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美味的牛肉（三）
鎮屍菇的菌汁在羅醫生的嘴角流淌，錢道空感覺胃裡不斷翻騰。
「當然了，我們早上吃的牛肉，就是從這些我飼養的『牛』身上切下來的，怎麼樣，感覺如何？是不是回味無窮啊？」
羅醫生一邊說著，一邊用手輕輕撫弄著躺在蘑菇堆里的那個半人半鬼的可憐人。
說話間，羅醫生從他外套的口袋中掏出了一枚手術刀，手指夾著刀片，輕輕從男人長滿密密麻麻斑點的皮膚斜向切了進去，寒光凜凜的刀片劃破了已經潰瘍的皮膚，露出了皮膚下令人作嘔的肌肉層，那些鎮屍菇的菌絲已經連在了男人的血肉之中。
切開之後，白色的菌絲竟然已經像植物的根須一樣盤虯在了男人的血管與肌肉之中，血液與白色的濃汁從裡面淌了出來，羅醫生竟然用手指輕輕沾了一些濃汁，放進了嘴裡，陶醉地吮吸著。
羅醫生的臉上漸漸露出了滿意的表情，他閉上了眼睛，喃喃說道：
「只有這種肉才會散發出香菇的香醇，這些腐朽的人類，只有變成了牲畜，只有讓這些人成為可供食用的肉，他們的價值才能真正地發揮出來啊，才會讓他們體驗到被宰割的快樂！」
錢道空突然感覺自己胃裡開始瘋狂的痙攣，剛才自己大快朵頤時那酣暢的一幕幕狠狠衝擊進他的大腦，這些回憶的畫面與他面前的情景交融在一起。
終於，錢道空實在忍不住了，他狂嘔了一聲，竭力扶住了旁邊的一根木杆，胃液上涌，錢道空無法遏制地吐了出來。
然而，在錢道空嘔吐物的下面，竟然還有一隻長滿了鎮屍菇的腳掌，那隻腳掌已經變得腐綠，被乳白色的嘔吐物包裹住，這些香菇顯得更加噁心。
真難以想象，這樣的大棚之中，究竟還有多少可憐的人被做成這樣的殭屍。
錢道空徹底崩潰了，他所看到的這些已經接近腐爛的人類，他們身上的肉，竟然會被用來食用！更不可思議的是，這些人的肉質竟然還會變得那麼香醇，讓人回味無窮！
如果不是親眼看到這牛場之中的可怕情景，錢道空還真的無法想象，那樣的肉，竟然會是在這樣噁心的環境中所飼養的這群怪物身上切下來的。
羅醫生擠了擠手中香菇的汁液，輕描淡寫地說：
「剛才你喝的那杯美味的牛奶，也正是因為裡面混合了這些鎮屍菇的汁液，所以才能夠變得如此美味。」
錢道空毫不控制地瘋狂嘔吐著，恨不得把自己的胃給掏出來狠狠洗刷一遍，這些噁心到了極致的東西，錢道空恐怕這輩子都不想吃到了，甚至從此以後，錢道空擔心自己對牛肉和牛奶恐怕都會產生強烈的恐懼感。
錢道空不知道自己吐了多久，直到感覺自己的腰都快要被自己的動作給弄折了一般，連眼淚都被這股力量給沖了出來。
錢道空驚愕地捂著自己的嘴，艱難地控制自己的怒火，瘋狂地逃出了那可怕的「牛棚」。
而在那裡面，那些哞叫竟然還在繼續……
陣陣無助而絕望的聲音，此起彼伏，如同一根根鋼錐，不斷敲擊著錢道空的心弦。
錢道空跑出來后一下子趴在了地上，渾身上下還在顫抖著。
錢道空從未見識過這麼過分的變態畫面。
雖然已經逃了出來，但剛才那個男人身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白色小孔，以及裡面蠢蠢欲動的白色菌芽，仍然歷歷在目，讓他感覺渾身麻癢。
羅醫生緩緩從牛場里走了出來，平靜的臉上看不到任何情緒的波動，就好像只是領著錢道空在他的後花園走了一遭般平靜，一切都如同沒什麼也沒有發生。
或者這些可憐的人，在羅醫生的意識中，就好像本來就應該長成那樣，本來就應該供他享用一般。
「怎麼樣？很壯觀對不對？剛才我記得在餐桌上說你還準備將這種技術學會，然後自己也養牛對吧？」羅醫生走過來，輕輕俯下了身子，繼續說道，「這我倒是不介意的，如果你要想學，我可以把這種肥牛養殖的技術交給你，嘿嘿，不要勞務費和加盟費哦！」
錢道空感覺自己的脊背發涼，頭皮都快要炸裂，這傢伙如此平靜的聲音在錢道空聽來卻比任何可怕的呼喊和咆哮還要讓他毛骨悚然。
錢道空甚至感覺自己的身後有一把尖刀正死死抵在自己的脊背，隨時都有可能一刀刺破了自己的胸腔，然後將自己也埋入地下，變成他那些可怕而悲慘的「牛」。
錢道空把手伸進了兜里，顫顫握住了竊鬼靈囊，提防著這個變態醫生。
「不……不了，我想我不太適合養這種牛的！」錢道空顫抖著回答，依然保持警惕。
「哎，不試試看怎麼會知道呢？我也很希望這樣美味的牛肉能夠被更多的人享用啊，這樣有意義的事情，真希望能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分享我的美食經驗和諸多樂趣，將這種快樂與人分享的感覺，一定很棒！」
羅醫生自顧自講著他的黑色道理，錢道空卻已經沒有任何想和這個惡魔繼續溝通的**。
這是個瘋子，十足的瘋子，我該怎麼辦？我到底該怎麼辦？
回去的路上，錢道空在大腦里不停回想著剛才看到的那一幕可怕的情景，耳畔里那些人無助的呼喊似乎如陰魂般驅之不散，時時縈繞在耳邊，時隱時現，讓人畏怯與悲哀。
「那些人都是什麼人？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錢道空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有勇氣跟眼前這個殘忍無道的男人對話，但他內心的疑問還是驅使他這麼去做了。
「他們？他們都是些迷路的羔羊啊……走失在了旅途中，偏離了生活的軌跡，來到了這個本來就屬於他們的天堂！看看那些人，他們過的多麼美妙，再也沒有痛苦，再也沒有悲傷，再也不用去想生活中那些煩惱與憂愁，每天衣食無憂，由錢道空來供給他們食物和養分，而他們對我的回報，僅僅只是給我提供美味的享受，我們是互惠互利的啊！」羅醫生娓娓而談。
錢道空無意識地瞥了他一眼，羅醫生慘白的臉上已經看不出任何人類的情感，好在他似乎對錢道空並不感興趣，或者說對我還很感興趣。
不然，說不定這個傢伙從錢道空進入房間的那一刻起，就已經做好讓錢道空也成為「牛」的打算！
錢道空不記得自己從「牛場」走回小屋的路有多長，只記得這一路上，羅醫生滄桑的聲音並沒有停歇過，就像一個惡魔在不斷蠱惑著錢道空的思維，讓錢道空也投身他的懷抱一般。
然而，錢道空感覺自己的神經已經因為過度的緊張開始變得麻木，連他的話語也變得聽不太清楚了。
終於看到了遠處的屋子，羅醫生加快了腳步，自言自語道：
「得走快點了！」
錢道空扭過頭望向他，錢道空驚訝地發現，羅醫生的嘴角竟然在抽搐，臉上的表情也好想在極力壓抑著什麼，虛汗從他的頭頂滲了出來，沿著鬢髮緩緩向下滑落，他似乎……
錢道空聯想起昨晚的竊聽內容，這個傢伙似乎每天都在服用那個被稱作「白板」的東西，如果沒有猜錯，那所謂的「白板」應該是一種毒品的片劑。這個羅醫生一定是一名癮君子，既然如此，看他現在的樣子，應該就是他的毒癮再度犯了。
錢道空們回到小屋后，羅醫生自顧自沖回了房間，狠狠關上了門。
而錢道空也回到自己的房間里。
此時，錢道空看到思思正在給二肥換藥，二肥竟然也吃著早上他們吃的那種牛排，而且喝著牛奶，看來他現在似乎已經能夠進食了，但看著他滿嘴流油的樣子，錢道空真不知道自己到底該不該告訴他那些肉究竟是什麼做的！
到底要不要告訴二肥？
錢道空呆立在門口，躊躇不定。
兩人有說有笑，思思的臉上也掛著溫馨的笑容，這讓錢道空不由想起了昨晚在竊聽中思思那惡毒的話語。
呵呵，人的內心世界中自己的真實想法和自己展現在外面的自己，永遠似乎都存在著天壤之別。
「怎麼？你別不信？那玩意傢伙真的就是這麼上去的？然後到最後哭起來的時候，嘴裡還在叨咕著，我看電視里說跳就跳，也沒有這麼嚇人啊，嗚嗚嗚……」二肥在模仿著誰的哭泣，不知道對思思侃著什麼。
「嘻嘻，這傢伙還真是膽小啊！」思思笑著。
錢道空湊過去問道：
「什麼事啊？讓你們笑成了這樣！」
二肥不屑地望了一眼，嗤笑一聲：
「咋了？看你臉黑成那小樣，見到漂亮美女與你飛爺我聊得投機，你還心生嫉妒了啊？哎我說，你可千萬別這麼想啊，你畢竟是心有所屬人了，這捧著碗里的，瞧著鍋里的，這可絕對不行，不能這麼干啊！」
「他倒還真精神，怎麼樣？他身體恢復的如何了？」錢道空有氣無力地回答。
「你說你朋友啊？你還沒看出來么？精神得很！只不過要想完全恢復，沒有一個月是夠嗆的了。」思思捂著嘴笑著說，這樣子讓她看起來更加嬌羞可人。思思突然想到了什麼，對錢道空說：
「怎麼樣？那個牛場好看吧？羅醫生可從來都沒讓我去過呢！你還真是貴客啊，能有幸一飽眼福！」思思的眼睛里閃著羨慕的神色。
錢道空愣在原地，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原來，思思並沒有去過那個牛場，所以她才一直毫無顧忌地烹飪著這些牛肉！
可是，錢道空看到二肥大病初癒，他真不知道該怎麼將自己看到的那一幕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