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盜亦有道·綢繆

  悍馬停在了門口，吳萬豪從外面走了進來，別墅里燈火通明，並不像想象中那樣一片狼藉。


  「萬豪……你終於來了。」趙敏的臉色很難看。「沒抓到他！」


  「哦！」吳萬豪似乎並不在意，接到電話時，他就已經有了心裡準備。


  他很隨便地坐到了沙發上，用茶几上的雪茄鉗夾斷了雪茄，動作並不熟練，因為平時他還是很少抽雪茄的。


  「我們剛才找了……」


  趙敏還想要繼續解釋，但吳萬豪擺了擺手說：

  「親愛的，沒關係，一個小偷而已，而且……丟了的是一個鬼，又沒丟人！」


  「可是萬豪，這個小偷可不是一般的小毛賊，他來到這裡什麼都沒拿，難道你就不怕他發現了咱們的秘密么？」趙敏顯然有些著急。


  吳萬豪笑了笑，點了半天，才點燃了手中雪茄，深深吸了一口后，眉頭緊鎖。


  「我5歲時，身材很瘦弱，總挨小朋友們欺負，有一次，有個小朋友曾打了我一巴掌，我哭著找我媽，媽媽幫我教訓了那個人……可是不幸的是，等到我10歲時，還是總挨欺負，但這一次，別人打我一巴掌，我找我哥哥打了回來……直到我哥哥也離開了我，我失去了庇護，當我15歲時，別人打我一巴掌，此時的我，會豁了命不顧一切打回來，因為我知道，不會有人幫我了！後來，等我長大了，當我20歲時，那個我一無所有的時期，別人打我一巴掌，我只能笑著搖了搖頭，因為，那時落魄的我連羞辱的滋味都體會不到……於是，我咬著牙挺過來了，當我25歲時，別人再想打我一巴掌，我會狠狠的還給他一巴掌……而當35歲，我成了A市名震一方的富豪，別人打我一巴掌，我已經可以去拿錢砸他全家……」


  說到這裡，吳萬豪吐了口煙圈，望向趙敏，攤開雙手說道：

  「現在，你也看到了，我已經45歲了啊！如果這個時候還有想打我這巴掌的人，那麼抱歉了，他連抬手的資格都沒有！」


  趙敏愕然，沒再說話。


  此時，在骨八的卧室中，錢道空和骨八兩個人，第一次坐的這麼近。


  迷濛的煙霧中，骨八**著上身，身後的性感火辣的美女穿著簡單，正輕輕地揉捏著他的肩膀，芊芊玉手不斷向下移動，胸前的玉兔也時不時碰觸到他的後背，試圖挑動起這個魔鬼的心扉。美女耐心按摩著這個醜陋老頭那皺巴巴的皮膚，似乎讓他很享受，但他後背的千手觀音紋身，卻在這柔荑的撫弄推搡下，變得充滿褶皺，顯得猙獰陰沉。


  錢道空此前覺得已經漸漸消減了骨八的畏怯，然而，當他真正再次坐到這個男人的身邊的時候，那股不寒而慄的感覺竟然再次涌了上來，甚至讓他突然間對自己的計劃失去了信心。


  經過昨晚的那件事，錢道空雖然達到了他想要的結果，但他的心裡，也是第一次對自己感到無盡的鄙視和愧疚。可是，他除了狠下心這麼做，他知道自己也別無他法，他在佛爺手下做事這麼久，見過無數醜陋的人心，嘗過無數背叛的痛苦。


  他很清楚，這世界，只有絕對的利益，而永遠不會存在絕對的忠誠！想要以惡制惡，扳倒骨八這樣的魔頭，僅憑自己的力量，無異於螳臂當車，他必要要有可驅使的棋子！必要的時候，他就必須使用非常的手段！

  「咳咳……你先下去吧！」骨八的咳嗽聲打斷了錢道空的沉思。


  「好的，那我一會兒過來……」女孩露出了卑賤的笑容。


  骨八沒有理她，而是隨手扯過了一件大褂披上，伸了個懶腰：

  「你這臭小子，在想什麼呢？」


  「嘿嘿，沒想什麼……」錢道空笑了笑。


  骨八轉過了身，深陷的眼窩在逆光下似乎要將他本來就很小的眼睛吞噬，讓他的樣子看起來好像一個骷髏頭在瞪著錢道空，讓錢道空感覺渾身不舒服。


  「發財，鬼和條子，哪個可怕？」


  骨八突然問了一個錢道空沒有想到的問題。


  錢道空愣了一下，但還是馬上回答道：


  「哦哦，您說這事啊，佛爺，你還真別說，這次去吳萬豪家，可真他嗎嚇死我了，誰成想這他嗎的還真能遇到鬼啊！要不是因為那個老道法力……」


  「鬼和條子，哪個更可怕？」骨八仍然沉著臉，重複這句話的時候加了個「更」字。


  錢道空皺了皺眉，有些為難地回答：

  「怎麼說呢？鬼當然可怕，但只要會法術就能對付，可是這條子……真不好對付！」


  「哼……你小子倒還挺幸運，我活半輩子了，還沒見過鬼！」骨八叼起一根煙，將煙盒甩給錢道空，胳膊上的花臂大蟒在煙霧中露出了兇惡的毒牙。


  錢道空接過了煙，隨手抽出一根。


  「是啊，我當時也嚇了一跳，不過還真得虧佛爺您給我找的這個師傅牛比啊，別看這老傢伙長得猥瑣，關鍵時刻還真的有兩把刷子啊！」錢道空滿臉興奮地回憶著。


  骨八漠然望著錢道空，聲音有些冰冷：


  「鬼終究是鬼，我雖然沒見過鬼，但我肯定不怕鬼，特別是那些死在我手下的鬼，我既然能弄他們死一次，就能讓他們死第二次，死一萬次！」


  冷漠而平淡的聲音似乎話裡有話，讓錢道空聽得有些發寒，但還是奉承道：


  「那時，佛爺闖蕩江湖這麼多年，妖魔鬼怪那都得俯首稱臣啊！」


  骨八深吸了口煙，繼續說道：


  「行了，說說正事吧，事查的怎麼樣了？我是覺得你應該辦的不錯，不然也不至於還搞個慶功宴！」


  錢道空等了半天，終於等到了這句話，於是迫不及待地從身後將一個包裹遞給了骨八。


  「佛爺，這次借那丁老道的光，小子也得了吳萬豪五萬塊的賞錢，這不，我已經原原本本地給您帶來！昨晚也不是什麼慶功宴，就是小子閑著沒事找兄弟們喝喝酒，問題佛爺您也不賞臉，不然肯定更熱鬧……」


  骨八沉著臉接過了錢，看了看，但又放了回去。


  「這不重要，說正事！」


  錢道空見搪塞不過，就只好說道：


  「佛爺，你交給小子辦的事，小子當然辦了！不過小子沒成想這吳萬豪找來的這幫大仙們動作太快了，竟然就一天就解決了那個惡鬼，我在吳萬豪家總共才呆了一個晚上，所以，也沒發現什麼太好的漏子，不過……」


  「別跟我賣關子！」骨八沒好氣道。


  「不過佛爺，雖然吳萬豪家裡我沒發現什麼漏子，但我上次跟你說的那個趙敏的別墅，我卻發現點東西！」錢道空試探問道。


  「恩，這我知道，你是前天晚上去的吧？」骨八問道。


  錢道空不由一怔，心說真是奇怪，為什麼骨八會對自己的行動這麼清楚，難道……


  「你不用緊張，我沒讓人盯你，只不過，自從你上次跟我說完之後，趙敏的那個窯堂，我也早就放了燈籠！」骨八沉聲說。


  錢道空更是一震，因為，骨八的意思是他在趙敏別墅旁邊留了人蹲點。然而，錢道空卻很清楚，他去的那天晚上，別墅周圍，絕對不可能有佛爺的人！他是仔細檢查過的了！

  那他是怎麼知道的呢？


  雖說如此，但錢道空還是打算如實交代：

  「佛爺，你得先原諒小子自己瞎琢磨，沒跟你打招呼就擅自行動了！可是小子也是沒辦法，佛爺交給我這麼大個任務，這麼信任小子！結果小子竟然除了賺了這五萬塊錢，別的什麼也沒辦明白！您說，我就呆了一天晚上，別說從吳萬豪家中掃聽趙敏別墅的消息，就連吳萬豪的家我都沒瞧個明白！所以小子回來后，心裡就尋思，我要是這麼回來見您，是真的怕你責怪，所以，我乾脆豁出去了，決定冒個險，來個單刀赴會！」


  骨八繼續抽煙，眼窩裡的眼睛不知道有沒有在看錢道空，但聽的似乎很認真。


  錢道空看了看他，繼續說道：


  「然後天一黑，我就一個人溜進去那個別墅區，結果也趕巧，趙敏那婊.子竟然不在家。於是，我就摸了進去，不過佛爺您放心啊，我進去可是一點尾巴沒留，問題是出來的時候……」


  「出來的時候怎麼了？」骨八突然緊張起來。


  錢道空面露難色，猶豫了好半天，才尷尬地回道：

  「出來的時候，夾了襠！」（盜竊時留下了馬腳。）

  骨八聽完不由一怔，緩過神后毫不猶豫地將手中的煙頭狠狠扔向了錢道空，緊接著，連床上的煙灰缸也狠狠砸了過來，破口大罵：

  「我草你嗎的，你個廢物，垃圾！這麼點小事辦不明白，就他嗎給我出去丟人！」


  錢道空用手擋住了煙灰缸，但還是被砸的生疼，雖然身體有些疼，但錢道空心裡卻稍微安心了一些。因為，他心中的一個疑惑終於釋懷了：


  看來，骨八早就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經過，而他知道的原因卻並不是因為他設下了眼線，而是另有原因！


  錢道空之所以這麼肯定，因為骨八現在的發飆程度，可絕對不是一個手下犯了致命錯誤時的表現！他在演戲！


  「佛爺，佛爺，您消消火，小子也是無奈啊，我也沒想到，趙敏的那個房子里，竟然養了個大怪物，我去廁所去搞監控的主機，沒想到，那個大怪物突然冒了出來，差點吃了小子，小子差點嚇死，所以才丟了魂似的跑了！」


  「放你媽了屁，什麼大怪物，我看你想死了吧你！」骨八騰地站了起來，又踹了錢道空一腳。


  錢道空假裝痛苦，但嘴上卻仍然不停求饒：


  「佛爺，求您饒了小子吧，小子這一次也不是一無所獲，小子……小子這一次真的發現吳萬豪的家裡可確實有火點，而且佛爺您放心，小子雖然這次惹了麻煩，但吳萬豪那邊肯定也是受了驚嚇，趙敏別墅里的寶貝兒，可再窩不住了！」


  骨八揚起的巴掌突然停了下來，怒氣似乎突然間消失，這讓錢道空的猜測更加確定了。


  「怎麼？怪不得你小子還敢回我面前來？看來你是想出了點道道啊？」


  錢道空揉了揉胳膊，無辜地站了起來，恭敬地回答：


  「當然，佛爺，佛爺您消消火，這一次，小子要將功贖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