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早該覺悟了
漫漫等待,終於等到鬼老怪從他關閉了許久的屋子裡出來了。一身亂七八糟的,灰色衣袍鬆鬆垮垮的,臉上身上還沾染了一些綠綠油油的污漬,看起來尤為狼狽誇張。
「這毒還真是不好配,累死老怪我了!」鬼老怪大搖大擺地走進來,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大敞身子,彷彿真是累極了。
「你也辛苦了,墨娘還給你做了好酒好菜,這十年百花釀……」洛一清笑著說道,動作緩慢的拿起酒壺要給他倒酒。
洛一清亦是了解他,早就讓墨娘給他準備了好酒好肉,放在桌上,以鬼老怪的性子,再累也會振作精神來享用的。
「哈哈哈!算你們有良心,老怪我到這裡還沒喝過什麼好酒呢,十年百花釀,快拿來快拿來!」鬼老怪不管不顧地搶過洛一清手中的酒壺,大大咧咧地就這酒壺喝了起來。
墨娘搖了搖頭,這十年百花釀就這樣被他鬼老怪糟蹋了,還說沒喝什麼好酒,她那些藏在花樹下埋了好些年的酒又是被哪只鬼喝了?
秦紫書一心在其他的事情上,急著詢問道:「鬼老前輩,葯可是配出來了?」
鬼老怪心滿意足地喝了酒,打了個響隔,笑呵呵的轉開眸子,隨即落在了一臉急切的秦紫書身上,轉了轉腦袋,揚著頭得意地說道:「那是當然,有我鬼老怪出馬,有什麼葯毒是我煉不出來的。」
秦紫書聞言立刻鬆了一口氣,滿眼高興不已,「太好了,紫書先替殿下多謝鬼老前輩了。」
「呦呦呦,你這丫頭替他來謝我做甚?哼,老怪我可沒說要給他。」鬼老怪一臉戲謔又臭臉道,顯然是對夜天還『耿耿於懷』著呢。
秦紫書無奈的笑了笑,明媚的小臉閃露著光輝,坐在鬼老怪旁邊,給他夾了一些菜,嬌俏討好地模樣,「紫書知道,鬼老前輩大人大量,是不會和殿下計較的。」
秦紫書甜軟的嗓音聽得鬼老怪很是受用,當即吃起碗里的菜來。
「洛師弟,老怪我也得離開了,在此處待了許久了,是時候回去找我那兩個徒兒了。」鬼老怪邊吃邊朝洛一清說道。
這次來這清谷塢,他並不是來雲遊的,而是為了找尋關於玄術秘籍之事,洛一清是他的師弟,師兄死了,如今只剩下他們二人,當年他師傅並未曾交代清楚玄術秘籍之事就匆匆去世,而讓他找尋了這麼多年無果,卻始終無法明白這其中的關聯。
世上真的有龍璧嗎?
「師兄,師傅的遺願終究還是要你來完成。」洛一清沉沉地嘆了口氣,有些自責之意。
墨娘拍了拍他的肩膀,無聲地安慰他。
鬼老怪放下手中的筷子,瞧了瞧墨娘,又看了看洛一清,眉毛一挑一挑的,似乎在思索著什麼,「師弟啊,你說,若我老怪也找一個伴兒,是不是也能天天喝好酒吃好肉啊?」
秦紫書撲哧一笑,捂著嘴忍住不笑出聲來,墨娘雙手環抱胸前與洛一清相似一笑,洛一清但是承認,打趣地回道:「的確。師兄早就該覺悟了。」
「哼~可不是哪裡都能找著像我這樣的伴兒的。」墨娘一臉驕傲地說道,得意的很。
鬼老怪嗤笑了一番,撇了撇嘴,不去理會這對夫妻,拿出懷裡的一個小袋囊,遞給秦紫書,道:「喏,這個便是,你拿去給夜小子吃,吃完了就應該不會有問題了。」
秦紫書欣喜不已地接過它,連連道謝。
「老怪,既然你要離開,何不與紫書丫頭一同離開,路上也好有個照應,她一個人也不安全。」墨娘出聲提議道。
鬼老怪思索了一番,凝眉道:「也好,只不過我得回君國,紫書丫頭……」
「我……」秦紫書想起今日墨娘給她診出了她有了這事,一時間竟然不知該如何是好,她若是回君國,如何面對她娘。
「紫書丫頭有孕了,定是不可能跟你回君國去的,還是讓她留在夜小子身邊穩妥些,畢竟夜小子是她男人,還是西國太子,這是他的責任。」墨娘直率坦言道,絲毫不覺得說這話秦紫書會多不好意思。
「啥?!你有孩子了?還是夜小子的?」鬼老怪一臉驚奇地看著秦紫書,乖乖!夜小子夠可以的啊!
秦紫書滿臉通紅地低下頭,再也無法鎮定坐在這裡了,一個起身便離開了。
鬼老怪摸了摸鬍子看著秦紫書離去,見墨娘和洛一清都一幅明白的樣子,不由得撓了撓頭,年輕人的事啊,他還真搞不懂。
此番決定下來了,鬼老怪同秦紫書出谷塢,讓秦紫書能尋到夜天,之後他便立刻回君國去,不能再耽擱時日了。
秦紫書出谷塢前墨娘給她喬妝改扮了一下,披了一件厚厚的白毛狐裘,帶上遮帽,很是禦寒,臉被遮住也看不清模樣了。墨娘說清谷塢外絕對是大寒冬,可不比這裡暖和,才會如此。
走前,墨娘極為不舍,都不願出來相送,只有洛一清立在林子里溫和地笑著相送,秦紫書沒有看見洛九安,覺得也好,從此以後不再見面,對他來說更容易遺忘。秦紫書朝洛一清敬重地告辭后,轉身與鬼老怪離去了,並未看見隱藏在林子深處的那抹白色少年身影。
林子里七星怪異的路上,只有一個灰袍老人,一個俏麗佳人在行走著,竹影煢煢,落葉飄零久,至此,再也無了蹤跡……
西郊皇城的頂山上,白雪皚皚,風雪飄飄。
夜天一身白衣站立在頂山之上,任憑寒雪飄至身上,負手在背,俯瞰著這山下的一切,遠遠看去,能看到西皇皇宮的輪廓。
忽而,夜天的身子緩緩跪了下去,目光定定地看著皇宮的方向,他的周身瀰漫著哀傷與冷冽,就連周圍寒冷的風雪都不敵。
影一一直跟隨在他身邊,注意著,卻並未阻止夜天,他清楚,先皇與殿下的感情深厚,而如今殿下卻不能在先皇面前守孝,這無疑是往殿下心裡插上了一刀,血也只能往心裡流。
「殿下~」
影一低啞的呼喚,並未引起他任何的表情波動,白色龍紋錦袍襯托著他輪廓分明的俊彥,完美無瑕的側臉勾勒著凌厲的弧線,僅僅是眸子緩緩一動,可只是那一眼,卻足以看見他一直隱匿的悲傷,涼涼的薄唇輕輕扯動著弧度,「父皇,兒臣不孝!」
沙啞不已的嗓音從夜天喉嚨發出來,竟有些難忍,影一低著頭閉上眼,無盡的嘆息,心中卻無比堅定,待殿下奪回屬於自己的一切后,先皇會安心瞑目的。
就在夜天已經在風雪裡跪了好幾個時辰后,突然一個影衛出現在此,朝夜天跪下,恭敬地說道:「殿下,您要見的人此刻正在院里等候。」
很久,久到不知在此浸透無言了多少雨雪霏霏,夜天沒有任何動靜,影一和那影衛都不敢多言打擾,靜靜地等候著……
最終,屬於那抹白色身影的他緩緩起身,抬起了頭,風微微掠過了他俊美的臉頰。
眼神定定地看了一眼皇宮的方向,透露著嗜殺與狠決,霍然轉身離開了。
主子都走了,他們影衛自然也就隨著離開了,似乎從未出現在這山頂上過,了過無痕。
山下偏僻的一所院落,姜楚昀、慕宗老還有林固等人皆在此等候,雖然等候了許久,但無人敢有半絲不滿。
「各位,久等了。」
隨著一聲清朗又不失低啞的嗓音傳來,在座的眾人皆順著聲源猛然起身,朝來人恭敬地行了一禮:「臣參見夜太子殿下!」
夜天的目光直視前方,目不斜視,大步走了進來,帶著一種傲然霸氣之勢,立在各位的面前。
林固尤為激動,跟隨夜天如此之久的他,再見到熟悉的夜天怎能不激動,只是他也明白此刻不是談這些的時候。
姜楚昀見一身喪服白衣的夜天,低頭開口道:「殿下,還請節哀!」
夜天眼眸微斂,淡漠無比道:「各位都先坐,本太子讓你們來是何意,你們可明白?」
說完他便舉步坐下來,薄唇緊抿著,冷冽的眸子仿若鷹隼般銳利逼人,舉止隨性的坐在太師椅中,狂狷冷煞中又透出不羈的淡薄,令人畏懼。
「臣明白,殿下,您是明正言順的太子殿下,更是當今該坐上西國皇位之人,成為新一任的西皇,臣在此立誓,勢必助殿下奪回皇位!」姜楚昀率先表態,魁梧雄壯之勢,說話份量很是足了。
「先皇下葬,之後的登位大典便是我們最好的時機,勢必要將寧王那些謀逆之賊給一舉拿下。」林固嚴肅地說道。
慕宗老年過半百,滄桑歲痕迹的臉上沉思著,默然地坐著不言。
夜天深幽如古井的眸子一瞬不瞬的望著前方,姜楚昀和林固這些話似乎並未引起他的情緒波動。只是轉眸的瞬間,精光夾著冰冷睇著這些人,「本太子不需要你們立誓,因為,至此後,若是背叛了本太子,那麼……」
那麼,會是什麼,恐怕也不必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