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六章 熱心的漁民
沉毅的確不在建康。
他在正月十六,就帶著幾個護衛,悄然離開了建康,一路北上,來到了淮河邊上。
此時,淮河是兩國邊界。
南岸有淮河水師駐紮,北岸則是北齊的安南軍。
因此,整條淮河,基本上都是軍事管控區域。
不過雖然兩岸都有軍隊,但是不可能把整條河都管控的嚴嚴實實,尤其是近二十年,北齊失去了南下一統的野心,淮河上也漸漸開始有了漁船,也有了一些溝通南北的商船。
更關鍵的是,因為雙方互為敵對,所以雙方的人員來往的時候,都不能乘坐自家的船隻,生怕船隻上藏著將士,趁機越過河去。
所以像是北齊使團這種團體過河,一般都是找第三方的船隻,一般都是商船或者是客船。
這就是沉毅唯一的一個機會了。
建康到淮河邊上,最近的距離差不多兩百多里路,不過根據沉毅打探到的消息,北齊使團是在盱眙渡口過的淮河,距離建康差不多兩百六七十里路。
沉毅到達淮河附近的時候,薛威等人,已經到這裡近十天了。
沉毅在盱眙縣城一家酒館里,見到了薛威。
此時的薛威,已經是漁家打扮,在酒館見到了沉毅之後,他坐在了沉毅身邊,語氣有一些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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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公,您怎麼來了?」
沉毅給他倒了杯酒,語氣平靜:「我應該來一趟的。」
這一趟,沉毅是必須要來的。
儘管他不參與具體的刺殺行動,但是他必須要來,因為薛威等人,在皇帝那裡扛不動這口黑鍋。
沉毅需要來一趟,才能明確的告訴皇帝陛下,這件事明明白白,就是他沉七乾的。
如果不是因為這一層原因,其實沉毅不必親自趕到去淮河邊上來。
見薛威還要再說話,沉毅微微搖頭道:「我來都已經來了,不必廢話,跟我說一說具體的情況。」
薛威深呼吸了一口氣,開口道:「回沉公,兄弟們在這裡待了十來天,大概的情況已經摸清楚了,淮河水盱眙衛在這裡駐紮,不過並沒有滿五千人,差不多三四千人。」
「對岸的齊人兵馬,也差不多這個數目。」
「盱眙有一個渡口,被兩邊的軍隊控制著。」
薛威低聲道:「那幫人,多半是要從這個渡口過河的。」
「屬下這些天,花錢買了十幾艘能在淮河上打魚的小船…」
所謂能在淮河上打魚,是指疏通了盱眙衛的關係。
淮河因為特殊的界河屬性,因此想要在淮河打魚,需要給兩岸的軍隊花點錢,比如說盱眙當地的漁船,要給盱眙衛差不多四五兩銀子,才能有資格在河裡打魚一年。
這筆錢是非常多的。
如果是平日里,這筆錢多半很難回本,但是能出的起錢的不多,因此河上的漁船也就不太多,有了打魚的資格之後,就算是有了一份穩定的收入。
幹個七八個月年,也就能把本錢給收回來了。
因此,淮河上還是有一些漁民的。
當地的盱眙人,賣船的時候自然不會告訴薛威,這些船也就能捕魚一年,賣給薛威的價格往往不便宜。
不過並沒有什麼關係。
薛威等人也不會一直在這裡當漁民。
薛威把大致的情況說了一遍之後,對著沉毅繼續說道:「沉公,我們差不多七八艘漁船,到時候那個狗賊過河,河底下的兄弟便會把船鑿沉,我們這些在附近的漁船,就能趕過去救人,一旦把那個狗賊撈上船,兄弟們不僅可以動手殺了他…」
薛威對著沉毅笑道:「甚至還有機會把他綁到沉公您的面前,交給沉公您處置。」
沉毅摸著下巴想了想,然後默默搖頭:「這裡是淮河水師實控的地方,乾淨利落一點好,記得馬匹要提前準備好,得手之後找機會上岸,然後你們一路向南,直接返回樂清,回到抗倭軍大營里去。」
「剩下的…」
沉毅澹澹的說道:「就是我的事情了。」
薛威嘿嘿一笑,點頭道:「屬下明白!」
…………
正月二十,北齊使團到達盱眙渡口。
這個使團的人不多,但是護衛他們的齊人將士卻有二百多個,淮河上又沒有那種特別大的船隻,一艘船肯定是坐不下的。
在盱眙衛的監督下,這些北齊的將士率先坐船去往北岸,而周元垂等使臣,則是坐著最後一艘船離岸。
使團的一眾成員登上船隻之後,身材高大的周元垂,站在比他矮上大半個頭的北齊正使面前,微微低頭,笑著說道:「佟大人這一趟差事辦得很好,回到燕都之後,多半要陞官了。」
被稱為「佟大人」的正使,回頭看了一眼周元垂,苦笑道:「周公子莫要取笑我了,這一趟來,我不過是做做場面功夫,真正的差事,還是你們清凈司在辦。」
他看向周元垂,笑著問道:「清凈司的差事辦得也順利罷?」
這位周大將軍的孫子,是清凈司的人,這是北齊使團人所共知的事情。
周元垂背著手,回頭看了一眼南邊的建康城,緩緩說道:「別的差事都還順利,只是公主殿下…」
他語氣幽幽:「似乎聯繫不到了。」
「這不奇怪。」
佟大人慢悠悠的說道:「這女子成婚之後,心思自然就慢慢不在娘家了,公主已經是南朝的貴妃…」
說到這裡,他笑了笑,沒有繼續說下去,不過這位北齊正史話鋒一轉,嘿嘿笑道:「不過說起來,南朝的那位太後娘娘,居然出奇的年輕,長的也十分標緻…」
「若王師能夠馬踏建康,將這位南朝的國母請到燕京去。」
佟大人滿臉男人都懂的表情,笑道:「那著實是一樁佳話…」
周元垂是將門出身,聞言微笑道:「佟大人不愧是文官出身,說話就是文雅,直接說想當那南朝小皇帝的后爹就…」
他一個「是」字還沒有說出口,船隻突然劇烈的晃動了一下。
周元垂有一些功夫傍身,勉強穩住身形,一旁的佟大人已經跌倒在地上,驚慌失措:「出什麼事了!」
周元垂四下看了一眼,眉頭緊皺,也跟著喝道:「風平浪靜,船怎麼會晃?!」
很快,就有人慌慌張張的跑了過來。
「兩位大人!」
這人語氣顫抖:「這船漏水了!」
周元垂回頭看了一眼盱眙南岸,又看了一眼北岸。
此時船隻在淮水中間,兩邊不靠。
「狗日的南朝人!」
周元垂怒罵了一句,惡狠狠的說道:「找的什麼破船!」
此時,船隻傾斜,他用手扶住欄杆,看向河面。
河面上,只有零星幾艘漁船,正在撒網打魚。
「跟那些漁船喊話!」
周元垂當機立斷,喝道:「讓他們把船開過來,這麼冷的天,要是落在水裡,淹不死也要凍死了!」
北人多不通水性,即便是周元垂本人,也不會游水,此時自然是有一些慌亂的。
好在他們這艘船雖然進了水,但是船隻很大,一時半會不會沉下去,一群齊人就在甲板上,對著七八艘漁船大聲呼喝。
「靠過來,靠過來救人!」
漁船們很聽話,很快靠了過來,這些漁船雖然不大,但是兩三趟就能夠把船上的人載完,這些漁民也很熱心,前後花了半個時辰左右,把所有的齊人都運了過去。
只不過大多數人身上還是沾了水,此時還是正月天,凍的他們在寒風之中瑟瑟發抖。
佟大人打了一會哆嗦,一直等到北岸的齊軍給他們送來了乾衣服換上,烤了會火之後,他才慢慢緩過來,然後這位北齊正使站了起來,左右看了一眼:「諸位,清點一下人數,大家都在罷?」
他是正使,說話自然好用,很快有人清點了人數,報了上來。
「大人,我們禮部的人都在!」
這些使團,大多都是北齊禮部的人。
不過很快,就有幾個清凈司的人發現了不對,他們凍的渾身發抖,來到了佟大人面前,聲音也顫抖了起來。
「大…大人…」
「周大人,周大人…」
他快要哭出來了。
「周大人好像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