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悍婦
腦海中那麼一聯想,唐果頓時就覺得胃裡面有點不大舒服了,雖說那被鮮血染紅了整個後背的女屍看起來也很可怖,但是秦滄把兇手是如何殺害死者的過程演繹得極其生動,原本還不大清晰的脈絡經他這麼一描述,頓時就畫面感極強,想到這具女屍當初是如何被兇手殘忍的勒死再亂捅一氣,誰都會覺得不舒服的。
「厲害!不虧是犯罪學領域的奇才啊!果然是非同凡響。」
秦滄的話剛一說完,唐果身後就傳來了一句稱讚,兩個人順勢回過頭去,看到是嚴立夫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廚房裡面出來了,站在後面聽完了秦滄的全部分析,忍不住一臉驚訝的開了口,說完之後又看了看房間里的楊一波,問:「一波,你覺得秦老師說的怎麼樣?分析總結的到位不到位?」
楊一波兩手一攤:「我都不能比他說的更好了,秦滄,你真的不考慮來我們這邊么?我都要懷疑你當初讀的到底是什麼專業了,怎麼只是這麼全面呢?」
「只是知道的比較雜罷了。」秦滄難得的在楊一波面前謙虛了一回,然後回過頭,看了看嚴立夫,表情嚴肅的對他說,「我已經從學校離職,所以請不要再用『老師』兩個字來稱呼我,與我現在的職業不符合。」
嚴立夫的表情略微有些尷尬,好在他也是久經沙場的老手了,打過交道的人多,形形**什麼類型都見過,所以並沒有因為秦滄的這番話而尷尬起來,而是笑了笑,說:「三人行,必有我師焉,不管你還是不是學校裡面的老師,只要有值得我學習的地方,我叫你一聲老師就都不為過,你也不用這麼謙虛。」
「沒有謙虛,」秦滄並不買賬,對嚴立夫的態度十分冷淡,「但願你剛剛想要表達的真的是你現在說的這種意思。唐果,走吧,別在這兒給人添亂了。」
說完之後,他就大步流星的朝門外走,根本沒有打算去聽一聽嚴立夫是怎麼與報案人溝通的。唐果是秦滄的搭檔,秦滄走了,她當然也不好獨自留下來,尤其還是當這個案子又與自己沒有關係的情況下。只是秦滄可以這麼一甩手就走了,畢竟他的性格古怪也是眾所周知的,沒有人會因此而感到驚訝,自己卻不行。
「和死者家屬溝通還順利么?」唐果象徵性的關心了一下嚴立夫這邊的進度,想要也適當的表達一下自己的善意,緩和一下秦滄剛剛製造的尷尬氣氛。
嚴立夫倒也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不滿情緒,他先對唐果有些無奈的笑了笑,然後又搖了搖頭:「不太順利,報案人是死者的丈夫,現在情緒非常不穩定,基本上沒有辦法建立正常的溝通,所以只能等一等,等他情緒平復一點再說。畢竟報案人與死者的關係那麼親密,遇到這種事,也不太好再去多刺激他了。」
唐果趕忙點點頭,別的不說,就單說他們這一邊,孟俊茂被她和秦滄詢問的時候那副氣急敗壞、暴跳如雷的模樣,也已經足夠嚇人了,那還是反應比較激烈的,遇到內心比較脆弱的,萬一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再出什麼問題,那可就不好了。
「唐果,你在磨蹭什麼?」
唐果正想再說點別的,原本已經出了門的秦滄又折返回來,皺著眉頭在門口招呼唐果,一副非常不滿的樣子,揮手示意她趕緊跟上,唐果趕忙對嚴立夫歉意的笑笑,嚴立夫回了她一個理解的表情,兩個人就此道別,唐果急急忙奔出門去。
「你在磨蹭什麼?打算當叛徒么?」出了門之後,秦滄立刻表示了不滿。
唐果被他說的也是一肚子委屈:「我怎麼就叛徒了?人家什麼過分的話都沒說,還誇了你好幾句,你一上來就一身倒刺,說話火藥味那麼重,至於么?」
「你聽不出來是誰先發起挑釁的,那說明你蠢。」秦滄瞪了她一眼,「嚴立夫話里話外的意思都是在強調我是那種理論上一套一套的書獃子,門外漢,你難道真當他那種絕頂自負的人會覺得我這個敵人是三人行必有我師?你還真是天真。」
「敵人?你們倆什麼時候成敵人的,我怎麼都不知道啊?」唐果覺得秦滄說的有些誇張,嚴立夫在單位裡面的口碑可不是吹出來的,為人也一向非常的謙遜,還從來沒有人說過他自負這種話呢,更別說是莫名其妙的與人為敵了。
「你要是一直這麼主觀的去看待別人,早晚要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秦滄故意用近乎於憐憫的目光打量著唐果,「有一句話你應該聽過的吧,一山不容二虎。嚴立夫原本是局裡面數一數二的神探,現在我來了,他會甘心么?」
「你想太多了吧?」唐果其實很想說秦滄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自己心眼兒不大,就把別人都想的那麼狹隘,不過她沒敢真的這麼說。
秦滄也不再去同她爭辯,只是說:「那咱們就走著瞧吧。」
唐果也樂於結束這個不大令人愉快的話題,兩個人走到樓下,警戒線以外還圍著不少的圍觀群眾,應該都是這附近的住戶,大家都壓低了聲音,小聲的議論著,儘管每個人的聲音都不大,不過匯聚在一起也是一片嗡嗡聲。唐果以為秦滄急著要走,去花時間繼續調查他們手上的那一宗孔曉彤的案子,沒想到他到了樓下之後,卻又不著急離開了,站在警戒線裡面,掃視著警戒線外的圍觀群眾。
「不走么?」唐果有些搞不清楚秦滄到底打著什麼算盤了,便開口問。
「不急,一會兒找人聊聊。」秦滄淡然的回答,目光始終是看向圍觀人群當中,不知道是不是在尋找合適的詢問對象,看起來倒是態度蠻認真的。
「聊什麼?聊樓上那個案子?這樣不好吧?」唐果吃了一驚,「咱們手頭有孔曉彤的案子,這邊是嚴立夫在負責的,先不說到底人家有沒有跟你別苗頭的意思,就算他有,或者你也有,咱們也不能無緣無故的放著自己的事情不去做,就去干涉別人的案子吧?回頭領導追究起來怎麼辦?」
「追究起來算我的。」秦滄觀察了一圈,最後示意了唐果一下,朝著警戒線外一角的幾個人走了過去。
唐果趕忙跟上,她是拿秦滄有些沒轍的,只要是秦滄打定主意的事情,自己不管說什麼,他都不會做出任何妥協,所以自己也只能由著他去,大不了真的追究起來,就事論事,自己不跟著他一起背鍋就可以了。
秦滄找到的那幾個目標,是幾個六十歲上下的老年人,有男有女,有的手裡還拎著剛剛買回來的菜,幾個人似乎很熟悉,正在警戒線外圍在一起熱烈的討論著什麼,看到秦滄和唐果兩個人直奔他們過來了,便安靜下來,似乎有些局促。
「大爺,大媽,你們是這附近的居民吧?」秦滄難得態度還算平和,雖然遠遠談不上親切,但對於他來說,淡然的態度恐怕就是最溫柔的狀態了。
幾個大爺大媽紛紛點頭,表示他們都是這附近的居民,並且大多數都是這棟樓,甚至是出事這一個單元的住戶,因為警戒線圍住了樓門口,警察出出入入的,知道是裡面出了事,所以家也暫時回不去了,索性在樓下聊一聊。
「那你們認識出事這一戶么?」秦滄又問。
「認識啊,」一個手裡提著一捆蔥的老太太最先開了口,愁眉苦臉的點了點頭,「就住我家樓上,想不認識都難!現在又出了這麼一檔子事兒,太坑人了!」
「你們跟死者很熟么?」
「不熟,不敢熟,」一個戴帽子的大爺擺擺手,一副很頭痛的樣子,「我也不算是認識那女的,頂多只能算是個只聞其聲,不見其人吧!我家啊,在那家隔壁,喏,就是旁邊那個單元的二樓這邊這家,共用一堵牆,背靠背,唉,這一天到晚啊,我家都被他們家給吵得雞飛狗跳的,我老伴兒的心臟都難受了好幾次,我兒子氣得說要幫我找他們家理論理論,我沒讓,怕跟那種人說不清,回頭再給她激怒了,以後變本加厲的報復我們,我跟我老伴兒歲數大了,可受不了那個!」
「那家的女主人是個什麼樣的人啊?」唐果原本並不想開口的,畢竟對別人負責調查的案子指手畫腳是不太好的行為,但是聽這個戴帽子的大爺這麼一說,她也覺得有點好奇起來了。
「她啊,就是個悍婦,」戴帽子的大爺晃了晃腦袋,嘆了一口氣,「太厲害了,又凶,又霸道,嗓門兒還大!他們家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鬧,而且每次只要一開始,準是她在發脾氣,別人的聲音根本聽不到,光聽她嗷嗷的扯著嗓子嚷嚷了!那罵人的詞兒啊,我這把年紀了,都還不好意思給你學出來呢,你就想象一下有多難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