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致命的銜接點

  就像電影裏倒放的蒙太奇鏡頭，又像是千百次必然的因果輪回，陳眠雪就那麽毫無準備的，又是非常幸運的，突然被命運置於這樣一個致命的銜接點上。 陳眠雪的命運在隻有她自己清楚明了的思維裏，瞬間遲滯交錯了一下之後，便開始了和從前一模一樣的一幕：很多認識的或者不認識的大人都對著她奔跑了過來。 電光石火之間，陳眠雪記起那些跑過來的大人曾經在她耳邊轟鳴不停的話語。 她簡直有些不明白為什麽那些早就嫖是的話語現在竟然會被如此清晰的回放？ “咋啦？咋啦？這不是陳德生家的小丫頭嘛？” “小雪，發生什麽事情了？怎麽哭了？你媽叫你出來買醬油的吧？” “哎呦，聽說這丫頭大腦有些毛病，害病落下的，你們看看，就知道哭，話都說不利落，誰順道喊他們家大人來領回去吧，都別瞎耽誤事情了，問不清楚的。” “真是，老陳家人幹嘛叫個傻丫頭出來打醬油啊？” 隨著那些大人圍攏過來，陳眠雪又聽見了那些亂紛紛的詢問。 “咋啦？咋啦？這不是陳德生家的小丫頭嘛？” “小雪，發生什麽事情了？怎麽哭了？你媽叫你出來買醬油的吧？” “哎呦，陳嫂子可真放心，叫這麽小點的孩子拿著這麽多錢出來？” “喂，你是誰家的孩子？你誰家的孩子啊？怎麽去搶人家小孩子的錢呐？小小年紀就不學好？將來長大了當痞子啊？” “這誰家的孩子？送派出所，叫少管所勞教去！” “先揍一頓再找他家長說話，小小年紀就敢攔路搶劫，長大了還不得殺人放火啊？” “小雪，不怕啊，不怕啊，走，大伯帶你去打醬油，然後把你送回去，我正好順路……” 還是那些大人，還是四麵八方的圍攏過來，還是那些在她耳邊轟鳴不停的聲音，但是他們口中的台詞卻變成了對她的關懷撫慰和雷凱的斥責威嚇。 陳眠雪的滿含著淚水的眼睛卻一直盯著雷凱，這個前一世裏，最令她刻骨銘心的男人；不，現在他還隻是一個嘴巴上長著絨絨汗毛的半大孩子，渾身上下都透著寒酸和驚恐。 此刻的雷凱，好像一隻被抓了現行偷嘴的麻雀，一雙眼睛瞪得老大，茫然而又膽怯，這叫此刻的陳眠雪覺得很驚訝，原來那麽囂張不可一世的雷凱還有過這麽一副落水狗的模樣？ 雷凱畢竟還是一個未成年的孩子，何況他確實是起了賊心的，所謂做賊心虛，麵對這麽多七嘴八舌凶神巴巴的大人，他哪裏還敢強詞巧辯，一點也硬氣不起來了。 陳眠雪看著被大人們訓斥的可憐巴巴的雷凱，渾身瑟瑟發抖，又羞又愧的，突然，一種叫做心計的念頭便在這個八歲的殘疾小女孩心頭開始瘋狂的滋生起來。 “大伯，嬸子，阿姨們，他沒有搶我的錢……” 陳眠雪擦擦自己臉上的淚水，細聲細氣的說道。 處於那種做了虧心事正惶恐無以自處的少年雷凱頓時如獲大赦，他有些不敢置信的偷偷抬起頭，朝剛才還在對著自己凶悍發難的小女孩陳眠雪露出一絲感激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