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論節操的丟失
姜維不動聲色的審視著一直低頭的宮小雪，只能看到她帶著發旋的頭頂，那雙捏著刀叉的手因為收緊露出一道紅痕。
他神色怪異的眯著眼，心裡暗自疑惑，為何她給人的感覺如此怪異？
「哥？」
姜維回過神，收回一直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爸跟我說你想在公司上班，是跟在我身邊做個助理還是從基層做起？」姜維擦拭著嘴角，順口提起了工作上的事。
「公司哪個職位與我的專業對勾，我或許可以試試。」她腦子裡只有原身的記憶，拿起畫筆卻感覺一片空白，不知從何處下手，雖然那次看到謝翕湛寥寥幾筆勾畫出來的人物傳神生動，依舊沒有太大的興趣。
姜維思索著點了點桌子，「那就設計部？」
姜瑤頓了一下，還是覺得做回老本職的好，「我這段時間比較喜歡擺弄電腦，那些複雜的代碼在我看來就像一塊塊砌房子的磚頭，用它們設計程序挺有意思的，比起你的助理我更想去管理計算機後勤部。」
姜維雖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對計算機感興趣，也沒有拒絕，「你喜歡就好。」
姜瑤擁有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哪怕她天天坐在家裡什麼都不幹，光是每個月的股份也足以讓她混吃等死。
但人是這個世界上最複雜的生物，得到了想要的又覺得那不是自己所期許的，若是讓姜瑤一直在家裡呆著，她覺得自己會發霉。
宮小雪穩定心神，還想再厚著臉皮讓姜維幫她介紹工作，「姜維哥哥，你們公司……」
「爸媽哥，我吃好了，你們慢慢吃。」姜瑤放下杯子，直接走到宮小雪身邊，溫柔的奪過她手裡的刀叉，「既然已經吃完了，我們就走吧。」
「瑤瑤……我還想……」
「你不用想了。」姜瑤在耳邊輕聲道，「因為不可能！」
姜家三人像是沒發現她們之間的波瀾，程文雅壓著鬢邊的頭髮，「瑤瑤若是進了公司，可以在附近買處房子，工作累了也可以在那裡休息，老是兩邊來回奔波，太累了。」
「媽想的真周到。」姜瑤已經單手把宮小雪從椅子上提溜起來，她沖姜維眨眨眼，「哥，這件事情就拜託你了。」
「你對房子有什麼要求？」
「我一個人住用不著太大，環境好點就行。」
「好，我讓助理幫你問著。」
姜瑤強拉著宮小雪離開，省的她再說出什麼讓人厭煩的話。
「瑤瑤，我衣服還沒拿……」宮小雪真心不想這麼快離開，但是她實在拗不過姜瑤那麼大的力道。
姜瑤挑眉看了她一眼，「我在這等著你，快去快回。」
等宮小雪上樓，姜瑤拉開椅子坐下，直言道，「爸媽，我跟宮小雪關係一般，平時在學校也沒有打過交道，以後她再來直接這裡找我，你們別這麼客氣了。」
而原本該去房間拿衣服的宮小雪就站在樓上拐角，靜靜聽著他們交談，聽到姜瑤直言不諱的話，她狠狠的攥著手指，眼神怨毒。
姜明遠放下報紙，贊同的說道，「不來往也好，我看那小姑娘眼神不太正，頗有幾分心機，跟她一起處事不知道會出什麼幺蛾子。」
程文雅也凝了眉梢：「我看她親親熱熱的來找你，還以為她是你在校時的好友，既然你不喜歡她，早些跟她說清也好。」想起她來時穿的那件衣服，程文雅很是不滿的樣子，「瑤瑤可別為了涼快，衣服穿那麼清涼，她昨天過來的時候，我咋一看見真是嚇了一跳。」
「那裙子短的呦……」
姜維笑道，「原來媽的思想也有些封建。」
「這哪裡是封建，若是在沙灘，她穿什麼也無所謂，這到人家做客衣裝不整，多不禮貌。」程文雅想起昨天的事，不吐不快，「昨天她過來的時候，突然朝我鞠了一躬，這也就算了，可當時你爸就在她身後坐著呢，她那短裙……」
「咳咳……」姜明遠有些尷尬的咳了一聲，「文雅，我當時不是直接轉過身避開了嗎。」
「哼，你以為要不是你的反應，現在你還能安生在這坐著。」
姜瑤噗嗤一聲笑了，母上大人威武！
姜維突然抬頭朝樓上看去，拐角處閃過一道粉色的光，他暗自勾了下嘴角，是他想的那樣嗎，瑤瑤這丫頭還以為宮小雪的目標是自己呢。
原來他們早就看出自己心思不軌，偏偏都不說出來，把她當做戲子似的耍弄，宮小雪咬著自己的唇瓣，紅的幾乎沁血，「姜瑤，我不會放過你的！」
宮小雪揉揉臉上僵硬的肌肉，表情恢復以往的可愛，從旋轉扶梯上下來時，她高傲的揚起頭顱，就像個女主人一樣優雅，盛氣凌人，今天你們看不起我，日後我會讓你們高攀不起，看著下面仰視她的幾人，宮小雪彷彿看到了未來他們臣服在自己身下的場景。
姜瑤內心旁白：有病！
「爸媽，既然我搬出去了，以後再有人來找我，你們就別留人家做客了。」
「瑤瑤說的是。」
姜維加了一句，「別忘了通知你朋友。」他特意加重了後面朋友兩個字，換句話來說，就是不知道她住處的人在她心裡就不是朋友。
宮小雪表情如常，乖巧的跟在姜瑤後面離開，那雙眸子帶著從來有過的堅定。
「上車吧。」姜瑤也沒多說，兩人一路沉默。
直到姜瑤停車，宮小雪依舊坐在那沒動，眼圈微紅，不等姜瑤催促，她突然轉過身，感情豐沛的說道，「瑤瑤，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但是我真的把你當做朋友，我一直努力想要跟上你的腳步，但是你的起跑線高出我太多，不管我怎麼追趕，我們之間始終保持著一段我無法逾越的距離，現在這麼長時間，我有些累了，所以我決定停下來，但是我會一直在原地等你，若是你哪一天覺得累了，回頭看看我，我一直都在。」
姜瑤掏了掏耳朵，「不好意思，風太大，我沒聽清。」
「瑤瑤……」宮小雪憋屈的看著她。
「我有些不明白你的三觀。」姜瑤彈了下車內的掛飾，「你從來沒有真心待我，憑什麼要求我對你真心，不要再說些冠冕糖化的話搪塞，我有耳朵會聽，有心去感受，你一直在以最大的惡意猜度我，但是我從來沒有放在心上。」因為她一直覺得這是原身的交友圈子，她不想用自己的想法去安排別人。
有時候有些自欺欺人，身處其中卻不願面對這個只是書中人物的人生，但是當有些感情在心裡發酵時，她再也不能欺騙自己，她現在是姜瑤，也只能是姜瑤！
「瑤瑤，你為什麼會這樣想。」宮小雪緊張的看著她。
姜瑤嗤了一聲，「不見棺材不落淚？我狠起來可是連自己都怕。」
「下車吧，你沒把我當朋友，我也是。」
姜瑤面無表情的看著前車玻璃，外面絡繹不絕的人群表情或喜或悲，都在演繹著屬於自己的人生。
而她也該去找一條真正合適的路了，而不是把自己框在她給自己畫出來的圈子裡束手束腳。
宮小雪神思飄忽的從車上下來，隔著玻璃姜瑤的聲音模糊不清，「姑娘……腦子有病得治……去掛個號吧。」
「姜瑤！你以為自己有多好，無非是投了個好胎，若是把你放在跟我一樣的位置，你一定不會比我做的更好！」
姜瑤靜默一瞬，想法很好，僅此而已。
她不想馬上回家，開著車在路上慢悠悠的閑晃，旁邊一輛開電動車的大媽用一種看烏龜的眼神打量她這輛四個輪子的車，姜瑤笑眯眯的打開車窗，「大媽，騎著車要看前路，不然會很危險哦。」
那位大媽隨之笑了，「小姑娘真是會打發時間。」車後座上載著的應該是他孫子，彼時正用那雙水靈靈的大眼好奇的打量姜瑤，「奶奶，這個姐姐好漂亮。」
姜瑤一心二用，見那小男孩不過四五歲年紀，長相可愛的緊，就起了逗弄他的心思，「姐姐這麼漂亮，你要不要娶回去當老婆。」
可以暖床哦，這句話姜瑤自動在心裡省略了……對這麼小的孩子下手，她怕撿不起地上碎掉的節操。
小男孩愣了一下，突然撇嘴大哭起來，「奶奶，有流氓，快救我！」
大媽當真被孫子的語出驚人嚇著了，這孩子怎麼能說出這種話來，她趕緊找了個陰涼的地方停下，把男孩抱在懷裡，好生哄起來，「小寶，剛才的話誰教你的？」
小寶眼珠子被淚水洗過，黑的像黑曜石做就的棋子，他乖乖的回答道，「爸爸跟媽媽說的，媽媽當時還打爸爸，說他流氓。」
大媽一臉尷尬，估摸著那些話是小寶爸媽打情罵俏說的，從車上下來的姜瑤忍俊不禁，父母果然是孩子最好的老師，他們的一言一行都被孩子默默記下。
她走到男孩身邊，摸了下他毛茸茸的頭髮，「把姐姐娶回家當老婆可以陪你玩哦。」
男孩看著姜瑤溫柔漂亮的臉，表情有些糾結，「青青說她以後要做我老婆的，而且她跟我一樣大，我們還能一起做遊戲，姐姐太高了。」
姜瑤捏了下他的臉，「姐姐蹲下來不就變低了。」
「說的也是哦。」男孩懵懂的笑了，「姐姐好聰明，我請你吃糖。」他從背帶褲里掏出一塊巧克力遞給姜瑤，「老師說好東西要一起分享。」他期待的看著姜瑤，媽媽說糖吃多了會蛀牙，還是送給姐姐好了，讓她得蛀牙，嘿嘿嘿……
小孩的話充滿了童真，只有他們的世界才會如此單純美好，此時姜瑤的心就像男孩嘴角的微笑，晴朗明媚，「謝謝你，但是姐姐不喜歡吃甜的，你自己留著吧。」
「大媽，您孫子真的太可愛了。」姜瑤在他臉蛋上輕輕親了一口，那柔軟的觸感就像謝翕湛q彈的嘴唇……咳咳，不小心黃了，趕緊白回來。
「這孩子……他媽媽每天規定他只吃一塊巧克力，說是蟲會吃光他的牙齒，從那以後他見了人就喜歡送人家巧克力，還搬出她老師教的話。」大媽看著自己猴精的孫子，哭笑不得。
姜瑤瞬間啞了，現在的孩子啊，套路怎麼也這麼深，他似乎不明白兩個大人之間的對話，依舊執著的伸著那隻握有巧克力的手，姜瑤感慨頗深的搖頭，「小小年紀就這麼聰明，長大定是個人才。」
「奶奶，我們走吧，快要遲到了。」男孩突然著急拉住他奶奶的手，嗯……他跟青青說好了，要早點去和她一起看園長屋子裡的小金魚，不能遲到了。
「姐姐，再見。」
姜瑤和他揮揮手。
大媽友好的對姜瑤道，「姑娘，我們先走了。」剛扶著孫子在椅子上做好，大媽又回過頭，「你這姑娘長的恁俊，生出來的孩子肯定更漂亮。」
獨留下姜瑤風中凌亂，她條件反射的摸著自己平坦的小腹，孩子這個事急不得，因為寶寶他爹還不知道在哪裡，不過論顏值的話，她心裡的確有個人選……
姜瑤剛坐上車就聽見手機在響，上面已經有三個未接來電，她看了下來電顯示，「朱佳瑜？」
翻過腦子裡的記憶，姜瑤恍然大悟，這位才是原身真正的朋友之一，洪方實業的千金，在本市有錢人的圈子裡，這位姑娘相當有名，因為她一個人曾經撂倒過五個成年男子，所謂的撂不是動手，而是飯桌上拼酒，紅的白的一股腦的混在一起，她也能喝個半斤而面不改色，絕對的真漢子。
別聽名字文雅，性格卻跟個純爺們差不多，大家都是一個圈子裡的人，生意上或多或少都有些交集，原身是個傲嬌屬性的大小姐，碰上這種豪邁的女子也只能甘拜下風。
「小瑤兒，在忙什麼呢，給你打電話也沒人接。」
姜瑤看了下四周，也沒確定自己所處的方位，「閑著無聊，在街上遛車呢。」
「啪！」姜瑤被那邊的動靜嚇了一跳，仔細確認到像是她拍大腿的聲音，「就等你這句話呢，瑤兒，來南濱路的四月芳菲這！別忘了多帶點錢。」
姜瑤猶豫了片刻，「好，我這就往你那趕。」
「朱公子，您聊什麼呢，趕緊的，願賭服輸，別是看杯子變成碗慫了吧。」那邊隱約傳來男人戲謔的聲音，正在勸她喝酒。
朱佳瑜交代了一句，「趕緊過來看看老娘把男人干翻的英姿！小瑤兒，你一定會忍不住求嫁的。」
而後啪嗒一聲掛了電話。
這說分就是雨的性子，姜瑤無語的搖頭，點開導航，這裡剛好離她說的地方不遠，若是不堵車的話二十分鐘應該就能到。
朱佳瑜電話掛的太急，她都沒有來得及問她在哪個包間，想著到了地方再給她去個電話。
「朱公子，哥幾個都是憐香惜玉的人，你待會叫個美女過來，我們不捨得勸酒了可如何是好。」
「就是，江湖上都說朱哥千杯不醉，咱們還想見識一下您的英姿呢，別讓女人壞了興緻。」他這話一說，包廂里男男女女的人都開始狂笑。
朱佳瑜被人質疑性別也不生氣，她本就是大大咧咧的性子，被人稱爺們她還覺得自豪，對此只是在對方肩膀上狠狠拍了一巴掌，「我還猴哥呢，別婆婆媽媽，趕緊擲骰子，我就不信一直是我輸。」
「估摸著你今個就是點背，還不如早點收手，待會真喝的爬不起來，這一屋子的人可沒一個能把你抗回去的。」
「大個，你閉嘴，小瑤兒是我的吉祥物，等她過來，我一定能翻本。」
被朱佳瑜稱為大個的是個身高一米九左右的漢子，本命叫汪涵和，頭髮短的能看到下面青色的頭皮，五官英挺，他抓了下頭髮，「你說的這位小瑤兒到底是誰，咱們在座的人都認識嗎，別隨隨便便叫個女人就過來湊我們的場子。」
「就是，一般人可就拉低了我們的檔次。」
朱佳瑜白了他一眼，「李晨，你就省省吧，瞅瞅你身邊的女人，檔次純粹是你自己降低的。」
陪在李晨身邊的女人正是四月芳菲的小姐們，聽到朱佳瑜這麼說，那些女人均不依不撓的倚靠在李晨懷裡，「李少，您可要給我們做主啊，人家哪裡檔次低了。」
李晨溫香軟玉在懷，勾著女人的下巴親了一口，「我李少看中的女人都是極品，檔次高的很呢。」
汪涵和冷嗤一聲，「想和女人親熱就滾遠點，別擋了我的賭運。」
「我家瑤兒長的賊標緻，你們這群葷素不忌的傢伙，待會若是敢出言不遜，我一定揍的你們哭爹喊娘。」
「哈哈，你這麼一說我就更好奇那姑娘是何方高人了。」
另一個長相陰柔的男人抿了口水裡暗黃色的液體，聲音帶著磁性的沙啞，「開骰盅。」
朱佳瑜定了定神，「又是五點，真他媽見鬼了！」
「來來來，朱公子，您繼續吧。」
朱佳瑜也不含糊，端起旁邊的酒一飲而盡，握著骰盅狠狠的搖晃起來，「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