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三十章 怎麼不早說!
淮安軍三軍,用了差不多四天時間整編,從第五天開始,就陸續離開兗州附近,朝著各自預訂的位置進兵。
每一次,沈毅都是親自送行。
直到最後一個薛威離開兗州,沈老爺把他送出城外,看著薛威依舊有些不太好看的臉色,沈毅微微搖頭,皺眉道:「這一次給你派了大夫,給你隨時調養身子,要好生聽大夫的話。」
沈毅頓了頓之後,繼續說道:「再有,不許你再沖陣一次,我已經在你身邊派了邸報司的人,再有一次,立刻革職。」
薛威對著沈毅低頭抱拳,笑呵呵的說道:「沈公您放心,末將身子大好之前,不會再沖陣了。」
沈毅點了點頭,輕聲道:「這一次,三軍之中,最有希望建功的,便是你這一邊,明白嗎?」
不管是凌肅去的東昌府還是蘇定要去的青州府,都是毗鄰濟南府的。
而現在,可以確定的是,齊人主力就在濟南府。
因此,他們兩個人,隨時可能面對齊人主力的進攻。
但是薛威不太一樣。
他去打萊州府,與濟南府之間,隔了整整一個青州。
也就是說,會有蘇定來作為他的壁障。
而山東地方上的兵力並不是很多。
如果一切順利的話,薛威應該可以很輕鬆的吃下萊州府,以及萊州府東邊的登州府。
三路軍隊里,薛威建功的難度是最低的。
這裡面,多少有沈老爺的一些私心。
薛威低著頭,恭聲道:「沈公的苦心,末將明白。」
沈毅點頭,繼續說道:「一切順利的話,拿下萊州府與登州府,不是什麼太困難的事情,尤其是登州府。」
「登州府臨海。」
沈毅輕聲道:「你佔了鄧州之後,我會把咱們淮安軍先前的一切船隻,統統轉移到登州府去,並且會在登州府建設船塢。」
聽到沈毅的話,薛威一怔,然後精神一振:「沈公您的意思是?」
沈老爺輕聲笑道:「咱們淮安軍,從前是抗倭軍出身,是在水面上跟人打仗的,現在雖然大部分是陸戰,但是看家的本事不能就這麼丟了。」
說起來,包括現在淮安軍里的很多人,都已經忘了,當初的抗倭軍,其實是叫沿海都司的。
哪怕是當年他們到淮安駐守,也是要據河而守的。
淮河水師里,還帶著水師兩個字。
當初的淮安軍,正經來說,應該是叫做淮安水師才對。
如今,山東戰事已經有所進展,但是如果全靠陸軍,在沒有強大騎兵的前提下,想要恢復河山不能說完全不可能,但也只能靜待時機了。
所謂靜待時機,就是在這裡跟齊人耗著,直到有一天,齊人耗不住了,房倒屋塌的時候,自然就是時機到了。
但是這麼耗著,不符合沈老爺戰略規劃。
除了他沒有那麼多時間在這裡耗著之外,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
那就是先人所說的一鼓作氣的道理。
如今的淮安軍,成軍不久,而且節節勝利,可以說是士氣正盛,上下一體,北伐的意願也非常強烈。
但是,如果真要是跟齊人在兗州或者是更北邊的黃河,耗個十幾二十年。
到時候齊人內部會不會爛不好說,但是淮安軍內部一定會爛。
分別是爛到什麼程度而已。
要知道,哪怕是現在這個剛剛成軍兩三年的淮安軍,就已經有一些將官,行不法之舉了!
這還是有沈毅這個創始人鎮壓的情況下,將來有一天,沈毅回了建康,不需要太久,哪怕只兩三年時間,再回淮安軍的時候,這個淮安軍可能就是另外一個淮安軍了。
因此,必須要一鼓作氣。
所以,要水陸並進。
國戰這種級別的戰事,內陸水運不太現實,但是如果佔據了登州府這種海口,那麼將來就有機會,從海上分出一路軍,直搗燕都。
當然了,這還只是沈毅的一個構想。
但是,齊人水師薄弱,是不爭的事實,很難在海上阻截大陳的水師。
將來,未嘗不能成為一股奇兵。
薛威雖然平日里大大咧咧的,但是其實並不是蠢人,反而有些時候,他心思是比較通透的,聽到沈毅這句話,他幾乎立刻會意,微微低頭道:「沈公您放心,只要蘇將軍那裡,能擋住濟南府的齊人,年底之前,末將一定取下登州府。」
沈老爺啞然一笑:「你倒是滑頭。」
「按照原來咱們的商量,年底之前要把山東這場大仗打完的。」
薛威想了想,抬頭看了看沈毅,然後搖頭道:「沈公,水師總要里說過,打仗是最急不得的,越急越容易出錯。」
「趙崇大將軍說,欲速則不達。」
沈老爺瞥了他一眼,笑罵道:「這哪裡是趙大將軍說的?這是夫子說的。」
薛威撓了撓頭,問道:「是哪一個夫子?曲阜廟裡供的那個嗎?」
「天底下教書育人,德高望重的,都可以稱之為夫子,但若是不是面對面,遙稱的時候,往往前面要帶上姓氏。」
說到這裡,沈老爺正色道。
「不帶姓氏的夫子,便只有那麼一位。」
薛威點了點頭,默默記在心裡,低頭道:「末將明白了。」
他對著沈毅咧嘴一笑,低頭抱拳:「沈公,您在兗州保重安全,等著末將的好消息。」
沈老爺想了想,拱手道:「你也保重安全。」
見沈毅弓手的動作,薛威嚇了一跳,連忙就要給沈毅磕頭還禮,沈毅一把攙扶住他,笑著說道:「咱們年紀相仿,又相識多年,以友人之禮送別,也是應該的。」
「末將,豈敢…」
薛威眼眶發紅,對著沈毅再一次低頭行禮,然後大踏步轉身離開。
沈老爺目送著他的背影,等薛威翻身上馬,沈老爺眯著眼睛出神了許久,最後才背著手,轉身朝著兗州府走去。
兗州城門口,張簡正在等著沈毅,見沈毅說完了話,他也笑著上前,開口道:「子恆麾下這位薛將軍,作戰勇猛不說,難得有一份赤子之心,著實難得。」
他感慨道:「當初子恆去東南,我原以為只是去剿滅倭寇,不曾想竟淘到這麼許多寶貝。」
沈毅兩隻手攏在袖子里,笑著說道:「古人說,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
「神州人傑地靈,寶貝多的很,只看有沒有人慧眼識珠。」
說到這裡,沈毅回頭看了看薛威離開的方向,心裡也有些感慨:「說來師兄不信,這薛威剛進抗倭軍的時候,不說識字,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
「短短几年,不能說通曉文字,至少可以讀寫無礙了。」
張簡聞言,有些詫異。
他也回頭看了看薛威離開的方向,輕聲道:「尋常童子到這種程度,也需要好幾年時間,成人不似童子,記學問更難,看來…」
他驚嘆道:「看來,這位薛將軍,背地裡下了大功夫。」
「可不是?」
沈老爺啞然失笑:「他在廣州,任廣州衛指揮使的時候,納了兩個會讀書識字的妾室,教他讀書認字。」
「說不定在洞房裡,都在一個字一個字辨認。」
張簡「嘖」了一聲。
「如此恆心毅力,真非常人。」
感慨完這句之後,他看著沈毅,忽然笑了笑:「沈中丞現在送走了這些部下,心中作何想?」
這會兒,兩個人已經走到了城門口,沈毅抬頭看了看這座兗州城的城門,忽然笑了笑:「師兄,淮安軍主力盡出的消息,至多一兩天,就會傳到齊人耳朵里。」
「說不定,用不了幾天,他們就要從濟南府南下兗州,來捉你這個兗州知府了。」
張簡聞言,臉色一變:「子恆莫要玩笑。」
沈老爺笑著說道:「哪個與你開玩笑?」
張府尊愣了愣,苦笑道:「怎麼不早說,我好在城裡多備一些糧食…」
「放心。」
沈老爺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呵呵的說道。
「本中丞,已經準備妥帖了。」
有點卡文,整理了一下思路,更的晚了,抱歉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