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不知?
正午的耀金光芒傾灑在殘陽寺的朱紅磚牆之上,映出粼粼碎芒,放眼望去,好似整個寺廟都被鍍上了一層金。寺廟內香火鼎盛,層巒疊翠間青煙飄渺,宛若仙境。
錢道空意識模糊地走進了向陽寺,他腳步剛踏進寺門。一個小僧客客氣氣地走了過來,盯著錢道空好半天,看上去有些為難,好半天才小聲呢噥道:
「May I help you?」
錢道空不由一愣,靠,這個和尚會說外語?
可他心說,就算你會說外語也沒必要跟我在這秀優越吧!但此時,錢道空早就已經身心俱疲,也沒心情跟他廢話,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這幾句話:
「別害破油,害破油的了,我是中國人。」
「啊?」小僧似乎感到很驚訝,不知所措地問:
「那請問施主來本寺是上香還是祈福?」
錢道空無奈擺擺手道:
「我要見惠達方丈,我朋友跟他在一起。」
小僧猶豫了一下,將錢道空指引到了客房。
已近晌午,向陽寺香火旺盛,香客也很多。他坐在客堂,喝了幾口茶。聽到兩個掃地的小僧在小聲嘀咕著什麼.
一個年齡不大的小僧對另一個年齡稍長的小僧說:
「喂,大師兄,今晚我能不住寺院里么?」
那個年齡稍長的小僧不屑看了他一眼,喃喃說道:
「別裝了,出去凍一夜回來跟師兄弟們吹牛逼的事我也干過,趕緊掃你的地吧,色即是空。」
「……」
那個年齡較小的小僧不說話了,埋頭掃地。
錢道空在客堂焦急等著,這是里堂走出了一個小僧,對錢道空客氣施個禮道:
「施主,我已經高稟方丈了,他和張真人正在跟一個慕名拜訪的香客交流。方丈讓你現在稍安勿躁。」
錢道空的身體都快散架了,因為擔心郭雨寒追過來,更是坐立不安,心急如焚。
他心裡很清楚他必須馬上跟張善義離開這裡,於是他經顧不得這些什麼禮儀了,直接衝進了內堂。
「哎……施主……」小僧想要阻攔,卻沒有攔住。
錢道空闖入內堂,發現一個雍容華貴的中年婦女正坐在惠達方丈和張善義的對面,哭天抹淚地不知道與他們交談著什麼。
錢道空走進來時,這中年婦女似乎正說得情到深處,從路易威登的限量款皮包里掏出了一大疊團結,聲淚俱下地說:
「兩位大師,你看看我什麼都有,不缺錢,不缺朋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但是為什麼啊?為什麼我每天卻感覺這麼空虛痛苦?」
大師對她溫暖地微笑著,手裡繼續轉動著念珠,笑而不言。
張善義卻在在一旁攤開了雙手,眼神懇切地望著中年婦女,沒有說話。
中年婦女抹了把眼淚,望著張善義真摯的神情和動作,立刻會意,驚訝道:
「這位道長的意思難道是要我微笑地面對生活,並且要對需要幫助的人伸出援助之手么?」
張善義聽后卻立刻搖了搖頭道:
「我只是想說,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
話音未落,他就感覺呼吸困難,抬頭一看,是錢道空。
錢道空一把抓了張善義的后衣領,將它拽出了內堂,回頭對惠達方丈說:
「抱歉方丈,打擾了,我找他急事,萬分火急。」
惠達方丈點了點頭,默念阿彌陀佛。
錢道空望著目瞪口呆地張善義憤怒地說:
「人家在那宣揚佛法,你跟著湊什麼熱鬧,竟然還有心情跟土豪交朋友,趕緊收拾收拾背包,咱們快點逃。」
張善義一時還沒反應過來,吃驚地問:
「財子,你這去捉那二鬼怎麼變化這麼大?怎麼一下子變成了黑人?」
錢道空摸了摸自己的頭髮,這才意識到,他的頭髮被赤鴓的烈火烤的已經焦黃蜷曲,加上自己黑黢黢的臉,現在的自己看起來應該變得跟非洲人一樣,難怪剛才那個小僧會對自己說英語。
錢道空苦笑了一下說道:
「還不是為了你的內丹,才弄成這幅德行的。」
說著,錢道空從背包中掏出了那個聚靈球,對張善義說道:
「你的內丹在這個聚靈球里,現在你就試著把它調出來吧,速度快點,咱們沒有多少時間。」
張善義接過聚靈球愣了一下:
「難道那兩個惡鬼沒有被你降服?它們還會追過來?」
「別提了,不是惡鬼,是個比惡鬼更可怕的女人。」
「女人?女人有什麼可怕的?」
「說來話長,你還是趕快調出內丹吧。我們待會兒把這個聚靈球留在這裡,然後趕快去找無面女,看來咱們可能被騙了,這座山裡根本沒有小二肥出現過!」
張善義驚訝萬分,不可思議地看著錢道空說:
「財子,我沒聽錯吧?你千辛萬苦從兩個惡鬼手中得到這個聚靈球,竟然不準備拿走?」
張善義根本不在乎錢道空所說的被騙的事,卻根本不相信以錢道空的賊心賊膽,竟然會面對這樣神奇的寶物而毫不動心!
錢道空撇撇嘴,表情無奈。
「這時候你倒是認出這個寶貝價值連城了,當初被抽走內丹時怎麼一副**熏心的模樣?你當我不想帶走這個聚靈球么?這個聚靈球是那個要追殺我的女人的寶貝,我要是不給她留下,她肯定不會放過我的。」
「呵呵,我就說嘛,根本不像你的性格,那好,我現在就把我的內丹抽取出來。」
張善義說完,先拿來一個小香爐,在上面祭了三根土黃色的香。
香散發出淡淡芳芬,讓人心情舒暢。
張善義在裊裊香氣中,用兩隻手輕輕撫摸聚靈球光滑的球壁,他利用靈氣將聚靈球內部的內丹緩緩牽制出來,聚靈球泛起綠幽幽的詭異光芒,緊接著金光奪目,耀眼金光中,一個充盈無比的靈氣團浮現而出。
錢道空也是第一次看到道士內丹的實體,不由驚訝萬分。
這內丹可能還沒有適應離開聚靈球后的變化,就像一個有生命的活物一般,在空中跳動閃爍。張善義趕緊用靈氣包裹住這個金色的內丹,口中念動祝香神咒:
「道由心學,心假香傳。香燕玉爐,心存帝前。真靈下盼,仙旆臨軒。令臣關告,逕達九天。」
祝香神咒念畢,三柱香瞬間猛烈燃燒起來,紅色的香頭竟然燃燒起了金色的火苗,變得好像三根蠟燭。香氣籠罩住內丹,這時內丹才稍微平靜下來,光芒在香氣之中明滅不定。張善義迅速結成手印,手印翻轉變化,他對著內丹喝道:
「急急如律令!收!」
霎時間,內丹金光閃爍,緩緩注入張善義的體內。一股強盛無匹的靈氣激蕩而起,客堂內的桌椅都發生了猛烈的搖晃,待到內丹完全被張善義融入體內,客堂才停止晃動。
內丹入體,張善義的眼神也重新變得澄澈清靈,剛才還有些憔悴的臉又神采奕奕起來。
他緩緩運轉內丹,興奮無比,一把摟住了錢道空說:
「財子,你真是我的好兄弟,多虧了你,我才能找回我的修為。」
錢道空笑了笑,有氣無力地回答:
「行了,我可沒時間跟你客氣,既然你也找回了內丹,就趕緊收拾收拾準備上路吧。我想惠達方丈一會兒也應該快出來了。」
「好,我這就去準備。」張善義剛起身,突然眉頭一皺,似乎有些異樣。
「怎麼了?」錢道空問。
「不好,雖然這內丹找了回來,但是……」張善義頓了頓,剛才喜悅之情瞬間煙消雲散,「但是它竟然從三階內丹掉到了二階內丹。」
「內丹竟然還會掉階?」
錢道空對此也頗感詫異。但他猛然想起自己在打敗凶兕之後,曾經看到升入空中的那一縷靈氣,感覺事情也合理起來。
「你這麼說我倒是也的確看到一縷靈氣飛到了空中,這麼說的話……那也是你內丹的一部分?」
張善義沒有答話,緩緩調動體內靈氣,好一會兒才說:
「看來沒錯,我的內丹的確缺失了一部分,而且剩下的二階內丹也混雜了奇怪的妖氣。更令我擔憂的是……這股妖氣恐怕一時半會兒還難以從中驅除。」
張善義繼續運轉靈氣,笑著望向錢道空說道:
「不過沒關係,能找回來就也行了。」
錢道空點了點頭。
「好,事不宜遲,圖圖你趕快去收拾一下吧。」
張善義出去的功夫,兩個小僧給錢道空端來了一些齋點,錢道空早已餓的飢腸轆轆,已經顧不得吃相了,狼吞虎咽起來,一會兒工夫,盤子上連渣渣都不剩,一壺茶也被他喝個精光。
當他吃完的時候,惠達方丈也從內堂緩步走了出來,笑盈盈地送剛才那位女施主離開。
錢道空抹了抹嘴,起身迎了過去。
「方丈大師,剛才實在不是有意冒犯,不過情況萬分火急,後生也是迫不得已。」
方丈笑容滿面,不緊不慢地說:
「阿彌陀佛,小施主,你的事情老衲都知道了,可是有些人不是躲得了一時,就能躲得了一世的。這世間冤冤相報,要知道只有慈悲才是化解仇恨的唯一方法啊,正所謂故於害我者,心應懷慈愍,慈悲縱不起,生嗔亦非當。」
錢道空雖然聽不懂禪語,卻也明白了惠達方丈的意思,錢道空點了點頭說:
「惠達方丈,您所言極是,可是眼下郭雨寒這個魔女已經怒火中燒,不進言語,我已經嘗試過跟她解釋了,可是她充耳不聞,一心只想著報**搶走竊鬼靈囊啊。」錢道空說到這,突然想起了是惠達方丈撮合兩人一起捉鬼的,不由又心生疑惑,「對了,惠達方丈,你明明知道她會發生這樣的誤會,這次你怎麼還讓她協助我捉鬼呢?」
惠達方丈看出了錢道空的不滿,呵呵一笑,從袈裟中掏出了一個核桃說:
「這是一顆核桃,如果你想吃它,你會怎麼辦?」
錢道空接過核桃,看了看說:
「那還用問,當然是用鎚子砸嘍……」
惠達方丈笑吟吟道:
「你如果用鎚子砸,硬砸會可能破壞裡面的核仁,讓你吃到的是碎渣。但是如果用小刀從核桃後面的縫隙一點點撬開它,從它的薄弱之處攻破它堅硬的外殼,你就可以吃到完整的核仁。」
錢道空把玩著核桃沒有回答,惠達方丈繼續說道:
「郭雨寒就是這個核桃,施主你想和她化解仇恨,這個結果就是這核仁。她之所以聽不進去你說的話,並不是因為她的原因,因為她天生就擁有這麼堅硬的外殼,是任何人都無法更改的。你要做的就是找到一個突破口,找到進入她心門的鑰匙。而不是用鎚子一下子砸開,即使這樣做成功了,你得到的也是那核桃里的碎渣。」
錢道空雖然覺得惠達方丈說的也有點道理,但心裡卻還是很納悶:
到底你為什麼安排我們相遇?你也沒說啊?不相遇還用砸什麼核桃?
錢道空望著一臉春風和氣的惠達方丈,也不好繼續追問,就直奔主題:
「方丈大師說的很對,令我感悟頗深啊。但眼下我還有要事在身,我就開門見山了。請問惠達方丈,這那些怪臉小孩到底在那了啊?」
惠達方丈黑如油墨的眼瞳,飽含歲月凝匯的智慧,深邃悠遠,聽了錢道空的質問之後,微笑不語,半晌之後才晏然說道:
「貧僧不知。」
「不知?」錢道空嗔目而視,驚訝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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