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忠誠
唐果把這件事拋在了腦後，到了第二天一早起來，吃過了早飯出門之後，才又開始有些發愁起來，不知道要怎麼去處理這件事，她一邊開車一邊偷空想了一路，到了局裡面的時間都比平時早了不少，不過秦滄居然比她還要早到，一看到秦滄居然也在，唐果愣了一下，本能的哎呀了一聲。
「幹嘛一大早上大呼小叫的，我是鬼么？見了我好像見鬼一樣算是什麼意思？」秦滄對於唐果的這一反應表示並不是十分滿意，開口提出了抗議。
唐果嘿嘿訕笑，想了想，決定還是實話實說比較好，不知道為什麼，她看著秦滄那雙黑幽幽的眼睛，繞彎子的話就有些說不出來了，也許是知道自己的段位不行，所以才沒打算去以卵擊石吧，畢竟那樣只能是給自己找不痛快。
「昨天夏蓉給我打電話了。」她深吸一口氣，對秦滄說。
原本唐果以為秦滄會露出驚訝的表情，詢問自己為什麼夏蓉會聯繫到自己，找自己又是為了什麼，沒想到秦滄的反應卻十分出乎唐果的預料，他只是挑了挑眉毛，一副瞭然於胸的樣子，然後點點頭，說：「我還真是高估了她的效率，還以為她早就已經聯繫過了你，是你沒想好要怎麼幫人家來遊說，所以沒開口呢。」
「你怎麼知道她一定會聯繫我？」唐果納悶兒了，不過與此同時，她又覺得有些不悅，皺了皺眉頭，「還有你後面那句話算是什麼意思啊？什麼叫做你以為她早就聯繫過我，是我不知道怎麼幫她遊說，所以才沒開口？你的意思是只要夏蓉提出要求，我就一定會順著她的意思，去幫她辦事么？」
「因為你不是她的對手，」秦滄似笑非笑的說，「夏蓉這個人，向來有一種不太能夠稱之為恆心的恆心，只要是她想要做成的事，只要是她想要達到的目的，她就算是想盡一切辦法，最終也一定要做到才行，既然她想極力勸說我回去工作，在我這裡碰壁了，說不通，自然就會想要從我身邊的人下手，能做到的無非是兩種，一種是拉攏我身邊的人幫她一起規勸我，讓我『迷途知返』，另外一種就是想辦法離間我和我身邊的人，讓我備受孤立，在這裡干不下去，只好選擇走回頭路。第二種很顯然行不通，原因同樣有二，其一是夏蓉很顧及自己的形象，特別的愛惜羽毛，所以斷然不可能做那種公開挑撥離間的事情，其二孤立我並不能夠達到她想要的那種效果，我這個人，身邊的人太熱情太聒噪，可能我還會覺得有點煩，最不怕的就是所謂的孤立。畢竟如果因為旁人鼓勵你，你就心神不定，情緒不穩，事情也做不成，那隻能說明你這個人心智太不堅定，意志力薄弱，並且能力也不夠強。很顯然，這些問題我都沒有。綜上所述，夏蓉能走得通的路子就只有那第一種，而我現在身邊接觸最多的人自然就是你。現在你明白了么？」
唐果目瞪口呆，沒想到秦滄居然早有預料，還對夏蓉的行為和個性特點分析的如此透徹，她忍不住起了些調侃的心思：「瞧你說的這些，頭頭是道的，對人家夏老師觀察那麼仔細，是怎麼個情況啊？」
「這種小兒科的東西也需要觀察？」秦滄哼了一聲。
「是是是，你就是孫悟空在世，火眼金睛，別人在你眼裡都好像是玻璃做的透明人兒一樣！」唐果隨口應道，「幸虧我壓根兒就沒打算幫夏蓉遊說你，不然的話啊，我現在不一定得多心虛呢。」
「你沒打算幫她？」秦滄扭過頭看了看她，這一回倒是好像有些詫異了。
「那當然了，不然的話我幹嘛要跟你說這些。」唐果點點頭。
「給我一個你不幫她的理由。」秦滄坐直了身子，不再是之前那副懶洋洋的模樣，而是好像忽然對這種細枝末節的事情很感興趣了似的。
唐果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他為什麼忽然對這個刨根問底，心裏面暗想自己這到底是走了什麼「大運」，居然被強買強賣一樣的被攬上了這麼一個瓷器活兒，遊說也不對，不遊說居然也需要給出理由，這可真是太讓人撓頭了。
不過既然被秦滄給問到了，那她也就還是如實的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其實也沒有什麼特別的考慮啊，就是覺得這畢竟是你自己的事情，你有權利決定自己想要做什麼樣的工作，想要過什麼樣的生活，如果你都這麼大的一個人了，還不知道什麼是自己想要的，那未免也太廢了，咳咳，當然了，我的意思是說，你不是那樣的廢物，所以自然也就知道什麼是自己想要的，那旁人又憑什麼去替你做主，打著所謂『為你好』的旗號干涉你的生活呢？」
「還有沒有別的理由？」秦滄一言不發的聽唐果說完了之後，又問。
唐果想了想，聳聳肩：「那天我無意中不是聽到了你和夏老師的對話么，我也聽得出來，你本人是沒有意願想要回去大學那邊繼續工作的，這事兒怎麼說都有點……有點像是夏老師自己一個人一廂情願的看法，我跟她又不認識，但你是我的搭檔啊，我沒道理為了給別人送個人情，就把自己的搭檔給賣了吧？」
「沒看出來，你這人雖然腦子不算多靈光，倒是還有一股傻傻的忠誠。」秦滄聽她這麼一說，忽然輕笑出來，一邊端詳著唐果，一邊調侃似的說。
唐果撇撇嘴，有些不大高興聽到這樣的評價：「我可是好心好意的把什麼都坦誠的告訴你了，你別把我形容的好像是小狗一樣好不好？昨天我為了和夏老師說通這個理兒，可是費了不少口舌呢，不過到最後她好像也不大接受我的看法。」
「你就是這麼實打實的把你的看法告訴她了？」
「是啊，」被秦滄這麼一問，唐果又有些吃不準起來，「沒問題吧？」
「沒問題，就是跟夏蓉平日里習慣的套路不一樣，不過這跟你沒有關係，跟我也沒有什麼關係。走吧，咱們也該出發了。」秦滄伸了個懶腰，從椅子上站起來，一邊拿起自己的風衣套在身上，一邊招呼唐果。
唐果趕忙也跟著穿外套，一邊穿外套一邊跟著秦滄往辦公室外面走。
「咱們這是要去哪兒啊？」唐果仔細的想了想，不記得前一天晚上結束工作的時候，秦滄曾經提到過第二天有什麼樣的工作安排，而現在他卻好像早就已經計劃好了似的，只等著自己來就要出發了。
「去李銀柳和孔曉彤住的那個小區繼續找那裡住著的老居民聊聊這些事兒。」秦滄回答說，「不然你指望幾個跳廣場舞的就真的足夠把風聲完全帶起來？」
「哦，那咱們趕快去吧。」唐果對秦滄的計劃沒有任何異議，先前他們兩個關於這些的那幾番談話，已經讓她徹底的被秦滄給說服了，現在頗有一些秦滄指哪裡她就打哪裡的傾向。
兩個人下了樓，開車熟門熟路的又來到了那個小區，可能是天涼了的緣故，早上這個時間在外面活動鍛煉身體的老人並不算多，上班族們則早就已經離開了家，恐怕早就到達工作單位了，小區裡面顯得十分清靜，秦滄並不介意，帶著唐果一起在小區裡面兜兜轉轉，在一處健身器材附近看到了有幾個正在一邊聊著天一邊鍛煉身體的老大爺，他也沒有像前一天對廣場舞大媽那樣主動開口，而是不言不語的從那幾個大爺身旁經過，唐果不知道他想要找什麼樣的人詢問，也沒好意思開口問，兩個人在小區里走了一小圈，遇到了好幾伙兒晨練的或者買完菜在聊天的，秦滄都沒有吭聲，而且他帶著唐果走的路線也是兜兜轉轉，很快方才的那幾個地方他們就又經過了一遍，那些人也都還在，秦滄卻仍舊沒有開口的意思。
這回唐果就真的有些忍不住好奇了，她拉了拉秦滄的衣袖，問：「你到底打算找誰聊一聊啊？咱們再這麼繞下去，可就繞第三遍了吧？」
「不是我要找誰聊一聊，是看誰要找咱們聊一聊。難不成你還指望我把前一天的辦法原封不動的再拿出來用一回？此一時彼一時，那時候主動可以引起注意，現在就得靠被動了，否則效果不夠真實。」秦滄語氣輕鬆的回答。
唐果有些納悶兒，不太明白他指的「效果不夠真實」是什麼意思，不過她也沒打算在這種公開的場合去刨根問底，以免隔牆有耳，那就繼續走吧，今天的天氣也不暖和，就權當是走動走動，暖和暖和身子了。
終於，在他們第四次經過了同一個位置的時候，一個在旁邊健身器材上面蹬腿的大爺忍不住了，朝他們一擺手，高聲開口問：「哎，你們兩個！幹嘛的？」
秦滄愣了一下，似乎有些眼神閃爍，然後訕笑了一下，對那個大爺說：「沒事兒，我們是來串親戚的，沒事兒下來溜達溜達。」
「這小區裡頭我人可熟，你們是哪家的親戚，你說出來我聽聽！」那個大爺一聽這話，很顯然是不相信的，乾脆也不鍛煉身體了，從健身器材上面下來，一臉戒備的看著他們兩個，兩隻眼睛就好像是掃描儀一樣，上上下下的恨不得把他們兩個給統統掃描一遍，很顯然是沒把他們當成是什麼好人。
秦滄表情有些尷尬的擠了一個笑，一旁的唐果光是看到這個表情就已經可以肯定了，這個傢伙分明就是故意裝出來的，因為這個怪咖平日里要麼就是自信爆棚，要麼就是一副有些狂妄自大的模樣，永遠都是堅定地不得了，什麼時候見過他神色猶疑，眼神閃爍來著？而且這個人就絕對不會有尷尬這種表情。
唐果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他所謂的「看誰要找咱們聊聊」，為的就是這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