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習以為常

  但是，漸漸地他也就習以為常了，好像他的妹妹從來就是這麽一個勤勞伶俐的小丫頭，從來就沒有白癡過。 陳德生卻突然回來。 陳德生回來的那天，張麗榮正在街道辦事處已經有些溫度的房間裏全神貫注的編織著一個複雜圖案。 那是一件很青春的男式毛衣，後片是巨大的卡通圖，對襯著前片幾個莫名其妙的英語字母造型。 英語字母編織起來很簡單，但是那種伏地魔似的人物頭像編織起來就沒有那麽簡單了。 當然了，後片的工資價格也是很誘人的。 這批貨物樣品發到大家手裏的時候，梁老太太說了，能者多勞，多勞多得，誰有本事誰就來掙這個錢，她對大家都是一視同仁的。 張麗榮記得，當時很多女工就竊竊私語的發表自己的不滿，第一次就弄這麽複雜的圖案，是不是故意的啊？這不是存心難為人的嘛！ 但是她們還是一擁而上，紛紛搶著拿編織樣品圖紙煞有介事的查看，顯示著她們都是有文化的女人。 張麗榮怯怯的不敢上前，她既不認識前片的那一排英文字母，更不敢說自己可以編織得好後片那麽複雜的圖案。 但是，梁老太太說到做到，她把編織圖和絨線發到每一個人手裏：要求大家先用街道預先配製的顏色差不多的廢線分別把整件毛衣先試編一下，然後根據手藝，再分配編織前後片的人員。 梁老太太特別的吩咐，樣品可以帶回去研究，第二天必須全部交驗。 張麗榮整整的編織了一夜，一雙眼睛熬得通紅，直到天亮的時候，才把前片和那個複雜的後片圖案給編織出來。 打發走兒子去上學，張麗榮迷瞪了一小會兒。 張麗榮是被自己女兒又搖又叫才給弄醒的。 睜開眼睛，張麗榮嚇了一跳，隻見窗外已經是明晃晃的大太陽了。 她心裏頓時就覺得糟糕了，不禁懊喪自己不過就是想迷瞪一會兒，想不到竟然睡過去了。 其他的人恐怕早都去交驗活計了，自己卻還在家裏磨磨蹭蹭的睡大覺。 要知道，對於張麗榮能進街道編織培訓班，很多女人都是不以為然的。 她們從來就沒有瞧得起過張麗榮，更是不屑於張麗榮能和她們平起平坐，一起共事。 這些平時高傲慣了的女人甚至都不認可張麗榮確實可以編織一些什麽毛衣圖案，她們都在背後偷偷的議論，張麗榮能進毛衣編織培訓班，純粹是梁老太太耍的一個陰謀詭計。 據說梁老太太的寶貝外甥女騎自行車撞壞了張麗榮家傻瓜丫頭的腿，而梁老太太又不願意拿出那麽多的醫療費，所以就利用職權之便，把這個邋裏邋遢的女人給塞進編織班裏來了。 那個勢利的老太太不過是瞧著這個鄉下女人好糊弄罷了。 瞧著這個“鄉下上來的”的目不識丁婦女，平時買菜隻撿最便宜菜買的女人，竟然能和她們這些平時很有優越感的城裏女人在一起做事，給那些外國人編織毛衣，真是很叫她們憤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