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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手腳輕巧地服侍著主子爺洗漱穿衣,尋冬的動作比茹蕙不知熟練了多少倍,可是,四阿哥卻不滿意地皺了皺眉,推開了尋冬,自己動手將胸口至頸上的幾顆扣子扣上。


  被嫌棄了,按說該沮喪的,可尋冬的情緒完全沒有什麼波動,只是靜靜低著頭退到一旁。


  「看著到飯點了就把你們姑娘叫起來。」抻了抻袖口,四阿哥抬腳走到帳門口,似是想起什麼,回頭又加上一句:「你們姑娘若問起,就告訴她爺去十四弟那兒了。」


  尋冬垂首蹲身應:「是,奴婢記住了。」


  四阿哥再次看了一眼擋住寢居區的屏風,轉身出了大帳。


  看到站在帳外的侍衛,想起小貴子昨日說老十四直接闖進了自己大帳的事,四阿哥皺眉:「阿泰,昨天你什麼時候上值的?」


  身形粗壯、臉色黎黑的侍衛胸脯一挺:「回四爺,奴才昨夜寅時三刻上值。」


  「誰和你交班?」


  「巴虎。」


  「讓他去侍衛處領五鞭子。」四阿哥抬頭望著碧藍的晴空,只覺吸進胸腔里的空氣都是甜的,極是酣暢,因為心情好,他還跟阿泰多交待了一句:「你告訴他,爺念在他後面的行程還要當值,就不重罰他了。」


  「嗻!」阿泰彎腰打千兒,聲音洪亮地應了一聲。


  ……


  十四阿哥一臉怨氣坐在書案前,咬牙切齒地寫字。


  四阿哥坐在不遠處,手裡捧著一本經書,看得津津有味。


  「皇阿瑪說今兒無事,可以隨意玩耍。」


  「沒錯。」四阿哥頭也沒抬。


  「那為什麼我要寫字?」十四阿哥抬頭狠瞪四阿哥。


  「因為什麼你不是知道?」四阿哥翻了一頁書。


  「那幾個狗奴才,他們居然敢告狀。」十四阿哥重重拍著桌案:「另讓爺找著機會,看爺不整死他們。」


  「他們?」四阿哥抬頭。


  「不就是為打了你逐鳳硯的事嗎,你跟我裝什麼傻?」十四阿哥白了一眼自家揣著明白裝糊塗的親哥哥:「我哪知道你的女人膽子那麼小,不過說了她一句,她就跪地上了,她跪就跪吧,還帶翻了桌案,把一桌子東西全打了,四哥,我就奇了怪了,這麼個又笨又膽小的女人,你怎麼就稀罕上了?為他她,還要罰我這個親弟弟,你是不是太沒手足情了?」


  「我的逐鳳硯被打了?」四阿哥放下手中的經書,一臉黑沉看著十四阿哥:「還是因為你嚇著了茹氏?」


  看著四阿哥一張風雲匯聚的臉,十四阿哥傻眼了:「你不知道?」


  四阿哥咬牙冷笑:「我現在知道了。」


  啊!

  十四阿哥重重一拍額頭,他怎麼就不打自招了?他怎麼就這麼傻?!


  「既然知道茹氏是你哥我的女人,你還去嚇她……《孝經》一遍。」四阿哥冷冷看著十四阿哥,冷酷無情地再次加了一句:「打了我的硯台,再加一遍。」


  十四阿哥痛苦地趴在桌上:「爺不寫,寫完這些爺的手就廢了。」


  四阿哥低下頭繼續看經書:「你可以不寫。」


  「啊!」


  十四阿哥抓狂,是,他是可以不寫,但是不寫的後果,他從小到大已經體會了無數遍了,這個陰險的哥哥一定會讓他後悔。


  「等等。」十四阿哥猛地抬起頭,晶亮的眼睛盯著四阿哥:「既然不是因為我打了你的硯台,你憑什麼罰我寫悔過書。我寫了悔過書後面的大字就不用寫了吧?」


  「昨夜你拿皇阿瑪賞的白玉佩打賭了。」


  十四阿哥惱極了:「白玉佩是皇阿瑪賞給我的,我愛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


  「皇阿瑪賞你的東西你確實想怎麼處置就可以怎麼處置。」與十四阿哥臉和脖子粗的形象相反,四阿哥氣息極其平和,聽到十四阿哥跟他吼,也完全沒有生氣,「但這枚白玉佩不行,那是皇祖父當年留下的,皇阿瑪說過,我們這些兄弟,每人都只能得一件皇祖父用過的物件兒。」


  四阿哥這句話,讓十四阿哥的怒氣如同被扎破的氣球,立時癟了下來,只是,他卻仍不肯就範:「我不是沒輸嗎?」


  「無論輸贏,拿皇祖唯一的賜賞打賭,你就錯了。」四阿哥再次自經書上抬起頭,看向趴在桌案上不肯動彈的十四阿哥:「不想寫悔過書?也行……」


  「不,我寫。」不等四阿哥接下來的條件說出口,十四阿哥腰身一挺,迅速拿起扔在桌上的毛筆,低頭認真寫悔過書。


  這是他的親哥哥沒錯,但是他在十三年的生命里,卻用無數次親身體驗驗證了何謂冷血無情四字,尤其在他犯了錯后,這位哥哥是真的會下死手的。


  不就是寫字嗎,他從六歲開始進學,到現在已經寫了七年了,沒什麼大不了的,不過就是寫一天字,沒什麼大不了……


  看著埋頭寫字的十四阿哥,四阿哥有些惋惜地嘆了一口氣:「我本來想說《尚書》不錯的。」


  十四阿哥咬牙,他就知道,他就知道,這根本不是親哥,這就是個惡魔……


  可是,他不能反抗,因為皇阿瑪說過,除非他大婚,否則他的學業都要聽這個惡魔的……決定了,回去就告訴額娘,他要立即娶個媳婦回家,這樣一來以後他就再也不用受這個惡魔兄長的欺壓了。


  ……


  時間一天天過去,進入秋季的第十天,蘇培盛與查郎阿的傷已痊癒了,對於兩個只用了半個月,就將一身傷養得七七八八的事,太醫很是好奇,更是藉機替兩人做了一個全身檢查,可惜,除了再次確定兩人的身體完全康復,尤其查郎阿的體質,更是少有的健壯,除此之外,再無別的發現,太醫便也不得不將兩人放出養傷的帳篷。


  蘇培盛與查郎阿被釋放后的第一件事是洗浴,然後,便去給四阿哥磕了頭。


  送走查郎阿,四阿哥回頭看向默默坐在帳篷一角描紅的茹蕙:「爺什麼時候給他們送葯了?」


  茹蕙停下筆,想了想:「他們受傷那天啊,還是尋冬去送的呢。」


  四阿哥咬牙,起身走到帳角,威脅地壓低身子:「蕙兒,你膽子越來越大了,居然學會假傳爺的命令了。」


  「啊?」茹蕙抬起頭,看了一眼四阿哥緊繃的臉,又低下頭:「哦。」


  看著繼續慢吞吞一筆一畫描紅的茹蕙,四阿哥挑眉,這就完了?不害怕,更沒認錯。


  「我說,你是不是太不把爺當回事了。」四阿哥掐著茹蕙細軟的小腰,一把將人舉了起來,「快認錯,不然把你丟出去。」


  被高高舉了起來的茹蕙居高臨下看中帳中的一切,一時忍不住樂:「扔吧,扔吧,反正我這兩個月在帳里也快悶臭了,扔出去也好。」


  「臭了?」四阿哥收回手,將人帶進懷裡,埋進細瘦的肩頸吸了一口氣,然後一臉嫌棄地抬起頭:「是快臭了。」


  「你說誰臭呢?」沒想到四阿哥完全不給她留面子,茹蕙一下不願意了:「我天天沐浴,怎麼可能臭。」


  「天天沐浴?」四阿哥眯眼:「爺怎麼不知道?」


  茹蕙張了張嘴,她是在空間的湖裡泡澡的呀,四阿哥當怎麼可能知道。


  「唉呀,你這人,女孩子的事,你問那麼清楚幹什麼,沒事就騎你的馬打你的獵去,別擾我練字。」


  「呵,人都還在爺手上呢,就敢跟爺橫,你這是吃定了爺不會拿你怎麼的?」四阿哥促狹地看著高昂著下巴的茹蕙,將人抱在懷裡,然後……


  「哈哈哈哈……」


  一陣驚急的笑聲,在大帳里響起,被四阿哥抱在懷裡撓癢的茹蕙拚命掙動,「放手……,哈哈……你……四,哈……別……撓……」


  看著懷裡的牡丹染上緋色,花枝亂顫的景色一時美不勝收,看得目醉神迷的四阿哥哪裡肯放手,他喃喃低語著繼續用他罪惡的手在茹蕙腋下輕輕划動,「錯了沒?」


  「錯,哈哈,錯了,四爺,我錯了,啊,哈哈……」笑得幾乎倒氣的茹蕙眼中含淚,可憐兮兮軟成了一癱泥,軟塌塌倒在四阿哥腿上,兩隻小手軟軟捉住四阿哥的袖子:「別撓了,要死了。」


  牡丹帶露,仰頸相就,四阿哥手上一緩,閉目深深吸了一口氣,輕嘆:「牡丹含露真珠顆,美人折向簾前過。


  含笑問檀郎:『花強妾貌強?』


  檀郎故相惱,剛道花枝好。


  花若勝如奴,花還解語無?」


  茹蕙眨了眨眼,她只有十歲,聽不懂!


  等四阿哥平息了心情,再睜開眼,便見著茹蕙正睜著一雙被淚洗過後比往日更加清透的眸子滴溜溜四處亂看。


  四阿哥咬牙:「說話。」


  「啊?」


  「少給爺裝傻,你心智早長成了,什麼不懂。」若不是因為她心智長成,不比十七八的大姑娘差,他也不敢與她這般親近,他其實也怕她心性不定,最後不僅自誤,還誤了他。


  「我只有十歲。」茹蕙抬高下巴。


  四阿哥抬手捏著那嘚瑟的小下巴,恨恨威脅:「你等著。」


  茹蕙眼珠轉了轉,沒敢再捋虎鬚,只甜甜笑著揪住四阿哥的袖子:「四爺,你今兒有閑,不如咱們去跑馬吧。」


  ……


  皇帝帶著一群人,遠遠便看到了領著一個小丫頭騎馬的四阿哥。


  「那是誰?」


  一個不起眼的中年太監抬起頭,張望了一小會兒,低下頭:「回皇上,那便是茹氏。」


  皇帝眯了眯眼:「前幾天老四不是說費揚古身體不適?」


  中年太監想了想:「四爺這幾天每天都會去伯爺帳里坐坐。」


  皇帝點點頭,「那急救之法可試過,是否得用?」


  中年太監的聲音第一次出現了起伏:「得用,皇上,前幾天便有奏報回來,用四爺獻上的法子,已救回九人了,隨著這法子的推廣,以後大清必然有無數人受皇上之恩,重獲新生。」


  「得用就好啊。」皇帝長長吸了一口氣,仰首看向頭上青天:「這是種痘之法后又一造福蒼生的功德之法啊。」


  「都是聖上恩澤四海,蒼天感念,才有了此法的出現,聖上慈心,感天動地。」


  「行了,朕雖有推廣之德,茹氏之功也不能磨滅,不過她一個女子……這樣,你記著三年後將茹志山的考評遞給朕,以防朕忘了。」


  「嗻!」中年太監領命后,又默默退了回去。


  「李德全,費揚古舊疾複發,床前沒有女兒服侍,去傳茹氏,著她前去侍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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