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7章 震驚

  「孩子沒有落在日本人手裡!」


  孫曉龍說孩子沒有落在日本人手裡,安意濃和劉薇坐在車裡,腦海裡面都是在回蕩著這樣的一句話。


  安意濃覺得眼前的孫曉龍不是真的,劉薇看著孫曉龍,她有些激動的不能呼吸。


  還是安意濃率先反應過來,對孫曉龍說道:「上車。」


  孫曉龍拉開車門,坐在後面,安意濃有些激動的問道:「你說什麼?」


  「我說孩子沒有落在日本人手裡。」孫曉龍再一次重複了一遍。


  「你怎麼知道的?」劉薇扭頭看著孫曉龍問道。


  孫曉龍喘了一口氣說道:「我今天收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也是很著急,很難過,一整天都是心急如焚的。」


  「可是就在今天晚上,我收到了一個消息,是邱剛送過來的,說是孩子沒有落在日本人手裡。」


  「我立馬是想要通知你,可是你已經不在76號了,我就跑過來了。」


  孫曉龍知道這件事情,安意濃和劉薇一定很著急,而且也擔心安意濃和劉薇有什麼不能挽回的決定。


  「那麼日本人為什麼說抓到孩子了?」安意濃皺著眉問道。


  聽到安意濃這麼問,孫曉龍有些猶豫,張了兩次口之後,對安意濃說道:「邱剛在等你們,過去再說吧。」


  「好。」安意濃點頭說道。


  安意濃開車,來到了孫曉龍說的地方,邱剛就在裡面。


  安意濃帶著孫曉龍和劉薇,孫曉龍說了暗號,他們才進入房間,進入房間之後,安意濃就看到邱剛。


  還有一個女人,而且女人的懷裡還有一個孩子,孩子已經睡著了。


  劉薇看著那個女人懷裡的孩子,有些激動的不知道是上前還是後退,邱剛說了一句:「這是你們的孩子。」


  劉薇這才上去,看著自己的孩子,她伸手將孩子抱了過來,這是她的孩子,雖然當時只是看了一眼,但是劉薇認識這就是她的孩子。


  抱著孩子,劉薇的眼睛掉下來了,不過是開心的眼淚。


  但是安意濃現在心裡有些恐慌,是真的恐慌,安意濃看著邱剛問道:「另一個孩子呢?」


  安意濃記得邱剛說過,這個女人也是生過一個孩子的,可是現在這裡為什麼只有自己的孩子,只有一個孩子?

  聽到安意濃這樣的問話,邱剛坐在凳子上,低著頭,沒有回答安意濃。


  安意濃看著那個女人,這個女人看起來二十多歲的年紀,神色看起來有些憔悴,面對安意濃的目光,她下意識的有些躲閃。


  「告訴我!」安意濃突然喊道,他真的好怕,是自己想的那一種結果。


  邱剛嘆了一口氣說道:「在日本人手裡。」


  「為什麼?」安意濃問道。


  「我們的同志,也就是這個女人的丈夫,因為手底下的人是日本人的卧底,被馮亦池給抓捕了。」


  「他為了保護你的孩子,他告訴日本人只有一個孩子,所以他帶著日本人去家裡帶孩子走的時候,就抱走了自己的孩子,來保護你們的孩子。」


  邱剛說的很簡單,但是聽到安意濃和劉薇耳朵裡面,他們都是很吃驚,是那一種吃驚的到無以復加的感覺。


  邱剛說完之後,那個女人也說道:「在組織將任務交給我們夫妻的時候,我們就在家裡想過各種各樣的情況,和可能發生的事情。」


  「我們在家裡準備了暗格,那天晚上他用了我們約定好的敲門聲,那是我們的暗號,我在家裡就知道出事了。」


  「我們就按照之前說好的,將你們的孩子藏了起來,帶走了我們的孩子。」


  劉薇同樣是母親,她不能理解這個女人的所作所為,她不能理解。


  為什麼可以將自己的孩子,交給日本人?

  反而是要去保護別人的孩子,劉薇捫心自問,她覺得自己做不到。


  她剛才感受過那種失去孩子的痛苦,所以她現在不能理解,一個母親,是怎麼可能將自己的孩子,親手送出去。


  而且還是在和自己丈夫,商量的情況下,這是為什麼?

  劉薇手裡抱著孩子,吃驚的看著眼前的女人,她不知道自己現在應該說什麼。


  難道是要說謝謝嘛?


  劉薇覺得說什麼都不合適,都不合適啊……


  別說劉薇吃驚了,安意濃看著眼前的女人,他咽了一口氣唾液,因為他還沒有開口,但是嘴裡已經是張不開了。


  安意濃知道這個女人也是一個母親,沒有哪個母親是可以將自己的孩子送給別人的,她為什麼這麼做?

  任務?


  信仰?


  理想?


  這些真的可以做到這樣嗎?

  如果可以,那麼安意濃不明白自己剛才在想什麼,自己還想要和日本人魚死網破。


  自己是暢快了,可是組織怎麼辦?

  安意濃覺得和眼前的女人比起來,自己算什麼?

  自己什麼都不算,自己還領導別人,安意濃內心深處自責著,也被震撼著。


  劉薇終於是反應過來,對那個女人問道:「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女人抬頭,有些凄慘的一笑,那是一種讓人看一眼就覺得凄慘的笑容,看一眼你就會心痛的那種笑容。


  「保護風箏的孩子,是組織交給我們的任務。」這個女人說道。


  「為了任務值得嗎?」劉薇喊道,她不理解,她不知道這些人是不是都是被洗腦了,一個任務,你放棄了自己的孩子?

  雖然自己的孩子得救了,可是劉薇現在被震驚了,她需要知道答案,她不明白這些都是為什麼?

  聽到劉薇的質問,女人開口說道:「任務是沒有什麼值得不值得的,但是我和我丈夫心裡都明白,風箏的重要性。」


  「如果風箏出了意外,我們在上海的工作可能就會陷入絕境,所以我們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風箏在敵人之中為我們提供情報,每天過著比我們危險無數倍的生活,我們也應該照顧好他的孩子。」


  「可是那是你的孩子啊?」劉薇說道。


  「我知道那是我的孩子,我難道就不心痛,心裡就沒有不舍嗎?」


  「我有,我有過掙扎,有過糾結,在那一瞬間,我甚至想要將自己的孩子放進暗格裡面,讓他們帶走你的孩子。」


  「但是我沒有。」


  女人最後喊道。


  「我不能那麼做,我不能將風箏送向敵人,我不能讓敵人將我們的情報網全部摧毀。」


  「我不能讓我的孩子,認為他的父母都是漢奸,他的父母害死了很多同志,我不能……」


  「我無數次想過,將你們的孩子交給日本人,將我的孩子放在暗格裡面,我想過,我甚至我現在還在想。」


  「我抱著你的孩子的時候,我的心裡全部都是我的孩子的影子,只是一晚上而已,我感覺我的心已經是被刀攪碎了,被針扎爛了。」


  「我的感覺自己的心,已經千瘡百孔,密密麻麻了,你們懂嗎?」


  女人的這段對話,說的在場的人都是默默無言,他們沒有辦法去感同身受,因為這個女人是一個母親。


  劉薇可以去感同身受一下,但是她沒有感受到,因為這個女人,是親手將自己的孩子送到了日本人手裡。


  劉薇現在獃獃的看著這個女人,她不知道自己心裡在想什麼,但是她第一次有一種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擊中心臟的感覺。


  「洗腦?」


  「不是,我知道自己在什麼,抗日不是說說那麼簡單的,我加入組織的時候我就做好了犧牲的準備,這一次的選擇,是最正確的選擇。」


  「我不是一個好母親,甚至我都不配去做一個母親,但是不趕走日本人,我們什麼也做不了。」


  「我是從南京來的,我親眼看到過,那些日本人,將一個孕婦的肚子給劃開,將裡面的嬰兒挑在刺刀上,嘻嘻哈哈的大笑。」


  「我也看到過,他們將一個嬰兒,重重的摔死,我看多過太多太多這樣的場景了。」


  女人說著說著,有些激動的說道:「我甚至看到過這樣的事情,日本人來了,一村子的人都躲在地窖裡面,可是一個母親擔心懷裡的嬰兒發出哭聲,將地窖裡面的鄉親都害死。」


  「她捂著孩子的嘴,不讓孩子發出哭聲,日本人走了,可是孩子死了。這個母親當場就瘋了,投井自殺了。」


  「我不想再看到這樣的場景了,所以我希望我們可以繼續戰鬥下去,我不想我們辛辛苦苦,用無數人的性命建立起來的情報網,毀於一旦,毀在我的手上。」


  女人終於是哭出來了,坐在床邊,眼淚從臉上划落。


  安意濃突然覺得自己不算一個男人,自己剛才居然要放棄自己現在所有的東西。


  自己要讓楊晚撤離,自己要放棄76號的處長位置,自己要放棄孫曉龍的幫派位置,自己什麼都不要了,自己想要去魚死網破。


  自己有這個資格嗎?


  自己沒有,這一切不是自己的,是無數人付出生命得來的,自己憑什麼?

  這個時候,安意濃為了自己剛才的那個想法,感到了深深的恥辱。


  是的,是恥辱,是一種想要找個地縫鑽進去的恥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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