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惡魔遊戲（一）

  這個剛剛過去的48小時，可能是錢道空一生之中最漫長的48小時了。


  從公安局出來后，錢道空感覺胃裡疼得十分難受，他的胃病已經算得上是老頑疾了。跟隨著骨八這麼多年，風餐露宿，沒吃過幾天飽飯，就算是鐵打的胃肯定也受不了。


  這兩天的審訊，更是讓錢道空老病也複發了。


  出來后，他隨便喝了碗粥，就立刻去醫院複查。


  醫院裡人很多，錢道空正好趕上專家坐診，而且還是上次那個給他看病的老專家。於是，錢道空很高興，立刻掛了專家號，然後做了應該做的檢查，排隊來到了這個精神矍鑠的老專家這裡，讓他給自己看看病情。


  叫號到了錢道空，錢道空立刻走了進去，熱情地打了聲招呼：

  「林大夫，今天又是您坐診啊！」


  林大夫茫然抬頭看了看他，好半天才回到：


  「哦哦，是啊。」


  老專家那愕然的眼神，看得錢道空有些發毛，總感覺似乎這個傢伙看出了自己什麼一樣。但錢道空沒敢多問，只是安靜地坐著。


  老專家從錢道空手裡血樣報告和病例，將旁邊的眼鏡戴上，仔仔細細研究了半天。越看神色越嚴肅，氣氛也變得越發凝重。


  錢道空感覺周圍的空氣就好像一團濃稠的麵湯，在不斷被某股力量攪動，似乎越來越粘稠，嚇的他冷汗直流，覺得再不說點什麼，恐怕都會被嚇死，於是連忙問道：


  「林大夫，是不是……」


  林大夫點點頭，推了推眼鏡，十分嚴肅地回答：「上次是我給你看的病么？」


  錢道空聽完一怔，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但還是立刻點了點頭說：


  「是……是啊！」


  林大夫嘆了口氣，無奈回答：


  「唉……那問題可有點麻煩了。」


  錢道空聽完不禁駭然，腦海里竟然莫名其妙地想起了之前聽說過的胃裡長出玻璃碴子的降頭術來，心說會不會自己的胃疼也跟那黃恆的降頭術有關，又或者自己已經得了……


  錢道空已經不敢再想下去了，而此時，林大夫已經在錢道空滿是淚光的注視下把病例交給助手，撓了撓頭說：「去問問藥房小張，我之前寫的這是什麼玩意？」


  「……」


  吳萬豪事件結束后，因為案情錯綜複雜，牽扯的人繁多，所以案件一直沒有審理出結果。如果要不是這A市突然出現了一個夏局長這樣的冷麵包公，可能現在吳萬豪甚至已經取保候審，早就找來最頂級的律師跟自己喝茶聊天了。


  可惜，他恐怕再也沒有那樣的機會了。


  錢道空雖然這次計劃成功將吳萬豪和骨八全都繩之以法，但自己也不可避免地牽扯其中。


  在行動之前，那些中了廁鬼的毒氣的骨八手下已經像錢道空保證不會供出錢道空，而且在趙敏別墅的案發現場，因為攝像頭的存儲卡被盜走，現場除了那已經失去意識的骨八，也沒有出現任何比較明顯證據。


  但是，案發後，錢道空還是來到了公安局，因為他知道，一定還是會有人揭發他的。


  與其被動等著警察找自己，倒不如主動自首！

  錢道空相信，任何不及時的反擊，都有可能造成無法挽回的後果。


  果然，有人供出了他，但警方可沒有想到，這個只是有嫌疑的嫌犯，竟然會選擇自己送上門來！

  儘管如此，警方足足拘禁了錢道空48小時，輪番審訊了五六次，卻還是沒有辦法撬開錢道空的嘴，而當那幾個骨八手下聽說錢道空也被拘捕后，其中的舉報錢道空的人也開始陸陸續續地翻供。


  因為，他們可絕對承受不住身上那錐心的痛癢。


  這可是比嚴刑逼供更可怕的折磨！


  最終，錢道空因為證據不足，成功洗脫嫌疑，而且他與其他幾位不同，他雖然跟隨骨八多年，但手下一直比較清凈，沒有在局子里的案底，自然也無從擔心後續的問題。


  甚至，這些跟隨骨八這麼久的人，除了每天叫錢道空「財哥」、「發財」之外，根本都不知道他本來的名字是什麼。


  就這樣，錢道空、趙二肥兩人因為沒有直接參与雲嶺搶.劫案，趙敏別墅盜竊案也因證據不足，雙雙無罪釋放。


  事實上，錢道空也確實為民除害，雖然手段有些卑劣。


  華燈初上，檢查完身體的錢道空被二肥拉著來到了酒館，雖然胃不舒服，但錢道空還是樂意陪著兄弟喝上兩杯，畢竟兩人已經很久沒有這樣開懷暢飲過了。


  「嘿嘿，財哥，這下你的心愿也了了，我也解脫了，咱們可得好好慶祝一下啊！」二肥滿臉堆笑著說。


  錢道空笑了笑，但嘴上還是有些嚴厲。


  「你別高興的太早，條子們可沒那麼傻，這是放長線釣大魚，雖然咱們暫時沒有被牽扯到這次的案件中，但警察可不會就這麼就放過咱們，說不定現在咱們的周圍就有人盯著呢。」


  二肥聽錢道空這麼一說頓時警覺起來，抹了把臉道：

  「唉我去，財哥，你可別嚇唬我啊，那要真這樣的話，我可是連洗浴中心、按摩房都不敢去啊……這……他們這麼做可不合理啊！這算什麼？這是不是算侵犯咱們公民的什麼來著？對對，**權，侵犯**權啊！」


  「呵呵，**你妹啊，在警察眼裡，如果你被列為懷疑的對象，你還有什麼**可言？你的越**的事情才是他們最想要得到的！」


  二肥嘟了嘟嘴，埋怨道：


  「唉……好吧，不過財哥，這以後沒了佛爺這靠山，我可就只能跟你混了啊……」


  錢道空白了他一眼，無語道：

  「哎哎，這是什麼話，我可沒說要收你當小弟啊！從今天起，我可是要做遵紀守法的良好市民，我怎麼可能與你這些地痞流氓為伍啊！我還你自由，你不說報答我也就算了，竟然還送我個活爹出來！」


  「靠，財哥你也太不地道了……」二肥一臉失望。


  「打住！先別提這個，咱們說正事！」


  錢道空突然嚴肅起來。


  「什麼正事？」


  錢道空看了看二肥，想了一會熱，才喃喃說道：


  「黃恆、趙敏，他們兩個可到現在還沒有落網呢。」


  「哎，放心吧，他們兩個再厲害還能跑哪去！財哥，你應該心裡最清楚，現在天網系統覆蓋了整個A市大街小巷，警察只要一調監控，他們的逃跑路線很快就能弄清楚，你還替警察擔心什麼……」二肥一臉不屑，夾起了一顆花生米扔進了嘴裡。


  錢道空臉色一沉，喃喃說道：


  「我當然不是替警察擔心，而是替我們擔心！」


  「替我們？」二肥一臉錯愕。


  「沒錯，因為趙敏和黃恆的潛逃，趙敏別墅的盜竊案警方只能認為骨八是主犯，鐵叔是從犯。然而，鐵叔在淚崩子中昏迷太久，中毒太深，據說已經成了植物人，骨八因為虛耗離體，已經失憶。所以沒人知道黃恆和我們在案發時也在趙敏別墅，所以他甚至根本不在逃犯的名單里，連黃恆這個人警察可能都不知道。警方只把趙敏當作了唯一的逃犯！黃恆如果聰明的話，近期肯定不會露面，但是他這個傢伙，陰險狡詐，絕對不容小覷！而且他那邪門的降頭術實在是太厲害了，上次若不是得到了丁老道的幫助，我恐怕早就成了黃恆的傀儡，被他當槍使了。」


  「那是……財哥，財哥你這手腕何其了得，一個黃恆，不在話下。」二肥咧著大嘴捧道。


  錢道空無語地望了望他，繼續說道：

  「你可算打住吧！我提醒你，黃恆知道我偷走了虛耗，他一定會想辦法報復，你也很可能在他會利用的名單里，所以……你最近一定要小心點！而且……雖然咱們現在有了錢，但你不能花得太大手大腳的，不然被警方懷疑，這筆錢的來源可不那麼好解釋！」


  「這事你放心，財哥，就黃恆那個小癟三，我彈他個腦瓜崩都能給他掀出二里地去，有啥好怕的……」二肥滿不在乎地拍了拍胸脯。


  錢道空撇撇嘴，聽二肥吹牛逼已經成了家常便飯。


  兩人正暢懷痛飲，突然間，飯店樓下傳來一聲尖叫！

  這聲音似乎是從街對面的公寓里傳來。緊接著，好事的人全都望向了對面，對面那個公寓三樓的一個住戶家門旁，已經圍滿了黑壓壓的人。


  「哎，這是什麼情況？打群架啊？財哥，咱們去看看？」


  錢道空瞪了二肥一眼，不由有些生氣。


  「真是服了你，剛跟你說完最近小心點，別惹事，還想要去湊熱鬧，真不知道你咋想的，哎……咳咳，你在這等著，我去看看！」


  「靠！你妹啊！」


  二肥不住罵道，而錢道空已經一溜煙地跑下了樓。


  此時，整棟公寓已經聚滿了人，甚至連周圍好幾條街之外的好事者聽到了這樣的新鮮事，也都忍不住跑過來悄悄熱鬧。


  錢道空好不容易擠了上來，但還沒等他走到門口，就聞到了一股濃烈的屍臭味。


  這股味道越靠近門口越濃烈，大家雖然都圍了過來，可是卻全都不敢進去，因為這種事情誰也不想牽扯進來，給自己徒增麻煩。


  可是儘管這些人不敢進去，但議論卻不會因此而停止。


  「怎麼會有這麼變態的殺人犯啊！」


  「是啊，肯定這家人之前得罪了什麼人，要不然怎麼可能……」


  「不可能，這家人一直都挺好的，特別是他家的老頭，為人特別熱情，怎麼可能惹上這麼喪心病狂的仇家，這實在是太可怕了，我猜肯定是入室搶劫……」


  「對對，我也聽說了，這家的老兩口那都是文化分子，特別通情達理，人家女兒還是挺出名的作家呢，怎麼可能得罪這樣的變態。」


  大家七嘴八舌地議論著，惹得錢道空也想進去看看。


  不過，錢道空剛要往裡擠，一聲急促的警笛卻打斷了錢道空這個念頭！錢道空可沒有想到，警察竟然會這麼快就趕到了案發現場。


  於是，錢道空擠出了人群，準備回飯店。


  然而，他剛下到二樓，一個熟悉的聲音就厲聲叫住了他：

  「嘿？錢道空！怎麼哪個案發現場都離不開你？」


  錢道空咽了咽口水，愣了片刻，才強顏歡笑地扭過了頭：


  「哎呀……夏警官啊！好久不見，別來無恙啊……我這也是在對面吃飯，正好聽到了有人慘叫，身為一個充滿正義感的公民，我以為有人遇到了歹徒，當然過來見義勇為了，沒想到……」


  「去你的！幾個小時前你還在我的審訊室裝病！裝什麼糊塗！」夏睿瞳白了錢道空一眼，也沒再理會，畢竟她還要有正事要辦。她擠開了人群，大聲喊道：


  「大家讓一讓，無關人員請撤離到隔離帶之外，不要破壞案發現場！」


  緊接著，其他警察也來到了現場，迅速鋪設了隔離帶，錢道空自然也不想多作停留，於是趕緊匆匆下樓。


  然而，他剛走到樓下，衛雲墨竟然也剛好走了過來。


  錢道空瞬間崩潰，真是沒想到今天好不容易才擺脫警察，竟然因為自己的一時好奇，又給自己惹上餓了麻煩。


  於是錢道空假裝沒有看到，跟隨人群繼續想外走。


  「財兄！」


  衛雲墨叫住錢道空，聲音不大，卻很清晰。


  錢道空沒辦法，只好尷尬地扭過了頭：


  「哎呀，雲墨警官，你也來了啊，哈哈，真是巧！」


  「恩，巧合越多，事情越有趣。」


  衛雲墨輕描淡寫的聲音讓錢道空有些不舒服，但錢道空還是得配合得說道：


  「哈哈，說的也是，雲墨警官一定還忙著辦案吧，那我就不打擾了，有空再聊。」


  「有事？」衛雲墨的聲音依然有些縹緲。


  但這質疑的語氣，卻讓錢道空的腳步忍不住停了下來。


  「沒有……不，不過我正在對面的飯店吃飯，剛才聽到有人尖叫，我以為發生了什麼危險，所以才過來看看！」


  衛雲墨點了點頭，微笑著說道：

  「哦，哦，那就一起看看去吧……」


  錢道空不由一怔，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被一個警察邀請去案發現場，這真是有點出乎意料！

  但不管怎麼說，他也確實對公寓里發生的事情有些好奇，於是就欣然同意了。


  然而，錢道空可不知道，他將要看到的情景，足以讓他這輩子回味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