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章 一個口袋
從入仕以來,沈毅就是一個鷹派。
他是力主北伐,建功立業的。
既然是鷹派,那麼有機會打仗的時候,他自然不會眼睜睜的看著機會溜走。
雖然淮安受到北齊攻擊的時候,隔壁的趙大將軍選擇冷眼旁觀,但是此時淮河水師受到攻擊,沈毅卻不能就這麼看著。
為未來的北伐軍積攢北伐的經驗也好,為了取到聲名地位也好,這會兒沈毅都要再去試一試。
帥帳之中,一張大地圖被掛了起來。
值得一提的是,這張地圖,是沈毅花錢找淮安編撰地理圖志的文人,讓他們沿著淮河重新走了一遍,再結合舊的書譜地圖,畫出來的新地圖。
這張地圖上的內容,詳細的畫著淮河兩岸的地形圖。
當然了,主要是淮安以及淮安北邊的地圖。
淮安的正北是海州。
六十多年前,神州歸一的時候,海州是淮安府的轄州,當年神州陸沉,半壁江山歸於敵手的時候,大陳朝廷退守江南,不得已以淮河為界限,淮安也因此被一刀兩斷。
如今的淮安府,約莫只有從前淮安府的一半境地。
掛起地圖之後,沈毅指了指淮安北邊的地圖,靜靜的說道:「淮安的北邊,是海州。」
「如果北上攻齊,最直接方便的,自然就是去攻海州。」
說到這裡,沈老爺頓了頓,開口道:「不過,我們能想到,齊人不可能是傻子,再加上上一次,他們在我軍手底下吃了虧,不會全無防備。」
沈毅頓了頓,繼續說道:「說不定,這些齊人會算計到我們可能會北上,在海州設下埋伏。」
沈老爺指了指地圖上,海州西邊的一個縣城,輕聲道:「所以,我的意見是打這裡。」
宿遷縣。
原名宿豫縣,后因避帝諱,改名宿遷。
這裡,也是原屬淮安府的縣,神州陸沉之後,此縣歸屬海州轄屬。
沈老爺靜靜的說道:「如果是尋常時候,齊人在宿遷的兵力,差不多駐紮了四千餘人,而且並不駐紮在城裡,如果咱們動作足夠快,不讓他們逃進城裡,是來得及全殲的。」
蘇定看著這張掛起來的地圖,他揉著太陽穴想了想,開口道:「沈公,如果齊人在海州州城設伏,那麼海州的兵力肯定不少,說不定還留有一兩萬人。」
「咱們去攻宿遷,要派出去多少人?如果還像上次那樣五千人,恐怕打下宿遷之後,便逃不回來了。」
沈毅面色平靜,開口道:「所以如果這一次渡河,整個西線的將士,就全部要過去。」
「過河之後,分成兩股兵力,一股貼近海州,一是監視海州,警惕海州之敵。」
「二是如果海州的敵人支援宿遷,可以盡量阻擊敵人,給宿遷的友軍爭取撤退的時間。」
凌肅默默起身,走到沈毅旁邊,對著沈老爺抱了抱拳,然後伸手指著地圖上那條淮河,開口道:「沈公,末將以為有幾個難處,首先上一次,咱們過河之後,很容易擊潰的北岸的守軍,因為他們沒有什麼防備。」
「但是這一次,卻沒有那麼容易了,齊人一定會在沿淮布置兵力,防備我們過河。」
「難處就是,如何度過齊人的防線,把大股兵力帶過去。」
「如果齊人全力在沿淮阻擊,那麼我們可能會像齊人南下一樣,連上岸都很艱難。」
沈毅點頭,他開口道:「這是正常的思路,不過我覺得…」
「如果齊人在海州設了埋伏,準備打我們一個狠的,那麼他們多半,會在沿淮估計扯開一個口子,把我們給放進去。」
沈侍郎眯了眯眼睛,靜靜的說道:「這一點,需要臨機試探,等到北上的那一天,如果沿淮的齊人只是象徵性的打一打,那麼就說明我猜的不錯,齊人故意放咱們進去。」
「到時候,咱們的計劃就可以進行,如果齊人在沿淮猛烈阻擊咱們,那麼也不要猶豫,直接撤回來等待下一次機會。」
沈老爺示意凌肅坐回原來的位置上,開口道:「我手下的邸報司探子,已經在全力探知海州的消息,朝廷的內衛,也在盡量替我們搜羅消息,諸位靜等個三五天,等到我手中拿到足夠多的情報。」
「咱們就可以準備北上了。」
說到這裡,沈老爺頓了頓,開口道:「在準備的這幾天時間裡,你們盡量多搜羅一些船隻,哪怕是三四人的小漁船,能多一艘也是好的。」
三個將領,連帶著在漣水大營開會的十來個千戶以上的將領,紛紛起身,對著沈毅抱拳行禮。
「末將遵命!」
…………
海州城城牆上。
征南軍副將郎彥,正跟著衛王趙楷一起,巡視城防。
這副將既然姓郎,那麼自然就是燕都貴族郎家的人,是個朱里真人。
衛王的母妃便姓郎,與這位郎彥將軍雖然不是親兄妹,但卻是堂兄妹,關係很近。
因為郎家與周家之間的舊交情,郎家在征南軍之中的勢力也不算很小,郎彥就是周世忠下屬的幾個副將之一,權力很大。
衛王殿下在城牆上巡視了一番之後,回頭瞥了一眼自己的這個堂舅,緩緩問道:「周世忠,在海州留了多少兵力?」
郎彥老老實實的回答道:「回殿下,大將軍在海州留了兩萬人。」
趙楷皺眉:「怎麼這麼少?」
郎彥嘆了口氣,開口道:「殿下,一來南人未必敢打過來,二來大將軍在跟淮河水師作戰,淮河水師的人數多達十萬,且他們身後也有禁軍做支援,馬虎不得。」
「更要緊的是…」
郎彥回答道:「人數一過萬,便漫山遍野,一望無際了。」
「兩萬人,已經很難藏起來,只能分散在州城還有下屬的縣城裡,南人也不是傻子,人數多了,他們便不敢來了。」
趙楷背著手,停下腳步,看著郎彥,突然笑了笑:「舅舅覺得,這一次南人敢打過來么?」
郎彥第一次被衛王殿下稱為「舅舅」,不由有些受寵若驚,他微微低頭道:「回殿下,末將猜測,這些南人會試一試,試一試咱們沿淮的防務夠不夠堅實,如果夠堅實,他們自然悻悻退去。」
「如果咱們像上一次那樣懈怠,他們說不定就一頭鑽進這個口袋之中了。」
趙楷點了點頭,開口道:「那盯緊了南岸的南人,要是他們真的過了河,讓沿淮的將士們裝得像一些,不能全然不打,也不能把那些南人打怕了。」
「要把他們,引到海州來…」
郎彥抱拳道:「殿下放心,這是大將軍提前交代好的,到時候,一定會讓那些南人,看不出任何破綻!」
趙楷默默點頭,又在城牆上走了一會,然後忽然回頭,打量了一遍郎彥,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舅舅到征南軍多少年了?」
聽到這個稱呼,郎彥覺得渾身不太得勁,於是低頭抱拳:「回殿下,十幾二十年了。」
「這麼久了啊。」
趙楷笑呵呵的說道:「那舅舅現在,應該跟周家更親近一些。」
這話,有些不太對勁。
郎彥抬頭看了看這位四皇子,他默默低頭,抱拳道:「回殿下,臣…」
「只忠於朝廷,不親近任何人。」
「嘖…」
趙楷嘆了口氣,副手走遠。
「那海州的事情,就拜託郎將軍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