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魅心蛛魔(一)
一番折騰后,錢道空悻悻坐在床邊,抽著悶煙。
「真嗆人,你怎麼跟廟裡的土地公似得,離開煙火活不了?」凌思瑤打開了窗戶,冷風嗖嗖灌了進來。
錢道空見凌思瑤竟然醒了好半天也沒提種子的事,心生疑惑,就突然問道:
「咦?我發現這一覺醒來,你今天怎麼不糾結那種子的事了?而且……我的身體怎麼感覺輕鬆多了?你難道幫我解除『錯筋手』了?」
凌思瑤對著鏡子修眉,笑著說道:
「廢話,你個笨賊,昨天你那一番折騰,你的足三陽經全部錯亂,我要不幫你解除,今天你就網購個輪椅吧!」
錢道空聽后喜出望外,高興地恨不得擁抱凌思瑤,興高采烈地說:
「思瑤妹妹,我就知道你只是開玩笑,你果然是個心地善良的萌妹子。」
凌思瑤綳著笑顏,故作嚴肅地說:
「本宮這麼通情達理,你那憎惡樹精的修為之種是不是也該兌現了?錢道空你一個大男人,不能總說話不算話,出爾反爾吧。」
凌思瑤剛說完,錢道空就發覺她臉上的表情不對,看她的樣子肯定有什麼讓她很開心的事即將發生,而她正在強忍著不讓自己笑。
錢道空心說不好,這個古靈精怪的丫頭肯定又搞了什麼名堂。真想不到這個捉鬼時總犯迷糊的呆萌女,對付自己的時候卻有一套。
錢道空猶豫了半天說道:
「這是當然的了,思瑤妹妹你都這麼說了,那我肯定得給思瑤妹妹憎惡樹精的修為之種不是。」
「那就好,本宮相信你。那你就從竊鬼靈囊中把憎惡樹精的種子取出來吧。」
「這……這不著急,思瑤妹妹難得來一趟,我最近在我地府聯絡人那裡聽說,H市的涿鹿縣有個黃帝城遺迹,那裡出現了B級別的通緝犯,要不你跟我一起去看一看?」
錢道空萬般無奈,只好將和艾默見面的事情拋在一邊,正好無法擺脫凌思瑤,不如正好藉助她的力量,順便完成一個任務,然後看看有沒有機會擺脫她。
凌思瑤莞爾一笑,好像早就看出錢道空要拖延時間,她這一笑讓錢道空有些頭皮發麻。
「行啊,咱倆也是難得重逢,既然有這麼重要的任務,那我就隨你去看看,這次合作,五五分成,而且這期間一旦憎惡樹精誕生種子,你就要將它給我!」
錢道空鬆了一口氣,突然,他發覺凌思瑤剛才說「竊鬼靈囊」三個字的語氣加重了許多,整個人滿頭黑線,怔怔地望著昨天放竊鬼靈囊的地方,又看了看凌思瑤,戰戰兢兢地問:
「思瑤妹妹,我的竊鬼靈囊呢?」
凌思瑤吐了吐舌頭,做了個無奈的手勢道:
「誰知道呢?你那竊鬼靈囊又通人性又那麼調皮,這會兒一聽說你要去抓鬼了,當然嚇的抱頭鼠竄嘍!你趕緊找找吧,昨晚它陪我玩一晚上,沒準已經累了去睡覺了呢。」
錢道空心中燃起無名火,怔怔望著凌思瑤說不出話。他自然也沒去尋找,因為想也不用想,凌思瑤肯定是把錢道空的竊鬼靈囊藏進了她金縷衣之中。
兩人吃完早餐,凌思瑤催促道:
「怎麼愁眉苦臉的,你不是挺著急去黃帝城遺址的么?咱們一會兒就去吧!」
錢道空叼著煙,無語地撇了凌思瑤一眼,沒有回答。
兩人走出酒店,來到汽車站,坐了兩個小時的汽車來到了涿鹿縣。
涿鹿縣少數民族比較多,有滿族、回族、蒙古族、壯族等8個少數民族,走在大街上時不時就會看到一些穿著奇怪服飾的人。兩人從張家口走的時候已經接近下午,到達涿鹿縣縣城的時候已經快到傍晚,現在是六月初,涿鹿縣的晝夜溫差卻極大,傍晚時分,冷風獵獵,吹得已經穿短袖的錢道空渾身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兩人到了涿鹿縣在酒店訂了兩間房,然後在一家當地特色飯館吃晚飯,品嘗了涿鹿縣有名的拿糕和玉米涼粉,以及泉水豆腐,山菇燉野雞等一些地方菜。
「天已經黑了,咱們明天再去黃帝城遺迹?」凌思瑤問。
錢道空嘴裡嚼著野雞肉,慢慢咽下去才說:
「我要說現在就去你能讓么?」
凌思瑤白了他一眼說道:
「我這是看你請我吃飯的份上,才徵求你的意見,你說呢?」
錢道空無奈擺了擺手道:
「那你這還叫什麼徵求意見,真分明就是命令好不好!你這大小姐都放話了,我還能說什麼?行,明天再去,今夜佳人相伴,註定無眠……」
「呸,死賊想的美,你要敢進本宮房間,本宮把你三條腿都打折!」
「喂喂,你為什麼總是本宮本宮的?難道你真是穿越過來的女屍?哈哈哈哈……」錢道空忍不住笑了起來。
「因為……要你管!吃你的得了。」凌思瑤欲言又止。
兩人回酒店的路上路過三祖文化廣場,廣場里人聲鼎沸,扭秧歌,說相聲,廣場舞幹什麼的都有,很是熱鬧,凌思瑤忍不住去看熱鬧,錢道空就陪她到廣場走了一圈。
兩人走在金水橋上,突然風變得很急,錢道空感覺后脊一涼,環顧地面,地面上漸漸出現了一塊塊小黑點,緊接著,漆黑天空竟然開始下起了濛濛細雨。調皮的雨點兒像誰扔下來的鋼珠一樣砸在水面上,濺起高高的水花。在烏雲滾滾的蒼幕下,舒開蓄久的緒結和著隆隆的雷鳴,雨也越下越大。
見下起了雨,錢道空從背包中掏出了一把摺疊傘,但因為這傘太小,凌思瑤依偎進來后,兩人都只能在雨傘下面露一半身子。錢道空把傘柄放在凌思瑤手中,關切地說:
「思瑤妹妹,一會兒回去的路上還是你打把,雨這麼大,別感冒了。」
凌思瑤接過傘柄,見錢道空自己淋在雨中,雨水順著他俊俏的臉龐緩緩滴落。凌思瑤心裡還有種說不出來的暖意和心疼,溫柔地問:
「可是,雨這麼大,那你怎麼辦啊?」
錢道空在雨中笑了笑說:
「我打車啊!」
說完,一溜煙消失在雨中,攔了一輛計程車。
「你大爺的!」
「……」
凌思瑤從酒店出來沒拿錢包,見錢道空跑了,憤怒不已,恨不得把傘扔出去砸死錢道空。
錢道空回到酒店,因為酒店有洗衣服的服務,錢道空直接換了身睡衣回到房間。錢道空剛躺在床上,忽然發現他的背包中有淡淡光芒,仔細一看原來尋鬼羅盤發生了反應,他掏出石盤,古樸的石盤上,菱形的指針緩慢的擺動,上面閃著淡淡的白光。尋鬼羅盤的這種反應,就是說明這附近有惡鬼,但距離應該很遠,並且無法判斷出準確的方向。
正當他聚精會神地研究石盤的指針,看看能不能從指針搖擺的方向發現一些端倪的時候,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在門外炸響。
「錢道空,你給本宮開門!」
一聽聲音,錢道空就知道這個母老虎肯定又發飆了。思考片刻,錢道空還是決定躺床上裝死,索性默不作聲,繼續拿起尋鬼羅盤看起來。
凌思瑤嚷了一會兒,見錢道空不為所動,只好開出了大招,叉著腰站在門外道:
「錢道空,本宮現在淋得渾身好冷,不知道你那破錢包要是燒了用來取暖是不是比空調更暖和呢?」
錢道空笑了笑沒有理會,因為竊鬼靈囊別說用火點,就算是放在岩漿之中都不會有半點破損。
凌思瑤見不奏效,繼續說道:
「看來你是不害怕啊,好,那算了,燒掉也怪可惜的,我還是把它扔大街上把,你了解我的,我從來不開玩笑!」
扔大街上?
錢道空聽完頭皮一炸,凌思瑤沒頭沒腦的性格一上來勁可真能幹出來這種事,錢道空聽到后趕緊跳下床,打開了房門。
門剛打開,凌思瑤鳳爪猛然掏向錢道空的肚子,撕心裂肺的呼喊聲響徹酒店。
足足持續了十分鐘,凌思瑤才發泄完了,捂著紅撲撲的臉蛋。看上去似乎不是很舒服,他們回到了錢道空的房間里,錢道空抽著悶煙望著尋鬼羅盤,瞟了她一眼道:
「怎麼?這打完人還愧疚了?」
「切,為民除害我應該感到自豪呢。」
「那怎麼還愁眉苦臉的?」
「蛋疼。」
錢道空一愣,怔怔望著凌思瑤道:
「啊?你說你哪疼?」
凌思瑤白了他一眼:
「滾,我說的蛋疼是臉蛋疼!」
錢道空這才恍然大悟,他一聽蛋疼還以為凌思瑤一直都在男扮女裝,嚇了一跳。
「對了,你從我進來就一直在盯著尋鬼羅盤在看,你看什麼呢?」凌思瑤說著,把臉湊了過來,看向錢道空手裡的尋鬼羅盤,淡淡的芳香悄然飄入錢道空鼻息。
錢道空目不轉睛,喃喃道:
「尋鬼羅盤發生了反應,而且看樣子這黃帝城遺迹果然還有鬼魔。對了,你的覓鬼珠沒有反應么?你把它借我看看。」
凌思瑤取出覓鬼珠遞給錢道空,覓鬼珠閃爍著明滅不定的彩色光暈,凌思瑤解釋說這說明鬼氣在方圓百里之內,覓鬼珠的這種反應很籠統,經常會出現。
錢道空看了一會兒,又望了望窗外,低聲說:
「思瑤妹妹,把竊鬼靈囊還我,現在。」
凌思瑤撅著嘴,把包裹在毛巾中的長發掏出來擦乾,滿不在乎地回答:
「你別告訴我你準備現在就去黃帝城遺址,先不說那裡離這很遠,而且外面還下雨那。」
「沒錯,我這就去,思瑤妹妹,竊鬼靈囊還我,我必須立刻就走。」錢道空神色嚴肅,用不可辨駁地語氣說。
凌思瑤見錢道空一本正經,自己獵鬼師的本性也被他帶動起來了,也有點蠢蠢欲動。她瞪著錢道空說:
「凶什麼凶,還你也行,竊鬼靈囊還你的話,我就得對你使用『錯筋手』,二選一吧!或者你現在就把憎惡樹精種子交給我也行。」
錢道空無奈地想了會兒,只好說:
「算了,既然你那麼喜歡拿著你就拿著吧,不過我要是這次捉鬼的時候掛了,你那憎惡樹精種子就再也別想拿到了。」
「哎哎哎,你別走啊,我又沒說讓你自己去。」凌思瑤拉住起身要走的錢道空。
「難道你也要去?」
「當然,你可以去本宮怎麼不可以去?」
「行,帶好東西,出發。」
兩人背上背包,換了身輕便衣服打車前往了黃帝城遺址。雖然現在才晚上七點多,但外面的雨很大,路並不好走,而這黃帝城遺址卻遠在涿鹿縣礬山鎮三堡村的北面,離縣城實在太遠,計程車回來時很難攬到生意。錢道空加價到800,司機才勉強答應。
錢道空雖然自己吃了大頭虧,可是他尋鬼心切根本沒有心情管這些,眼睛從上車就沒有離開這個尋鬼羅盤。
車顛顛簸簸到了黃帝城遺址,這裡被開發成旅遊景點后,已經看不到昔日的殘垣斷壁。司機給停在了景區正門,錢道空和凌思瑤下了車,外面的雨已經稍微小了些,細雨蒙蒙,景區周圍一個人影都看不到,空曠的荒野之中,兩人還多少有點發憷,司機接過錢,好心提醒句:
「年輕人,這地方白天來玩玩多好,這麼晚了還下雨,跑來這裡做什麼?要不我在這等你倆一會兒?你倆恐怕一會兒想回去都等不到車。」
錢道空擺了擺手說:
「謝謝師傅,不用了,我們就進去看看。」
「這麼晚了,早關門了,怎麼可能讓你們進去?你們現在想進去啊,除非從別的入口進去,就是可能這麼晚了,穿越那些入口更危險。」
錢道空點了點頭說:
「我知道,師傅,我們走了。」
說著,錢道空和凌思瑤向黃帝城景區的入口走去。兩人披著雨衣,走起路來發出沙沙的聲音,和外面稀里嘩啦的雨水聲混淆在一起,景區周遭的靜寂的讓人心裡發毛,感覺四面八方的黑暗好似在蠕動,不斷朝著自己的方向聚攏。頭頂天空也看不到光亮,天穹之上星月無跡,只能看到一層層黑壓壓的陰雲,看上去就像是一張慍怒的老人臉,慘淡的月光給雲影鍍上一層微弱的銀邊,黯淡慘凄,兩個人就這麼埋頭向前走,視野之內腳下的路似乎發生著扭曲。
「無信,咱們從正門怎麼進去啊?」凌思瑤問。
錢道空先是一愣,「無信」?這是在叫誰?想想此刻只有他倆,只好無奈應下了這個外號。看來,自己的外號已經快超編了。
「當然得從正門進去了,先不說別的入口能不能穿越,我們現在進去也肯定需要個嚮導。你看那裡,正門右邊那個警衛室還亮著燈,我想那裡面應該有人。」
錢道空指了指前方,凌思瑤順著那個方向一看,果然正門右邊的小屋子裡還亮著燈,屋子擋著窗帘,燈光反射在玻璃上,讓玻璃上粘的「警衛」兩字的貼紙很醒目。
兩人來到那間小屋子門前,此時入口的電動摺疊門已經關上,屋子裡似乎傳來陣陣嬌喘。錢道空心說不會吧,這警衛難道在屋裡……
但錢道空仔細一聽,發現這聲音似乎是從電視機里傳來的,想來這屋子裡的警衛一定是個猥瑣的摳腳大漢,正躲在屋子裡看AV。但沒有辦法,現在兩人想要進去還得帶個嚮導的話也只能找這裡面的警衛了。
錢道空敲了敲窗戶,輕聲問:
「打擾了,請問有人么?」
裡面的人驚了一下,一個老男人大喊一聲:
「哎我草,嚇死我了,誰!」
「這麼晚了,怎麼還有人敲窗戶?」另外一個人也罵了一聲,憤憤走了過來。
不一會兒,窗帘被拉開,一個穿著挎攔背心披著保安制服的男人出現在了窗口,看到錢道空兩人披著雨衣還嚇了一跳,以為要打劫,趕緊掏出了警棍。
這個男人喝的有點發飄,通紅的臉在屋內白熾燈的逆光下顯得有些恐怖。
「這麼晚了,你倆幹什麼的?」
錢道空笑了笑說:
「大哥,我倆白天在這裡玩,包丟在裡面了,現在想來找找,那裡面的東西很重要,請你帶我倆進去好么?」
男人喪著臉,錢道空和凌思瑤的突然到來顯然驚擾了裡面兩個老男人看AV的興緻,男人揮了揮手,滿嘴酒氣地說:
「找什麼找,一邊玩去,裡面已經封了,要找明天白天找。」
說完,男人就準備關窗戶。
「哎,大哥……」錢道空本想給這男人點錢,讓他通融一下,但一想到現在他和凌思瑤兩人勢單力薄,如果太過張揚,很可能讓這兩個保安起了歹心,就沒有繼續說。
窗戶啪嗒一聲關上了,錢道空怵在房間外,想要不要直接翻牆進去,這時,他聽裡面的男人在說話。
其中一個問:
「大成子,咋了?外面誰啊?」
「沒事,兩個遊客,兩小孩,說什麼包忘景區了,要進去取。這他媽不開玩笑呢么,這都幾點了,還下雨呢外面!」剛才斥責錢道空他們的那個保安回答。
另外一個人沉默了一會兒,又問道:
「兩小孩,多大啊?男的女的?」
這個叫大成子的酒勁上來了,大著舌頭說:
「一男一女,都不太大,十七八吧。」
接著,另外一個男人似乎低聲說了些什麼,那個大成子說道:
「行么?萬一他們大人也在呢?」
「嗨,你真笨,問問不就知道了,現在兩個處對象的一起出來玩很正常。」
錢道空正在聽著,那扇窗戶一下子又打開了,這個酒氣熏熏的大成子對錢道空他們說:
「喂,就你倆自己來的么?」
窗戶突然打開,錢道空還有點意外,但他想了想,又看了看這個醜陋的男人,心裡猜到個大概,就笑著回答:
「是啊,大哥,你就放我倆進去吧,我倆找到東西就走。」
這個醜陋的男人咧嘴笑了笑,身軀在逆光中顯得更加陰森:
「等著啊,我給你倆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