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無面女（一）
詭異的呻.吟聲不斷迫近，這聲音忽高忽低，讓人毛骨悚然。
手機閃光燈形成的狹窄光圈中沒有辦法辨識出聲音的來源，錢道空只能憑感覺尋找。
這個聲音的再次出現，讓錢道空有種不好的預感，他腦海的第一反應就是小道士張善義也是在這裡出事的！很可能跟這詭異的聲音有關。
就在他思考的時候，他突然發覺身後有什麼東西靠了過來，聲音也是從那個方向傳來的。
錢道空猛然轉過頭，立刻看到，在這濃稠的黑暗之中，赫然一隻巨大的東西已經不知何時站在他的身後。
在他轉身的時候，幾乎和這個怪物快要撞到了一起，惡臭的味道湧入了錢道空的鼻息，嚇的錢道空無法控制的大吼一聲。
「啊！」
手機脫手掉落在地，借著恍惚的燈光，錢道空看清楚了怪臉的真面目。原來，這竟然是張類似癩蛤蟆一樣腐爛而醜陋的臉！從輪廓上，雖然依稀還能看出它曾經是個人類，但卻早已面目全非，渾濁的眼睛也散發著森然的綠光，就像美國大片中的喪屍一般。
試想，黑暗之中，當你突然回頭，看到一個人無聲息的站在你背後，這就已經更夠恐怖的了。如果你看到的不是一個人，而是這麼一張猙獰的臉孔，那種恐懼就更加強烈，
錢道空大叫的同時，人已經不由自主的往後退去，差點摔倒，然後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地抽出了一張鬼靈卡。
藍光閃爍，鬼靈卡凝形而出。
錢道空舉起變化后的飛頭蠻拖把，對準了面前的這個喪屍。
不管這是什麼東西，錢道空都不會打算束手就擒！
水箭炮毫不留情地貫穿而出，綻放出瑰麗的藍芒。
雖然他們之間的距離不到兩米，但這兩束藍色光柱竟然全部偏離了錢道空預想的軌道，其中一道射在了這喪屍的右肩，另一道貫穿了喪屍的胸口。
「嗚嗷……」
「吱吱吱……」
可怕的**再度從怪物嘴裡發出，可奇怪的是，他的身體里竟然也同時發出了數聲類似老鼠的怪叫！
這次的攻擊沒有擊中要害，但也讓這個喪屍受了重創。
不過，喪屍被擊中之後，但竟然沒有立刻撲過來撕咬反擊，而是動作變得更加木訥，以古怪地姿勢繼續向錢道空步步逼近。
凶戾但又茫然的目光就這樣在黑暗中靜靜看著錢道空，錢道空感覺自己的胸前被壓著一塊大石頭一般，他想都沒想，繼續發射了數炮。
水箭炮發出凌厲的光束，瞬間就洞穿了這具喪屍，但有一道光束似乎撞到了硬物之上，發出了刺耳的爆鳴。
喪屍挨了致命一擊，轟然倒地，老鼠的怪叫和可怕的呻.吟再度混淆在了一起。
錢道空快步走到喪屍近前，光線昏暗而斑駁，這具喪屍的身體和五官也變得模模糊糊，只是看上去他活著的時候，身材應該很魁梧，所以現在即使變成了這麼醜陋的喪屍，竟然還很壯實。但奇怪的是，這具喪屍的身體上竟然綁著一個奇怪的盒子。剛才的一道光束應該就是打在了那盒子上面，所以才發出爆鳴。
錢道空撿起地上的手機，照向了喪屍，發現這個喪屍的身上有著許多奇怪的空洞，空洞里流淌著滾滾膿液，而且膿液之中似乎有什麼活著的東西在蠕動，使得它的肌肉看起來一鼓一鼓的。
喪屍幽綠的眼睛無神地看著其他地方，但從它頭的朝向來看錢道空還是覺得它在盯著自己，只不過身體動也不動而已。
黑暗之中，錢道空能夠清晰聽到自己撲通撲通的心跳聲，氣氛越來越詭異。
但不管怎麼說，錢道空還是決定先將它徹底幹掉，然後再離開這裡，以免這傢伙死而復生。
於是，錢道空強壓著恐懼，再度將飛頭蠻拖把對準了倒在地上的喪屍，水汽在拖把頭上醞釀，強大的妖氣不斷匯聚。
果然，這具屍體似乎察覺到了危險，不再裝死，他的四肢開始不安地扭動，再度發出了「吱吱吱吱……」的怪叫，黑黝黝的大腦袋也探著脖子伸向了錢道空。
錢道空這才發現，原來這聲音竟然不像是從喪屍的嘴裡發出的，而像是從身體的其他位置。
不過他也顧不得這些，他可不想繼續在這個喪屍身上耗費任何時間。
「轟！」
爆鳴沒有發生在喪屍的腦袋上，而是錢道空的手上。
錢道空感覺自己的手被什麼東西狠狠拍了一下，手中的飛頭蠻拖把也瞬間被外力擊飛，一下子彈了出去，水箭炮的光束轟然射向了那扇金屬門，反射向了四面八方，連錢道空自己也被劃破了一個大口子。
錢道空惶然望向四周，這時，他聽到黑暗之中突然間傳來一個女人的呵斥：
「住手！它已經死了，不會傷害你！」
錢道空感到有些不安，但地上的那具喪屍，確實雖然還在抽搐，只不過沒有要攻擊自己的意思。
錢道空舉起了手機，目光掃向周遭的黑暗，努力尋覓著聲音的來源。但轉了一圈，錢道空也並沒有看到這個偷襲自己的人在哪裡，只是聽見了一陣噠噠噠的緩慢下樓聲。
錢道空立刻將光線照向剛才喪屍出現的方向，發現那裡原來就是通往三樓的樓梯，這個樓梯設計在了正中間，位於那扇金屬門的後面。
樓梯之上正緩緩走下一個人，看來這個人應該就是剛才攻擊自己的人。
「你是誰？」錢道空叱問，聲音有些嘶啞。
緩緩走下來的影子身材瘦小，似乎戴著帽子，走路的姿勢也很慢很古怪，像是一隻散步的貓。
這個偷襲自己的人到底是誰？
錢道空驚異，瞪大了眼睛，將手機的光對準了樓梯，光圈漸漸籠罩在了這個人的身上，明亮的光線中，褪去黑暗的掩飾，可以看出這是個很瘦弱的少女。
少女戴著印有奇怪圖案的鴨舌帽，身上穿著黑色的棉服，緊身皮褲，腳上蹬著一雙馬靴，看上去十分幹練，只不過，她的左邊的衣袖似乎空蕩蕩的。
「喂，你是誰？」錢道空再度問道。
少女已經緩緩走了下來，站到了錢道空的面前，鴨舌帽壓得很低，錢道空看不到她的臉，但他卻發現，原來這個少女竟然是個殘疾人，她的左邊衣袖裡，真的是空的。
「這不重要，現在開始，你得跟我走！」
「放屁，我可沒時間跟你在這裡打啞謎，我要去救人，沒時間跟你浪費！」
錢道空見對方故作姿態，更加沒有閑心跟她繼續耗下去，於是轉身準備去撿回飛頭蠻拖把離開。
可是，他剛要去撿，卻驚訝地發現剛才被擊飛的飛頭蠻拖把已經不見了，而更詭異的是，他褲兜里的竊鬼靈囊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從他身上消失了！
「別找了，在我這裡！」
錢道空回過了頭，頓時怒火中燒！
此時，少女的肩頭站著一個類似八爪魚一樣的軟體妖怪，而他的竊鬼靈囊和飛頭蠻拖把都被那個軟體妖怪捏在手中，正得意洋洋地望著自己。
「主人，拿到了！」八爪魚興高采烈地說。
「好，回來吧！」少女漫不經心地拍了拍它的頭。
八爪魚叼著錢道空的竊鬼靈囊和飛頭蠻拖把，緩緩爬到了少女那空蕩蕩的衣袖之中，少女的衣袖漸漸鼓脹起來，很快，竟然從裡面長出了一條手臂，而她的手中，正握著竊鬼靈囊和飛頭蠻拖把。
錢道空雖然感覺這一幕有些離奇，但憤怒早就湧上了心頭，整個人都快要氣炸了，渾身上下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牙齒格格打顫。
錢道空狂奔向少女。
「你個混蛋，把它還給我！」
少女無動於衷，緩緩抬起了右手，她的右手的五根手指竟然突然瞬間變成五根蜘蛛的螯爪，螯爪吧嗒吧嗒地捏動著，一團團類似蛛絲一樣的東西開始在她的手上揉捏。
發飆的錢道空還沒等靠近，只聽耳畔一聲裂帛，他的衣服瞬間被割破出兩個大口子，棉絮破裂出來，而裡面的肌膚也被劃出了不淺的傷口。
瞬息間，錢道空感覺自己的手如同被刀片狠狠劃了一下火辣辣的疼了起來，他立刻條件反射地縮回了手，低頭一看，發現自己的手背竟然也憑空被劃了一道血口，幾滴血液已經滴落到了地上。
錢道空感覺面前傳來一陣輕微的顫動，不由駐足望向面前的黑暗，錢道空這才驚奇地發現剛才手掌被划的位置竟然出現了幾顆飄浮的血液。
血液竟然能自己飛起來？
少女一動不動，只是那雙變成螯爪的右手正直挺挺地伸向錢道空的方向，五根毛茸茸的指頭不斷點動，就好像在彈奏樂曲的鋼琴師。
錢道空迷惑地向前又邁出一步，這種疼痛竟然再次傳來，但這次卻是從錢道空脖頸下方，錢道空渾身一激靈，立刻用手摸了摸脖頸，又是一道大小相似的血口，血液的腥味也從那裡飄到了錢道空的鼻息之中。
錢道空停住了腳步，舉起手機照向了自己的面前，當視野變得明亮后，錢道空立刻眯起了眼睛，因為他感覺自己面前似乎有什麼金屬東西正反射著亮晶晶的光點。
錢道空慢慢睜大眼睛，等到他看清眼前的景象，不由倒吸一口冷氣，心裡一陣后怕。
原來，錢道空的面前竟然橫著十多條極細的銀絲，它們交錯在一起，形成了一個擋在錢道空面前的網，衣服、手和勃頸上的傷痕正是這些銳利的銀絲造成的。而其中一根銀絲的位置此時正對著錢道空的脖子，如果錢道空剛才要是在貿然衝過去，這一個寸勁，很可能就會讓他瞬間身首異處！
錢道空臉上的表情難以形容，恐懼，憤怒，迷惑，這三種情感同時出現在一個人的臉上的時候，竟然讓他看起來十分可怕。
「媽的！你到底想幹什麼！」錢道空怒吼。
他面前的少女卻緩緩抬起了頭，依然看不清她的臉。
但這種似曾相識的恐懼，讓錢道空覺得好像面前的這個少女竟然跟那個食夢鬼又幾分相識……
「我不想重複我說過的話，跟我走，不然我就殺了你！」少女的手憑空一扯，錢道空感到身旁一陣勁風襲過，嗖嗖嗖幾道寒光從光線中穿過，匯到了少女手中。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阻止我去救人！」錢道空憤怒不已，但卻不敢貿然向前。
沒有竊鬼靈囊，他知道自己根本不會是面前這個詭異少女的對手。
「我可沒說我要阻止你救人，而且咱們的目的一樣，都是為了找到那個大耳朵的道士！」
錢道空怔住了，他當然知道這個少女說的大耳朵道士肯定就是剛才追趕掘地魔的張善義，但沒想到這個少女竟然也是為了找他。
「你也要找他？」錢道空不太相信。
少女漠然點了點頭，喃喃說道：
「沒錯，因為他搶走了我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