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恩怨
北宮。
巨大的宮殿里,周圍寂靜的沒有絲毫的聲音,光線十分暗淡,隱約間還閃爍著許些幽芒,彷彿無數雙眼睛悄然盯視著這裡,給人一種芒刺在背的感覺。
夜羽與大巫祝二人被關在一處監牢之內,一日下來,除了守衛送來一點清水之外,沒有任何人來過這裡,四面八方都是冰冷的寒牆,一股陰森與幾近死亡般的寂寥籠罩著他們。
「羽羽,你說當初為何要來救我們,你大可一走了之,如今……兜兜轉轉,還是沒逃脫的了啊。」此時,大巫祝坐在牆邊,望著身旁的夜羽不禁苦嘆道。
聞言,夜羽苦笑一聲,「娘,你讓我棄你不顧一走了之,是要我愧疚一生嗎?何況族落養育我多年,我又怎可忘恩負義呢?」
「說來都該怨我,自打你生下來,就不得不依靠「宓陰蠱」來改變你的容貌、身體,這麼多年,你都不能以男兒身面見世人,不知付出多少代價,若你生在尋常凡間家中,定然歡喜數倍,每每念及於此,娘的心裡……真是萬般愧疚啊。」說著,大巫祝微微哽咽,眼淚止不住地流著。
見狀,夜羽心中一酸,抬手拭去了大巫祝的淚水,強笑道:「娘!我不怪你,我從來都不怪你,若沒有你,何曾有我,我不敢怪你。」
大巫祝聽了,眼眶愈發紅腫,伸手抓住夜羽正替自己擦拭淚水的手緊緊握在掌心道:「無論如何,娘都不會讓你出事的。」
話罷,母子二人相視苦笑一聲,緊接著,一陣腳步聲驟然在小道內響起,隨後,夜羽二人目光望去,只見四個娉婷少女魚貫而來,為首的,赫然便是飄絮,其次是幽雲,最後是她們二人的侍婢。
冷哼一聲,夜羽良久方才喃喃道:「北宮乃烏煙瘴氣之地,族尊更是下令不得任何人來此,你們……好大的膽子。」
「哈哈,可笑,我貴為尊女,只有不去之地,哪有不能去之地,何況今時不同往日,誰又有那等膽子敢來指責我?」飄絮似笑非笑地說道。
夜羽張了張嘴,卻欲言又止,偏過頭看向一旁。
飄絮見夜羽如此倨傲,美目閃過一絲怒意,旋即似是想到了什麼,冷笑道:「來啊,把我精心準備的飯菜給她們端上來,想來這一日下來她們恐怕都未曾進食過,餓壞了身子可怎麼好呦。」
話罷,飄絮身後的一個婢女點頭應禮,隨後立即將手中的食盒打開,布在夜羽二人身前。
二人定睛一看,一道是焦糊的青菜,另一道更不知是何名堂,就連那兩碗米飯都是毫無熱氣,怎可下咽?
大巫祝頓時勃然大怒道:「放肆,好歹我也身為大巫祝,你等豈能如此羞辱於我,這些飯菜還是你們拿回去自己享用吧!」
聞言,幽雲嗤笑道:「哼,大巫祝或許還懵然不知,族尊已然下令,即日起你已被罷黜巫祝之位,今生今世囚禁於此,至死方休,而夜羽……族尊念其一番功績,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明日祭壇之上受三七二十一道「千罪祭血鞭」后若是不死便流放外界,從此無涉。」
「什麼?!」
音由入耳,夜羽內心彷彿被無數柄利刃猝不及防地插了進去,以致令他不禁狠狠地吸了一口涼氣,整個人似是魔怔了一般,而大巫祝突然一把撲過去,抓住幽雲就像是要把她撕碎了一般,不斷地怒吼道:「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又是「千罪祭血鞭」?!這與死又有何區別?!當年這東西害死了我娘還不夠?!如今還要來害我孩兒嗎?!!我絕不!!絕不!!!」
「豈有此理,你這個瘋婆子,放手啊!」幽雲被大巫祝抓地大叫,掌中法力湧起,狠狠地打在了後者的腰間,大巫祝頓時被其擊飛了出去,撞在了後方的牆上,一口鮮血狂吐出來。
「娘!」夜羽被此情景震過神來,大喝一聲,雙眼赤紅地怒視著幽雲,下一刻手掌緊握成拳,對著後者猛然攻擊而去。
感受著那突如其來的怒意,幽雲不禁下意識地退後了一步,飄絮則翻了翻白眼,纖細手指探出,一股無形的勁氣憑空出現,狠狠的掠在了夜羽胸口之上,後者喉嚨一顫,一口鮮血忍不住地噴吐而出。
飄絮美目掃了一眼轟翻在地的夜羽,不屑道:「你等已被我娘親封禁了法力,此刻已於凡人無異,識相點就乖乖認命,不要做無謂的掙扎!」
「咳咳……你們太過分了!」大巫祝目光惡狠狠地盯著飄絮她們,厲聲喝道。
「過分?」飄絮看著她們二人,腦中似乎被這兩個字狠狠刺激了一下,雙目逐漸變得通紅,細唇微微哆嗦了兩下,一股莫名的怒氣攀湧上來,聲音里更是有著壓抑不住的痛恨道:「明明是你們過分……自打我記事起,人人都對你眾星捧月,趨之若鶩,毫不將我這個嫡尊女放在眼裡,可笑我堂堂一族嫡出尊女竟是不如你個庶出的尊女,如此……也就罷了,可你竟還奪走原本該屬於我的「羽魁」之位,致我風舞一族受辱,簡直該死!!」
「我是身在其位不得不為!「羽魁」之位向來不是你風舞一族便是我雲牙一族,我身為雲牙尊女,為族爭榮,責無旁貸,我有何錯?」夜羽抬手拭去了嘴角的血跡,目光直勾勾地看著她,眼睛里溢出了淚光說道。
「哼!好個身在其位不得不為!事到如今你還想要哄騙於我嗎?」
「我所出之言,皆是發自肺腑,句句真心!」
聞言,飄絮像是發狂一般地瞪著夜羽,彷彿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剝一般,「真心?哼哼,你說你絕不與我相爭至子,好!我信你!可結果呢?你卻千方百計,不擇手段,讓他對你情根深種……你說你要償還我,替我一死盜用「吸蘊」,好!我也信你!可結果呢?你最終還是活著……你說你平定叛亂,會與至子一刀兩斷,絕不相見,好!我再信你,可結果呢?你卻讓至子強勢與我退婚,繼而與你訂婚,讓我受此大辱,恨不欲生!」
夜羽緊皺眉頭,嘆息說道:「我的身世你已然知曉,自然該明白我與至子根本是天方夜譚,情根深種不過是他一廂情願,至於「吸蘊」你也知曉,皆是荒獸之故,至子與你退婚做主的更是他,並非是我,與他訂親只是掩人耳目,此番種種,我從未蓄意謀划,你為何還要怨恨我?」
飄絮嗤笑一聲,凄厲地道:「不管你是有意也好無意也罷,我有今日無論好壞皆是拜你所賜,有你一日,我這口怨氣只有增添,未曾得減!」
「所以你就那麼恨我,假借輕凝之手來揭穿我,非要致我於死地?」
「不錯!輕凝那丫頭往日與你一丘之貉,多次與我作對,此番若不是你逼死二巫祝,我又怎會使出借刀殺人看著你們兩個賤人自相殘殺呢?」
夜羽冷冷一笑,許久神色方才逐漸平靜,聲音卻極為冷漠道:「即便我死了,你也未必能得到至子的心,他永遠也不可能屬於你一個人的。」
「哼,哼哼哼,他不屬於我難不成還能屬於你?你是何身份?一個來歷不明的野種罷了,你能苟活到今日已經是上天垂憐了。」飄絮滿是輕蔑地看著她,隨後嘆了口氣,繼續譏笑道:「念在同族一場的份上,今晚我便格外開恩,給你們母子一個好好話別的機會,明日過後怕是陰陽兩隔,永無再見了,哈哈哈哈!」
聞言,大巫祝尖聲怒罵道:「風舞·飄絮!人在做,天在看,你這麼對我們,你也一定不得好死!」
「放肆!」飄絮柳眉一皺,伸出手掌,直接便是給大巫祝一記耳光,惡狠狠地說道:「你們到現在還冥頑不化,真是死有餘辜!」
說著,她的目光不禁瞟到了地上的飯菜,旋即冷笑道:「既然你們不識抬舉,這飯菜怕也是不用留了!」
話罷,飄絮直接一腳將其二人面前的飯菜踢翻,隨後更是在其上面用力地踩了踩,翻了翻白眼,轉身笑道:「我們走!」
幽雲略微惶恐地應了一聲,與兩個侍婢立刻忙不迭地跟在她身後離去,大巫祝連忙起身撲到柵欄前,恨意滿滿地喊道:「風舞·飄絮,你這個惡毒的女人!即便我們母子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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