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同仇敵愾

  但是礙於梁老太太，她們又不能把這些情緒擺在臉上，隻能蓄意的孤立遠離這這個發蓬蓬神色愁苦的女人。 張麗榮雖然老實，但也不是沒有眼色的人，編織班裏那些女人看她時，那股子同仇敵愾的眼神，故意冷落她的舉止，她心裏都是明鏡似的。 所以，張麗榮總是慎小謹微，隻低頭做事，從來不多言多語去招人嫌棄譏笑。 張麗榮趕緊從床上爬起來，胡亂收拾了一下，趕緊帶著編織好的毛衣前後片滿心忐忑的趕到街道辦事處的小工廠裏去交驗作業。 到了工廠之後，滿心惶愧的張麗榮才驚訝的發現，除了早就守在辦事處的負責人梁老太太，她竟然還是來的最早的一個。 “嗬嗬，陳嫂子，你來啦，哎呀，不錯嘛，你真是第一個編織出前後片的人，我果然沒有看錯你啊，好好好，快進來坐會兒，許主任都問過幾遍了，等會看看還有沒有人來交驗。” 梁老太太高門大嗓爽利的笑說道，張麗榮的心才稍微定了定。 兩個人說了幾句閑話之後，張麗榮還是有些心虛的交上她編織了一夜的毛衣前後片。 梁老太太畢竟隻是負責人，並不是師傅，便接過張麗榮交上來的毛衣，便隨口誇獎了幾句，至於張麗榮編織的到底好不好，現在隻有她一個人交貨，她也沒辦法評判。 坐了一會兒，張麗榮心裏又忐忑起來：大家都沒有來交貨，自己卻這麽冒冒失失急慌慌的跑來交驗，幹嘛不再精細些呢，她們一定都是在家裏認真仔細的研究了，哎，還是城裏女人精明啊！ 過了一會兒，大家才陸陸續續的來了，也有前後片都編織出來的，也有隻編織了一片後片，還沒有來得及編織前偏大，更有索性放棄了的，隻編織了一片前片…… 但是大家的神情卻都是一樣，都顯得很疲倦，看得出，所有的人都熬了夜。 梁老太太用她擅長的領導語言冠冕堂皇的稱讚安撫了大家一通，然後，把所有女工交上來的毛衣前後片用別針標上每個人的工號，叫大家都回去休息。 剩下的，就隻等著師傅檢驗了。 張麗榮是最先交貨的，所以她編織的樣品很快就被大家陸續交上來的樣品壓在最底下，而張麗榮的心，也像是自己被一層層壓在毛衣樣片，說不出沉重焦慮。 因為有一個消息靈通的女工隱隱約約的透露出，如果這一次連前片都考試不合格的人，可能會被編織班清退，以便騰出名額，重新招收學員。 “特別是有些不識字，根本看不懂圖紙的。” 那個體態豐滿的女工一邊做出一副神秘的樣子，低低的說著這話，還一邊意味深長的瞟了一眼小心翼翼坐在一個角落裏的張麗榮。 誰都知道，這個編織班裏，隻有張麗榮是小學都沒有讀完的文化，幾乎可以說是不認識字的。那個女工言之鑿鑿的說出這些話，無疑是在對張麗榮發出一種幸災樂禍的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