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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一十一章 欺人太甚

  看著這塊金牌,沈毅一時間沒有回過神來。

  毫無疑問,皇帝這一次非常大方,幾乎是把能給沈毅的權柄,統統授給了沈毅。

  不過皇帝的這番「諭旨」,還是有些問題的。

  首先是沈毅並沒有看到聖旨,也就是說,皇帝的這番話,很有可能是他自己說的,並沒有經過中書宰相。

  多少是有點不合乎流程的。

  如果擱在一些腐儒身上,說不定會拒不接這份旨意,覺得皇帝是在亂髮中旨。

  不過沈毅沒有這方面的顧慮,他雖然是進士出身,但是跟那些朝廷里的讀書人不是一個路數,他在朝廷里是妥妥的皇帝一黨。

  現在出來做事,皇帝也授權了,就沒有必要去理會那些讀書人的感受。

  但是,皇帝這番旨意里,還有一個很大的問題。

  那就是…即便他已經授權沈毅節制淮河水師,但是淮河水師,會不會乖乖被沈毅節制?

  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

  因為為將者,領兵在外,最重要的並不是知彼,而是知己。

  首先要知道自己有多少兵力,或者說,自己有多少戰鬥力。

  如果淮河水師處於可不可用的未知狀態之中,對於沈毅來說,還不如乾脆不可用來的乾脆。

  想到這裡,他先是伸手接過這塊牌子,收進了袖子里,然後笑著問道:「杜副帥,請問陛下的御旨,是只送到我這裡,還是也抄送了淮河水師?」

  杜庸連忙說道:「沈侍郎這是什麼話?這種是事關兵權的大事,自然不可能不知會淮河水師,淮河水師的趙大將軍,知道這個消息,可能還要比沈侍郎您早一些。」

  說到這裡,他對著沈毅抱了抱拳,笑著說道:「恭喜沈侍郎,年紀輕輕便深得聖眷,手握重兵,當真是前途無量。」

  他感慨道:「以這樣下去,沈侍郎估計未滿而立之年,就要入朝拜相了。」

  沈毅先是眯了眯眼睛,然後微微搖頭,笑著說道:「杜副帥取笑,我現在與在外領兵的武將無異,莫說是拜相了,就是回兵部都遙遙無期。」

  杜庸重新坐了下來,喝了口茶水,輕聲笑道:「沈侍郎,下官臨來之前,高公公曾經見過下官一面。」

  「高公公讓下官轉告沈侍郎,沈侍郎打下徐州之後,陛下龍顏大悅,已經與幾位宰相商量好了封賞,等徐州徹底穩固下來,朝廷的封賞立時就到。」

  沈老爺抿了一口茶水,啞然失笑。

  「什麼封賞,讓杜副帥這樣神秘。」

  他看著沈毅,微微壓低了聲音:「江都伯。」

  說完這三個字,杜庸微微低著頭,笑著說道:「這是本朝第一個世爵,沈侍郎聖眷之隆,無以復加了。」

  聽到這番話,沈毅默默放下已經送到嘴邊的茶水,思索了一番之後,微微搖頭,笑了笑:「且不說有沒有這個爵位,就算有,也是朝廷收復徐州之後的事情了。」

  「暫且不提它。」

  杜庸感慨連連:「沈侍郎真是心性如水,這事要是放在下官身上,下官恐怕幾天幾夜都睡不著覺,沈侍郎只是幾句話,便輕飄飄的過去了。」

  沈毅笑呵呵的說道:「未到手的東西,想了也無用。」

  「副帥與幾位內衛的兄弟,一路進徐州不容易,今天中午我請大傢伙好好吃一頓飯,喝頓酒。」

  杜庸站了起來,先是躬身致謝,然後笑著說道:「沈侍郎,吃飯喝酒自然是要的,只是下官先要知道現在徐州是個什麼情況,戰況如何,好報知宮裡。」

  沈老爺一怔,問道:「這些我能說得么?」

  按理說,內衛到徐州來,無論什麼情況,都應該由他們自己去聽去看,然後將聽到看到的情況,報知宮裡。

  直接問沈毅這個徐州的「現管」,肯定是不行的。

  杜庸微微低頭道:「來之前,高公公說了,到了徐州之後,立刻稟報徐州情況,下官們剛到徐州,來不及自己去看了,只能先問沈侍郎,給宮裡報上去。」

  他微微低頭道:「沈侍郎您功勞卓著,下官是信得過的。」

  沈毅這才釋然一笑,開口道:「那一會兒吃飯的時候,你們想問什麼,我便說什麼。」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又問道:「對了,杜副帥,我現在想送信回大陳境內,好送么?」

  杜庸不假思索,回答道:「好送.按照陛下的吩咐,內衛這會兒有近五百人,專門負責維持通信正常。」

  沈老爺笑呵呵的點了點頭,開口道:「那麻煩杜副帥,替我送一封信出去。」

  杜庸拍了拍胸脯,毫不猶豫的應了下來。

  「交給下官就是。」

  ………………

  鳳陽府,淮河水師總兵府。

  這裡是淮河水師大將軍,安平侯趙祿的宅邸,也是他在前線的官邸。

  平日里,趙大將軍並不是很喜歡待在這個宅子里,因為淮河防線漫長,他需要經常騎馬,在淮河沿岸巡視。

  但是最近一段時間,趙祿已經許久沒有離開鳳陽城,離開這座總兵衙門了。

  他枯坐在書房裡,有時候一整天都不見出來。

  所有人都知道他心情不好,沒有人敢去打擾他,除了少將軍趙涿能夠偶爾進入書房之外,其他人概莫能入。

  這天,少將軍趙涿,咬牙敲響了書房的大門,低聲道:「爹,內衛來人了。」

  書房裡,一片寂靜。

  過了一會兒之後,房門才緩緩打來,趙大將軍一身青色便衣,整個人消瘦了一圈,看起來精神狀態,似乎也不太好。

  「帶路罷。」

  趙涿應了一聲,領著趙祿到了前宅,在會客廳見到了內衛來人。

  這人姓鄭,是內衛的一個校尉,見到趙祿之後,這個鄭校尉連忙起身,畢恭畢敬的抱拳,低頭行禮道:「卑職拜見侯爺。」

  趙祿坐在了主位上,看了這個漢子一眼,問道:「鄭校尉…」

  「所來何事啊?」

  「特來與侯爺報信。」

  他從袖子里,掏出一封書信,兩隻手捧在了趙祿面前,低頭道:「侯爺,這是兵部侍郎沈毅沈大人,從徐州送出來的書信,特意交代,一定要送到侯爺您的手裡。」

  聽到他這句話,趙祿抬頭看了看站在自己旁邊的趙涿一眼,少將軍微微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這回事。

  趙侯爺畢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他淡淡的伸手接過,問道:「除此之外,鄭校尉可還有事?」

  這內衛的漢子連忙搖頭:「信已經送到,卑職無事了,這就告辭。」

  趙祿默默點頭,開口道:「涿兒,讓人安排鄭校尉酒菜。」

  趙涿點頭,轉身吩咐一個總兵府的下人,帶鄭校尉下去吃喝去了。

  鄭校尉離開之後,父子倆看著這封靜靜躺在書桌上的書信,彼此都沒有說話。

  因為父子倆都清楚,理論上來說,沈毅已經成為他們的領導了。

  而這封信,也必然是來者不善的。

  過了好一會兒,趙祿才緩緩說道:「由你來拆信罷。」

  趙涿點了點頭,從桌子上把這封信拿了起來。

  前面都是一些敘舊的部分。

  到了最後幾句,沈老爺才開始說正經事。

  「弟今初授聖詔,惶恐不已,自覺以微末之才,何能節制大陳名將?」

  「然則聖恩如露,聖威如獄。」

  「弟雖在外,亦不敢不受,不敢不領。」

  「如今,弟蒙聖意,協調諸軍,然弟久至齊地,對淮河水師實不了解,無從協調。」

  「弟聽聞淮河水師指揮僉事趙涿,精通水戰,熟悉淮河水師兵事,今致信兄長,調指揮僉事趙涿北上徐州,一來互通消息,二來弟也可以多了解了解淮河水師。」

  到這裡,這東信終於寫完。

  趙涿看完之後,氣的兩隻手都微微臂顫抖。

  「爹…」

  趙涿微微咬牙,開口道:「沈七這廝,想把兒子調離您身邊,調到徐州去!」

  趙侯爺默默站了起來,伸手拿過趙涿手上的文書,認真的看了一遍。

  看完之後,他吐出了一口濁氣,臉色有些不太好看了。

  「沈七這廝…」

  安平侯爺默默握拳。

  「欺人太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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