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危險的醫生(三)
這扇半掩著的門就這樣擺在錢道空面前,錢道空要做的僅僅只是進入房間,然後在裡面安放一枚小小的如同紐扣狀的竊聽器,就這麼簡單而已。
可就是如此簡單的一個過程,現在的錢道空卻根本無法實施。
因為就在剛才羅先生在屋子裡翻找東西的時候,他竟然不小心弄灑了一罐白色的粉狀藥物,雖然不知道他到底是有心還是無心,但這些白色藥物卻是已經全部灑到了地上,而且他就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根本沒作任何理會。
這件事看似平常,卻讓錢道空不得不戒備起來,絕對不能輕舉妄動。
因為羅先生這個做法實在是太狡猾了,這些粉狀藥物看似無意地灑了一地,但它們就這樣從屋子裡一直到延伸到了門口,如果真的是他有心而為,顯然是只要錢道空進入房間,羅先生就一定會有所察覺。
如果錢道空現在就這麼闖進去,等他手術結束回來時必然生疑,那錢道空這個金屬鈕扣就算藏進了他的房間,那也是沒用的。因為只要他想尋找,恐怕這個看似不起眼的東西也會被他輕易發現。既然這樣,因為這些灑在白色藥物的阻隔,那錢道空不就相當於根本無法進入他的房間一樣么?
想到這裡,錢道空無比苦惱,只好悻悻坐回沙發上繼續思考。
怎麼辦呢?怎麼才能不觸碰這些藥粉就能進入他的房間之中呢?錢道空坐在沙發上冥思苦想,確實在想不出用什麼辦法能夠避開灑在地上的藥粉將金屬紐扣藏在他屋子裡的隱蔽處,即便使用隱身噴霧,也難以做到,而且如果隱身期間羅先生再次回來,事情也不好解釋。
難不成錢道空還要變成蒼蠅飛進去?
錢道空環顧四周,這個小屋的客廳原本應該是與旁邊錢道空住的房間相連著的,後來因為某種原因后砌了一道牆阻隔開來,這道牆的隔音性很好,自從手術開始后,錢道空聽不到裡面的任何聲音,就好像這道牆裡面的房間里完全沒有人存在一般。
錢道空現在所處的客廳空間不大,大概只有30平左右,客廳裡面有兩排沙發並列在門口,顏色都是暗黃色的,與藍色的漆皮牆產生強烈的反差,而這本來就不太搭調的房間中偏偏還立著一個壁爐,顯得與屋子格格不入,但它就是這麼突兀地立在那裡,好像一張黑黑的大嘴,在向錢道空怒吼著。
錢道空的眼睛突然停留在了壁爐的檯子上,檯子上面掛著一幅已經被黑煙熏黑的油畫。
其實這幅畫究竟是什麼風格錢道空也不太確定,之所以錢道空這麼說它是油畫,主要是因為這幅畫的內容實在太抽象了,連畫面的內容都讓錢道空只能根據這些詭異的線條來進行揣摩和猜測。
油畫之中,一棟黑幽幽的舊樓屹立在一條黯然的街邊,歪歪扭扭的路燈在畫面中依稀還能看出是昏暗的紅色,舊樓的門前站著一排人,他們全身上下都是黑的,只有眼睛是藍色的,甚至有點綠色,這些人的面部表情全都是一致的,那就是他們全都在笑,他們露出了潔白的牙齒,與他們黑色的身體極不搭調,像是一群非洲人,另外畫面中這些人個子都比較小,仔細看的話,這些人的牙齒上都勾勒著或淺或淡的紅色線條。
正在錢道空全神貫注觀察這幅油畫的時候,怪事出現了,錢道空面前這幅油畫上這一排小人居然一個接著一個地逐漸消失,直至最後一個也沒有了,最後在畫面上又出現了一個又高又丑的老頭,與他們相反,白皮膚,白頭髮,白鬍子,白衣服,這個白老頭幾乎佔據了整個畫面。不對,與其說是畫面還不如說是活生生的,錢道空感覺自己整個人好像是深陷其中,彷彿自己就在這棟舊樓的前面,感到了周圍陰風陣陣,聽到了白老頭猙獰的咆哮,然後這個老頭向自己一步步走了過來……
白衣老頭的臉是模糊的,但卻讓錢道空感到無比驚駭,頓時汗洽股慄,本能地想要去呼救,但自己的喉嚨卻好像被人死死捏住了一般,根本發不出聲音,而這張模糊而恐怖的臉孔卻在一點點靠近錢道空,彷彿要將錢道空給一口吞掉一般。
錢道空的眼睛瞪得渾圓,幾乎馬上就要被嚇死,突然錢道空身後的一聲怪響讓錢道空擺脫了眼前的幻覺。「呲——呦——呦——,呲——呦——呦——」
這驚醒錢道空的聲音竟然是從隔壁傳來的電鑽聲,錢道空嚇得渾身一個激靈,畢竟剛才的狀態讓錢道空感覺自己彷彿置身夢魘一般,竟然使錢道空在那個可怕的白衣老頭面前動彈不得。
好在隔壁手術時電鑽發出的聲音驚醒了錢道空,不然錢道空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
錢道空低下頭,用手擦了擦額頭的冷汗,不再敢繼續看那張油畫。
畢竟這張畫也這實在是太詭異了,這到底是什麼畫,竟然能夠讓錢道空產生如此逼真的幻覺,還是說……還是說這一切根本就不是什麼幻覺,而是這幅畫里有著一個這樣可怕的白衣幽靈?
錢道空搖了搖腦袋,不想繼續想這些沒用的東西,正在手術的羅先生估計已經快要結束,錢道空現在所剩下的時間顯然已經不多,如何進入羅先生的房間,然後把這個金屬紐扣裝在房間裡面恐怕這才現在的當務之急。
錢道空剛回過神剛準備思考對策,卻突然又嚇了一跳,剛才因為那個突然出現的老頭太過驚悚,竟然讓錢道空忽略了這樣一件事,而當錢道空再次回想起這件事,錢道空瞬間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僵住了,身體都有點不敢動彈。因為錢道空忽然意識到的這件事非常詭異。
這件事就是這驚醒錢道空電鑽聲,這聲音也太不科學了,這堵牆的隔音性明明很好啊,從手術開始,錢道空剛才貼著牆都聽不到任何聲音,為什麼會突然間這裡會響起這陣電鑽的聲音呢?就算它的聲音比較大,可是剛才錢道空卻明明感覺自己聽得十分清楚,就好像這聲音就從耳邊傳來一般,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錢道空迷惑不解,但這電鑽聲也沒再想起,這個問題雖然難以解答,但眼下快點將竊聽器裝好才是最重要的事,如果沒能完成這次任務,錢道空的處境將更加危急。
想到這,錢道空再次看向四周,這一掃視,壁爐的旁邊放著的二樣東西吸引了錢道空的注意。
靠,我怎麼這麼笨啊!
錢道空不禁自責!
雖然不知道羅先生到底是有意還是無意弄灑的藥粉,但還可以用這個辦法啊!
錢道空如果使用了這個辦法,這一切看上去就變得極其符合情理,他也根本不可能產生任何理由懷疑錢道空,而且錢道空完全能夠名正言順地走進房間。有了這樣東西,錢道空完全可以堂而皇之地走進去,然後再大搖大擺地走出來啊。如此簡單的事情,錢道空怎麼早沒想到,錢道空氣得直拍腦門,有些事情真的是錢道空想的太複雜了。
於是錢道空不再遲疑,蹭的一下子從沙發上竄了起來,趕緊拎起了壁爐旁邊的這樣兩樣東西,噔噔噔跑向了羅先生的房間。
沒錯,這兩樣簡單東西就是掃地用的掃把和簸箕。
其實只要用這兩樣東西,錢道空完全可以假裝為了幫羅先生掃地而進入他的房間,你的藥粉不小心灑在了地上,你因為著急去做手術而沒有來得及打掃,錢道空作為客人,而且還是傷者的兄弟,理所應當幫你打掃。這種舉手之勞看上去就顯得合情合理了,也是一個正常人比較有禮貌的行為,錢道空想到頓時心花怒放,心說這下可真是太簡單了。
於是錢道空推開了房屋的門,準備把地上的藥粉全部掃進簸箕。但錢道空剛把門推開,心裡立刻就有點後悔了,媽的,這扇門實在太舊了,門的折頁處已經快被鐵鏽給封死,只是錢道空這麼輕輕一推,這扇破門就發出了吱吱嘎嘎如同老樹摧折的聲音,這聲音在這麼安靜的房間里顯得如此清晰炸耳,這真是忙中添亂,這個時候發出這樣的聲音,萬一讓羅先生聽到了,以為錢道空要進屋翻找那個被他藏起來的密室鑰匙,他還不得從房間里衝出來。他發現錢道空倒不要緊,萬一他一激動直接把手術中斷,那二肥不是太慘了。
錢道空推開門后,緊張的滿手都是汗,一動不敢動,但過了好一會兒,周圍也沒有任何異動,看來錢道空推門的聲音似乎並沒有被羅先生聽到。
錢道空暫時鬆了一口氣,看來這棟牆的隔音效果還真是不錯的,除了剛才那聲奇怪的電鑽聲,兩個屋子間的聲音就再沒有互通過。
為了避免自己進入房間時腳上沾太多的藥粉,錢道空先把這些藥粉仔仔細細掃個精光,全部收進了簸箕之中,又用手在地上擦了擦,蹭掉了殘餘的藥粉,確認無誤后才一下子跨進了房間,手裡仍然握著掃把和簸箕,以免羅先生突然走出來。
但清掃的這麼徹底反而容易讓人生疑,於是錢道空打算當他放完竊聽器從裡面走出來后,再用腳故意踩上一些藥粉,在門外留下幾道腳印,這樣看起來錢道空就更像是單純的打掃而已,而且掃完就走,並沒有進入房間。
錢道空暗自得意,大搖大擺地進入了房間之中。
進入之後,錢道空更加驚喜,錢道空發現這裡面還真的挺適合藏這麼一個不起眼的小玩意。因為羅先生的這間屋子比錢道空們住的那間要大很多,這裡有三張辦公桌,每張辦公桌上立著兩排架子,上面擺滿了各種各樣的瓶瓶罐罐,還有燒瓶、酒精燈等化學器皿。房間里雖然擺滿了這麼多藥品,但並沒有太過濃烈的藥味,房間也收拾得很整潔,或者用很有些不太恰當,應該說是極其整潔,看上去每個東西都是擺放在一個固定的位置,讓人感覺擺放的形式十分規整。
房間之中還有兩個立櫃,一台電腦、一台小冰箱和一台掛在牆上的電視機,但這屋子中最讓錢道空驚訝就是這個房間里竟然只有一張床,這是錢道空本來並沒有想到的。因為羅先生看上去至少三十七八歲,而思思明顯只是一個和錢道空年紀相仿的花季少女,而這裡只有一張床,上面還整齊地擺著兩個枕頭,難道這個羅先生還老牛吃嫩草,和這個思思兩人睡在一起?
疑惑歸疑惑,但眼下辦正事還是要緊,這些八卦的事情根本來不及多想,於是錢道空再次環顧房間,尋找著合適的地方。這樣的大房間,可以放這枚小小竊聽器的地方實在多了去了,床縫,家電和柜子後面,衣櫃深處全都可以放進去這樣一個微不足道的東西。
但除了床縫,其他幾個地方又並不太保險,而且放在家電附近當它們正常工作時一定會對竊聽效果產生很大的影響。越是選擇多了,反而難以選擇,錢道空頓時有點心煩意燥,真不知道放哪裡才比較合適。
正當錢道空在門口躊躇的時候,錢道空忽然感覺自己的眼皮有點股小亮光透了過來,錢道空本能地循著光線望去,錢道空驚訝地發現這光的來源竟然是電子屏幕,原來掛在牆壁上的電視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自己打開了。
而當電視的畫面逐漸變得清楚之時,錢道空卻徹底僵住了,這……
怎麼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