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最實際的問題

  盡管陳眠雪的個子還很矮小，但是陳眠雪在刷碗的時候會在自己的腳底下墊上一個小墩子，可以幫母親清滌母親洗過的衣服。 至於掃地收拾床鋪什麽的，陳眠雪幹起來更是像模像樣，連他們的母親張麗榮都有些不好意思，因為她從前就是很少收拾他們家的臥室的。 是的，正是這個突然開竅的、拖著一條殘疾小腿卻不停努力的女兒竟然叫張麗榮沒好意思徹底的垮掉她全部的精神。 昏昏沉沉了三天之後的張麗榮整個人都瘦下了一大圈，走路的時候兩條腿都有些打顫了。 說句實在話，在回到家裏的第一天，張麗榮滿心裏都是想死的念頭，為了丈夫對她的絕情羞辱，她甚至不停的在想著服毒上吊跳樓投河…… 但是，她還有兩個孩子，特別是，她還得為讀書的兒子做飯，早飯做了還有中午飯，中午飯做了還有晚飯……如果她死了，丈夫肯定立刻就會和別的女人結婚，別的女人會這樣兢兢業業的給她的兒子做飯嗎？ 這首先是一個最實際的問題，遲滯了張麗榮尋死的決心和勇氣。 還有女兒充滿關切的眼巴巴的看著自己的啾啾眼神，懂事的忙前忙後，端飯倒茶…… 第二天，她便開始想一些問題了，她到底做錯了什麽？陳德生會這樣的待她？ 這樣一想，張麗榮就覺得特委屈了，特委屈的張麗榮又開始涕淚滂沱，陳眠雪便默默地站在母親床前看著張麗榮痛哭，然後懂事體貼的遞給母親一個擰幹的熱毛巾。 第三天，流幹了眼淚的張麗榮突然想起一個錐心剜骨的問題：自己在別人眼裏竟然是丈夫的媽？ 於是，張麗榮便條件反射似的從床上一躍而起…… 她顫抖著雙腿走到那張破書桌上，拿起那麵蒙著厚厚灰塵的不知道啥時候已經裂開了幾條縫的小圓鏡子。 頓時，她看見灰蓬蓬的鏡子裏一個頭發枯幹蓬亂，嘴角兩邊哭喪下垂腫脹著眼泡臉色蠟黃形容枯槁的可怕女人。 “我的天呐……” 張麗榮不由地驚叫了一聲，“啪”的一聲倒扣下那麵破損的小鏡子。 “媽媽，把頭發梳一下吧。” 陳眠雪細聲細氣的聲音突然響起來，小手遞過來一柄刷洗的幹幹淨淨的梳子。 張麗榮才惶然想起來，這柄梳子她已經不知道多長時間沒有刷洗過了，梳齒縫裏全是厚厚的頭發汙垢，因為她很少像模像樣的去梳頭洗頭，總是隨便撓幾下就忙別的事情去了。 她更想起當年，自己和陳德生在他們的媒人大表嫂家見麵時候的情形。 那時候，她還是一個懵懂無知的少女，大表嫂喊她去家裏玩，她就心無旁騖的去了；大表嫂剛剛做完月子，要在家裏奶孩子，還不能出門打工，總是會叫了她們去打撲克爭上遊玩兒。 那天去的還有另外一個女孩秀珍，還有一個眉清目秀皮膚白淨的小夥子。 大表嫂告訴她們，那個小夥子是她遠房姑媽的兒子，專門來他們家吃喜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