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自殘
洛懷玉？
錢道空愕然望著冷霧中滿臉血污的洛懷玉，不知他是在冰櫃里待太久的原因，還是事情太出乎意料，他竟然一瞬間有種暈眩的感覺，心裡卻已經閃電般轉過了無數個念頭。
然而等眼神凝聚的剎那，他竟然一反常態，不自禁地脫口低呼：
「為什麼會是你？」
洛懷玉沒有回答，面無表情的拎著手中一個斷臂繼續啃食著，對錢道空的質問置若罔聞。
此刻的洛懷玉，根本無法讓錢道空與認識的那個可愛少女聯繫在一起，她那猩紅的眼睛散發著嗜血的貪婪，本來就蒼白的臉此刻白的有些空靈，讓嘴角上殘存的**肉屑凸顯得更加噁心，令人作嘔。
然而，她依然大口吞噬著屍體，的每一口都咬得很滿足，渾身上下漸漸湧現出滾滾黑色屍氣，逸散出來。
張善義在這一瞬間也變得無所適從，畢竟這也是他完全沒有想到過的結果。
愣住片刻，錢道空還是晃了晃頭，眼神也變得凌厲決絕起來，用一種難以言喻的語氣對張善義說：
「圖圖，別管它是誰，做咱們該做的事。」
「可是……這樣怎麼跟洛院長交代？」張善義有些茫然。
張善義心中很清楚，眼下，食屍鬼已經進入了洛懷玉的體內，如果說她是被食屍鬼佔據了身體，想要降服這個級別的惡鬼，無論他們使用什麼樣的方法，都註定會傷害到洛懷玉。
「少廢話！動手吧！」錢道空厲聲呵斥，竟然和平常判若兩人。
張善義以為錢道空是不想接受這個事實，才變得情緒激動。
但他並不知道，錢道空一反常態的不冷靜，並不僅是因為眼前這個被鬼怪闖身的女人是自己的朋友，更因為他內心強烈自尊不允許他做出了這麼低級的判斷。
他明明已經從院長口中得知洛懷玉是天生陰體，明明可以推測出洛懷玉是食屍鬼的可能，但他卻因為混淆了自己的情感而做出了錯誤的判斷，這才是他情緒激動的真正原因。
話音未落，錢道空狠狠按下一顆已經變回原狀的卡通狼頭玩具牙齒，紫光驟閃，提示音依然安全，狼頭玩具再度變成魔狼拳套。
錢道空沖向洛懷玉，魔光裂空劃過，數道冷光交錯而出，撕裂的氣流銳利如刀，直撲向洛懷玉的身體。
然而，面對錢道空這次的攻擊，洛懷玉竟然不動聲色，根本沒有躲避的意思。
錢道空這次的攻擊雖然留有餘地，他本以為食屍鬼肯定會抵擋，然後自己就可以繼續攻擊，等到食屍鬼露出破綻的時候，一旁的張善義就可以趁機利用鎮鬼符降服食屍鬼。
可是他沒有想到，洛懷玉竟然紋絲不動。鋒利無比的尖爪毫不留情地刺破了洛懷玉前胸，鮮血劃出一條血線，迸濺到了錢道空白皙的面龐，迷亂了他錯愕的神情。
它，竟然自己傷害自己！
「嘻嘻嘻……」
洛懷玉看了看身上的傷口，鬼厲陰邪的笑聲從洛懷玉屍血橫流的嘴角擠了出來，讓人聽得頭皮發麻。
錢道空沒有繼續攻擊，整個人怔住了。
「嘻嘻，來呀，你有本事就殺了我啊？殺了我啊？」洛懷玉仰著脖子邪笑著望著錢道空。
她原本冷艷的容顏已經變得猙獰無比，慘白的面孔上雙瞳散發著恐怖的寒意。這個情景簡直就和錢道空養病期間夢魘的景象一模一樣，這一瞬間，錢道空甚至錯以為自己仍然在夢中，眼前的一切只是幻象。
錢道空本能後退兩步，魔狼上的凜然利齒緊緊扣合在一起，發出一聲悶哼。
「這食屍鬼真是太狡猾了，用這麼卑鄙的辦法。」張善義也氣的咬牙切齒。
「呦？這意氣風發的正義使者還懂得憐香惜玉那？怎了啊？你真不打算殺我嘍？你可想好了啊，你要是再不動手，那可就輪到我殺你了。」洛懷玉血淋淋的嘴角高高揚起，扔飛了手中斷臂，摩拳擦掌地緩緩靠近錢道空。
錢道空努力剋制自己慌亂的心神，死死盯著洛懷玉。
姦邪的笑聲銳利刺耳，沾滿血肉的銳利指甲高高揚起，血指甲狠狠抓向了錢道空。
錢道空本能地揚起魔狼拳套格擋，卻不想洛懷玉一看錢道空抬手反擊就立刻停下血指甲，錢道空那魔狼拳套上的利齒因為慣性再次劃破洛懷玉身體，又是數道極深的傷口出現在洛懷玉的玉臂上。流淌而出血液在太平間里很快凝固，形成了令人懼怖的紋路。
「你……」錢道空憤怒瞪著食屍鬼，咬牙切齒。
「怎麼樣？你還要反抗么？你敢繼續反抗，她的身體就會被你活活殺死，嘻嘻嘻……」食屍鬼奸笑起來，銳利的指甲在洛懷玉的肌膚上輕輕划動。
雖然錢道空和洛懷玉的關係還沒有發展到多麼親密的程度，但眼下食屍鬼的做法，已經關係到一個人的性命了，哪怕這個人跟自己毫無瓜葛，錢道空也根本做不到眼睜睜地望著一個花季少女慘死在自己的面前。
慌亂中，錢道空腦海中甚至突然湧出了連同洛懷玉一起殺死的可怕想法，但這想法一閃而過，很快他又恢復了理智，眼下這種情況，只有靜靜等待機會。
於是，他解除了魔狼拳套，努力剋制著自己的情緒，卻還是無法控制自己顫抖的雙手。
錢道空將鬼靈卡放回了口袋裡，手卻並沒有掏出來。
食屍鬼見錢道空收起了武器，又把手伸進了兜里，不由有些疑慮，害怕他會從口袋中突然射出符咒，臉上的笑容不由也凝滯了。
錢道空兜里的手動了動，似乎在尋找什麼。
「你要幹什麼？我警告你，我可沒有跟你在開玩笑，你要是不聽話，還敢輕舉妄動，我就直接撕開這個小丫頭的身體，你信不信？」食屍鬼兇狠地說。
「看把你慌張的。」錢道空面無表情地把手掏了出來，竟然手中是一根香煙和打火機。
錢道空緩緩舉起打火機，只聽啪嗒一聲，打火機的火光閃爍跳躍，薄煙輕輕飄起，錢道空叼起了點燃的香煙，一臉無所謂的樣子望著食屍鬼。
「哼，死到臨頭還不忘抽煙？」食屍鬼譏誚著，卻看到錢道空仍然不動聲色。
「好啊，我倒要看看你還有什麼本事？」
食屍鬼惱羞成怒，揚起血指甲撓向錢道空。這次錢道空完全沒有躲避，整個襯衫被扯成了碎片，殷紅的鮮血侵染了他全身。
錢道空努力剋制自己，不讓自己露出疼痛的表情。
張善義心為之悸，血為之凝，把手放到了T恤上面，已經做出了戰鬥的準備，雖然現在還沒有等到較好的時機，但他可不能就這麼讓錢道空掛掉。
張善義剛要動手，食屍鬼馬上發現了他的敵意，惡狠狠瞪了過來：
「你敢出手，這個女孩立刻喪命。」
張善義雖然有些猶豫，但他也絕不會允許錢道空因此而死，一時間不知所措。他焦急萬分，只得望向錢道空，卻發現錢道空似乎並沒有感到疼痛，而是一臉淡然地繼續抽煙，平靜地朝他搖了搖頭。
張善義看到錢道空似乎有所打算，就不敢再輕舉妄動。
「嘻嘻，你不是很有自信么？來啊？」
食屍鬼邪笑著挑釁著，揮舞著血指甲瘋狂地輪舞，不多時，錢道空渾身上下已經布滿了一條條血道，血液如細雨般灑在地上，凝結成一顆顆晶瑩剔透的血珠。冰冷的空氣讓撕開的傷口刺痛無比，錢道空咬著煙，汗水凝成薄霜布滿了額頭和眉頭。
煙在錢道空纖細文弱的指尖燃燒，夢幻而迷離。
「知道為什麼我不還手么？」錢道空喃喃說。
「當然是你沒辦法還手，我會殺了她。」食屍鬼瞪圓了眼睛，舔了舔指甲上的鮮血。
錢道空嘴角抽搐著，不知道是因為渾身的劇痛還是在苦笑：
「呵呵，因為你已經輸了。煙草，真是個好玩意兒。它們最初是植物，被人摘了下來，所以早就就死了。可現在它在我手中燃燒，我竟然讓它們活了過來。」
「死到臨頭還嘴硬，看我殺了你。」食屍鬼吼叫著。
錢道空的從容淡定讓食屍鬼怒意陡增，舉起血指甲直刺向錢道空的胸口，錢道空滿臉不屑，將口中的半截煙吐向了食屍鬼，食屍鬼想都沒想一掌拍開。
然而，只見洛懷玉的手剛剛拍向香煙，食屍鬼的眼前就充斥了黃色的煙霧，同時那隻香煙竟然不見了蹤影。
「咦？」
就在食屍鬼遲疑的瞬間，爆閃的金光隨之而來，紅色的符文憑空而出，張善義發現時機來了，立刻掐訣念咒，只見憑空出現的符咒變得更加耀眼，滾滾梵音如濤濤江水席捲而來。
頃刻間，烈光之中，被食屍鬼附身的洛懷玉一動不動了，她的嘴唇翕動著卻發不出聲音，渾身上下全都僵住了，是剩下眼睛瞪得渾圓。
「這……」
張善義呆望著眼前發生的這一切，一開始還沒看清怎麼回事，不由瞠目結舌，但他摸了摸口袋，突然明白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