命。二十年，她將從靈慧美麗的少女變成人老珠黃的婦人。二十年，她將遺失掉懵懂，戀愛，結婚，生子的作為女人的全部幸福時光。
失去二十年的青春，對於女人而言，跟死亡又有什麼區別？
但這麼可怕的事情，卻被凌思瑤說的如此平淡。
顯然，這些糾結，痛苦，絕望早已經被她所接收，錢道空甚至有些不敢相信那個陽光燦爛，笑容甜美的花季少女竟然默默承受並接受著這樣不公平的命運。
錢道空在迷濛的煙霧中甚至已經看不清了凌思瑤的臉龐，彷彿看到了一株嬌艷的薔薇雖然已經快要枯萎，卻還是大膽的站在陽光下，沐浴著最後的溫暖。
此時此刻，錢道空感覺自己的心底里有一個聲音一直在告訴自己這不是真的，一定還有轉機，命運不會跟這樣一個美麗可愛的少女開如此惡趣味的玩笑。
錢道空雖然很清楚這句話的含義，但還是不願意去相信，他又怔怔地再次問道：
「二十年青春？什麼意思？」
凌思瑤輕輕低下了頭，苦笑地望了一眼床頭鏡中那個憔悴的美少女，喃喃道：
「我的身體將衰老二十年，而用這部分活力喚醒母親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