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熱飲
「哦，好……」唐果本能的應了一聲，隨後才察覺出有些不對勁兒，「等等……你剛剛說什麼？散播一些緊張氣氛？你要幹什麼？」
不是她一定得這麼大驚小怪，主要是秦滄的行為模式實在是有些不走尋常路，別人可能還好，他可真的是不管做出多麼離譜的事，唐果都覺得有可能。
「對，一個小區里，一頓時間之內發生了兩起命案，被害人都是二十幾歲的年輕女性，都是成了家有了孩子的人，你覺得這對勁兒么？」秦滄問。
唐果搖搖頭：「那當然不對勁兒了呀，別說是同一個小區里短時間之內發生了兩起命案，就算是只有孔曉彤那一起，也還是不對勁兒，發生這種惡性案件本身就是不對勁兒的。可是你要去小區里散播緊張氣氛，這樣不會造成恐慌么？」
「現在這種情況下，造成恐慌也沒有什麼不好的吧，」秦滄輕描淡寫的答道，「心裏面緊張，人人自危，每家每戶都加以防範，出門的時候成群結隊的，這樣才能確保人身安全，降低遇到危險的幾率，也免得第三起案子出現的太早。」
「第三起？！」唐果吃驚的瞪大了眼睛，「你覺得那個兇手還會再找目標？」
「為什麼不呢？」秦滄聳聳肩，就好像他現在正在討論的只不過是白菜多少錢一斤，豬肉最近有沒有漲價那一類的問題似的，「你覺得孔曉彤和李銀柳這兩個被害人，能夠歸納出兇手挑選受害者的具體類型么？」
「額……就像牽頭說的那樣，兩個人都是二十多歲不到三十歲的年紀，都已經結了婚，家裡的孩子都不大，如果硬要算的話，夫妻感情可能都不太好……」唐果數了幾條，很快就找不到其他的共同點了，「要是按照這樣的共同點來算的話，那基本上不需要找了，一個小區裡面搞不好得有一小半的人符合吧？那麼大的概率，這就不能夠算作是某一類特定人群了，不符合這種這對特定人群下手的系列謀殺案的行為特點啊！所以算是歸納不出來受害者類型吧！」
「所以我認為，兇手還會作案，因為除了一時衝動之下的激情犯罪之外，像這種處心積慮謀划的犯罪，本質上和一些藝術家搞創作的心態差不多，都想要把自己的某種理念，某種情懷，通過自己的『作品』傳達給觀眾，那麼對於他們而言，最重要的當然就是表達清楚，現在這個兇手到底是針對什麼類型的人作案，為什麼在殘忍殺死這兩個女人之後，還要在現場留下玫瑰花，這種反差強烈，具有矛盾感的舉動都還沒有得到充分的解讀，相信對方是絕對不會就此罷手的。」
「那要怎麼防範一下，爭取避免第三次的發生呢？」唐果一聽這話，忍不住有一點著急了，畢竟那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現在已經有兩個家庭遇到了這樣的悲劇，想到這兩個家庭當中年幼的孩子就從此以後都失去了母親，失去了母愛，她就忍不住覺得心裏面有些難過，哪怕魏鴻文說李銀柳對他們的女兒朵朵有多麼的不好，唐果也還是會忍不住有些不是滋味，不希望這樣的事情在警方介入之後，還是會落到第三個甚至第四個不幸的家庭頭上。
「怎麼避免？」秦滄卻並沒有因為唐果的擔憂而試圖委婉一些表達自己的觀點，「連到底兇手要針對的是什麼樣的一個人群咱們現在都還不能確定，這個小區本身就不小，並沒有很嚴格的封閉化管理，沒有成熟的監控系統，想要靠咱們確保兇手不能在這個小區裡面下手都很有難度，更何況李銀柳是在小區裡面遇害的，孔曉彤可不是，她是在下夜班的路上就已經遇害了，根本沒有來得及回到小區裡面來。這樣你打算怎麼去爭取避免？把整個小區封起來，不許人進出？」
唐果當然知道秦滄說的這種做法是不切實際的，她只是有那麼一點不甘心罷了：「我知道不可能那麼做，可是……可是……咱們都已經接手這個案子了，如果還繼續有命案發生，有無辜的被害者繼續死去，那咱們工作的意義在哪裡？」
「咱們工作的意義在於讓犯了罪的人為自己的犯罪行為付出代價，順便驚醒一下其他人，僅此而已。」秦滄對於這個問題的看法也是相當的客觀，客觀到了有些略顯消極的程度，「咱們都是人，再聰明再能幹的人，也始終還是人，是人就會有極限，不可能做到無所不能。你要想成為一名刑警，首先並不是去幻想自己成為了什麼正義的使者，人類的守護神，而是正視自己的極限在哪裡，知道有哪些事情是你做不到的，然後坦然的面對自己沒有辦法阻止的結果發生，集中注意力，以穩定的情緒和狀態去處理自己能力所及範圍內的事情。懂了么？」
唐果有些氣餒的點了點頭，秦滄這番話說的有些悲觀，但是卻又是不爭的事實，警察再怎麼英勇，也畢竟是普通人，就連電影裡面的超級英雄有些時候都不能夠確保每一個人的安全，更何況他們這些血肉之軀呢，更何況警力終究有限，做不到密集的近身守護，所以方才自己所說的防止第三起案件發生，難度的確相當的大，除非特別走運，在兇手沒有來得及尋找到第三個被害人，或者是沒有來得及尋找到殺害第三個被害人的合適時機之前，就將這個人繩之以法，否則根本沒有別的辦法去加以避免。這麼一衡量的話，秦滄那個散播緊張氣氛的辦法，還真的是沒有辦法當中唯一的好辦法，至於小區裡面的人是否會當做一回事去重視，會不會真的提高警惕，這個可就不好說了，完全取決於個人。
兩個人驅車再一次來到了李銀柳和孔曉彤居住的小區，此時已經到了傍晚，入秋之後的天兒就越來越短了，才不到五點，就眼見著夕陽西下，光線都變得有些昏暗起來，還好是個大晴天，否則只怕還要再暗上幾分，並且隨著太陽的西沉，日照不那麼充足之後，空氣的溫度也開始慢慢的降了下去，唐果倒是還好，只是覺得比起晌午那會兒少了幾分暖意，迎面吹在臉上的風夾著絲絲的涼，並不會覺得很冷，而秦滄似乎就不一樣了，下車之後，他立刻就裹緊了身上的風衣，手也插進了風衣的口袋裡面，儘管如此，他還是臉色微微有些不大好看，似乎很冷。
唐果有心想要問一問，可是又怕碰一鼻子灰，看他很冷的樣子，又覺得有些不忍心，於是找了個借口讓秦滄在路邊等一下，自己一溜小跑的鑽進了小區裡面的一家小小的日雜店，還好這家店雖然面積不大，但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貨品的種類還挺齊全，唐果看了看，最後選擇了一罐旺仔牛奶，正好這家小店前面開店，後面就是店主一家自己的住宅空間，店面緊挨著廚房，唐果看到廚房裡面煮著一鍋開水，店主的老婆正在那邊用開水焯青菜，準備做晚飯，於是連忙跟對方商量了一下，把那罐牛奶扔進熱水鍋裡面去給煮了兩分鐘，撈出來之後就已經很熱了，唐果謝過了店主夫婦，趕忙跑回去找秦滄，秦滄站在路邊，身形有那麼一點瑟縮，但仍然努力的保持著脊背挺直，看到唐果回來了，微微皺了皺眉。
「你幹什麼去了？怎麼那麼久？」他的語氣聽起來有些不大耐煩了。
唐果沒理會他的態度，從口袋裡拿出那罐熱乎乎的牛奶，直接塞到秦滄的懷裡：「喏！你把這個喝了吧！加熱過的，喝了暖一暖身子！」
秦滄愣了一下，把那罐牛奶拿在手裡掂了掂，眼神閃爍了一下，卻並沒有打算把牛奶打開來喝的意思。
「你怎麼不喝呀？再不喝可就涼了，我那不是白讓人家幫我煮了么！」唐果見他沒有動作，忍不住開口催促道。
「你看我像是那種喝這麼幼稚的東西的人么？」秦滄一臉嫌棄的看了看手裡面的那一罐牛奶，撇了撇嘴。
唐果嘆了一口氣，這個傢伙果然還是不好相處的那一類，自己好心好意的看他那麼怕冷，才去買了熱飲來給他暖身子，結果居然就換來了這麼一副表情，也虧得自己心大，換成別人估計早就要不高興，說不定還會從此以後就記恨起來了呢。
「不喜歡喝的話，就放在衣服口袋裡當暖手的東西吧，冷掉了就扔到垃圾箱里去！」雖然說唐果自認為是一個脾氣蠻好的人，可是一番好意就這麼被人給嫌棄了，還是或多或少的讓她的心情變得有些不大好，所以說起話來也帶著幾分賭氣的味道，順便還瞪了秦滄一眼——這個動作也算是她平日里一直想做，但是又一直沒有敢做的了。
秦滄好像沒有注意到唐果瞪自己的動作似的，把那一罐牛奶隨手往風衣口袋裡一塞，略微偏了偏頭，示意道：「行了，別再浪費時間了，走吧，辦正經事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