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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七章 聘禮?歲幣!

  轉眼幾個月時間過去,時間來到了洪德七年的八月底。

  秋風吹拂建康城,留下了滿地黃葉。

  這一天,陸安世父女與沉毅的父親沉章一起,結伴離開建康一起返回江都,主要是回去籌辦兩家的婚事。

  眼看就要到九月份了,距離兩個人成婚其實沒有多長時間,沉章自然要回去準備,而陸夫子也因為久離江都,很是想念甘泉書院,正好跟著回去。

  趙昌平多次挽留,也沒有能夠把這位老朋友留下來。

  值得一提的是,在戶部幹了許多年副職的趙侍郎,在八月上旬終於轉正,現在已經就職戶部尚書,成為了朝廷的大九卿之一,也就是俗稱的地官尚書。

  仕途走到這裡,雖然沒有走到盡頭,但其實也沒有太多進步空間了,趙尚書前面的路,也只剩下了議事堂的那五個位置。

  不過六部尚書權柄甚重,即便議事堂是六部的上級,很多事情也要跟這幾位尚書商量著來,不會很強硬的直接下命令,足見六部尚書的權重。

  此時,這位新任的戶部尚書難得的沒有去戶部上班,而是帶著兩個兒子還有一個女婿,一起來到了建康的東城門相送故交。

  一起來相送的,還有陸夫子在建康的幾個學生以及沉毅沉司正。

  城門口,趙昌平與陸夫子互相拱手,這位新任的戶部尚書看向陸安世,長嘆了一口氣:「此番分別,不知道何年再見了。」

  相比較來說,一身寬大袍服的陸夫子倒是洒脫得多,他笑著說道:「昌平兄不必悲傷,哪天你告老致仕了,在家鄉住些日子,便回書院來,我把這個山長的位置讓你,到時候你我兄弟二人,便可以在書院攜手治學了。」

  趙昌平聞言,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兩個兒子,還有女婿宋應,回頭微微嘆息:「近些年齒牙脫落,白髮頻生,未知還有沒有濟中說的那一天。」

  說完這句話,他也笑了笑:「不過真有那麼一天,我一定回書院去尋濟中你,也不必讓我做什麼山長,只在書院做個普通先生就是,能給書院教幾個後生出來,也算是報答當年書院的教導之恩了。」

  兩個老朋友說了一會話之後,陸安世忽然看向北邊,嘆了口氣:「昌平兄,如今弟已經是在野之人,本來不該問朝堂中事,朝廷里的事情,愚弟也沒有什麼興趣,只是家國大事,心裡還是牽挂得很,問兄長一句不該問的…」

  他左右看了看,見四下無人,便開口問道:「兩淮戰事…」

  趙尚書乃是朝廷里的大九卿,皇帝陛下召人議事的時候,除非是只召幾位宰相,但凡擴大一點議事的規模,他都是要去「開會」的。

  因此,他知道的自然會比尋常人多得多。

  趙尚書扭頭揮了揮手,示意身後的晚輩退後幾步,等這些後輩都離開之後,這位地官尚書才長長的嘆了口氣:「快打完了。」

  他情緒有些低落:「已經入秋了,馬上就會冷起來,估摸著再有半個月,齊人就會退兵。」

  陸夫子怔怔的看著趙尚書:「當真是因為天冷才退兵的么?」

  「嗬…」

  趙尚書的表情有些苦澀:「哪裡會有這麼容易?是把前任禮部侍郎裴元派去燕都了,幾番波折,才把這件事情談下來,定的是要咱們送五萬匹絲綢,十萬匹絹布,二十萬兩銀錢以及一些僕從送到燕都去,他們便罷兵休戰。」

  說到這裡,他這個戶部尚書悶哼了一聲:「愚兄最近就在忙著給齊人準備這些東西。」

  陸夫子愣住了。

  他看向趙昌平,目光里有些哀傷:「這不是上貢求和么?」

  「裡子上是。」

  趙尚書語氣里有些無奈,開口道:「不過裴元這個人…巧舌如黃,按照他的說法,咱們給齊人的這些東西,明面上是叫做…」

  「聘禮。」

  聽到聘禮兩個字,陸夫子瞪大了眼睛,聲音也大了起來。

  「莫不是要立那齊人女子為後?!」

  「那不至於。」

  趙尚書無奈嘆氣:「只是貴妃而已,不過還是要給齊人下重禮,」

  見陸夫子臉色不好看,趙昌平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寬慰道:「濟中不必難過,這幾年咱們陳國風調雨順,也沒有大的災殃,錢庫里不缺錢,這點東西…」

  「不算什麼。」

  陸夫子臉色難看,悶聲道:「今年他們來打一回,撈到了好處,那明年還來不來?」

  「北邊也沒有聽說打了敗仗,怎麼就能如此窩囊!」

  「裴元是楊敬宗的學生。」

  趙尚書無奈嘆氣:「這位老宰相,在朝廷里的影響力依舊很大,估摸著要三五年時間,朝廷才能慢慢消抹掉他的影響力,濟中,前線仗打的不好,陛下那裡也有各方面的壓力,你…」

  「須得體諒朝廷。」

  「我一介山野之人,我體諒不體諒有什麼要緊?」

  陸夫子原本要回鄉的好心情,這會兒已經敗壞殆盡,他對著趙昌平拱了拱手,眼睛有些泛紅:「昌平兄,你是朝堂中人,我與你多說也是難為你,這便告辭了。」

  他對著趙昌平長揖到地。

  「拜別兄長。」

  趙昌平嘆了口氣,作揖還禮。

  兩個人行禮之後,陸夫子便上了馬車。

  這個時候,沉毅從後面的晚輩之中走了出來,他對著趙昌平拱了拱手,開口道:「師伯,我多送送老師。」

  說罷,他對老爹沉章打了聲招呼,也跳上了陸安世的馬車。

  車隊緩緩開動。

  陸夫子的馬車是陸家的老僕在駕車,而陸姑娘在另外一輛馬車裡,因此此時馬車裡就只剩下師徒,或者是翁婿兩個人。

  沉毅坐在老先生對面。

  他第一次見到陸夫子這樣失態。

  沉毅默默坐在先生對面,半天沒有說話,等到陸安世情緒穩定了下來,沉毅才微微低頭道:「恩師,是前線戰事傷了您的心?」

  沉毅並不知道朝廷要給北齊上貢的事情。

  因為他的邸報司,在涉及朝廷的事情里,並不會刊印這些負面的新聞,甚至宮裡都不會給他這方面的材料。

  陸安世這會兒已經平復了心情,他看著眼前的沉毅,默默嘆了口氣。

  「你趙師伯跟為師說,兩淮戰事要結束了。」

  陸安世默默把剛才的話說了一遍,說完之後,他便緩緩說道:「你既然原本不知道這件事,那麼聽了之後,也要裝作不知道,不要讓你趙師伯難做。」

  沉毅默默點頭。

  見老師情緒低落,沉毅壓低了聲音,開口道:「老師,您放寬心,趙閥在建康這樣跋扈,前線戰事又屢屢吃虧,這件事對於大陳來說,未必不是好事情。」

  沉司正輕聲寬慰。

  「長遠來看,說不定是好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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