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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朱宣夜宴

  到了青州,姬璇真直接從袖中甩出真傳弟子玉符,素手一點,那玉符在空中滴溜溜的轉了一圈,便游魚般沖一個方位搖頭擺尾了幾下,為她指出了方向。


  似大派親傳弟子的隨身玉符,不僅為其身份地位的象徵,還有不為人知的諸多妙用。比如姬璇真手中的這枚玉符,憑此物可調動內外門弟子及下宗修士,開啟各地駐守道宮的禁制;在主人有生命危險時,捏碎此符還可化靈光遁走。凡此種種,不一而論。


  她見玉符指了方向,索性不再掩飾,直接駕起雲光,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就到了道宮所在。


  守門的力士有些見識,曉得能駕雲而行的必是金丹真人,駭了一跳,恭恭敬敬的行禮道「不知是哪位真人來此?」


  便見雲頭一收,露出一個身著鶴氅,秀美無倫的少女來。


  姬璇真將玉符一拋,淡淡道:「我乃門內親傳,你且叫此處掌事來見我。」


  那力士不敢大意,將玉符驗了一下,果然是門中親傳所有,當即誠惶誠恐道:「還請真人入內稍待,小人這就去請楊掌事。」


  說罷,由另一力士引姬璇真入內上座。


  一路所見弟子僕從,雖然十分惶恐,行事卻也不曾失了章法,姬璇真暗贊道:「能將滿宮門人□□的進退有度,看來此地掌事還是有幾分能耐的。」


  她入座之後,又有婢女奉上靈茶鮮果,片刻之後,便從門口轉進了一名青年修士,朗聲道:「青州道宮掌事楊守誠,拜見姬真人。」


  姬璇真一指下首:「楊掌事請坐。」


  楊守誠並不推辭,謝過之後便落落大方的坐了下來,不由令姬璇真對他高看一眼。


  此人是築基後期修為,五官端正,雙目有神,姬璇真看他總有一分似曾相識之感,只是回想不起究竟是何時見過,遂出言道:「楊掌事看起來有些面善。」


  楊守誠笑了一下,拱手道:「真人慧眼如炬,小道在恩師喻真君旁侍奉時,曾與真人有過一面之緣。」


  姬璇真訝然道:「原來是大師兄的弟子,如此說來,合該是我的師侄了。」


  這楊守誠是當代首座喻君澤的記名弟子,按輩分來算的確是她的師侄不假,只是大衍宗內規矩甚嚴,似他這般的記名弟子如果不曾得到允許,也是沒資格稱呼姬璇真為師叔的。


  但此人於人情世故極為練達,有這種與親傳弟子拉近關係的機會,他自然不會錯過,順勢道:「如此小道便斗膽叫聲師叔了。」


  姬璇真也由得他去了,此子既然為大師兄門下,那抬舉一二也是無妨,只是此中尚有一處疑惑,按照門規下駐道宮的掌事至少也要有金丹修為,這楊守誠不過築基,又是怎麼當上掌事的?

  她地位極尊,因此也無有什麼顧忌,直接就將疑問宣諸於口,楊守誠回道:「師叔有所不知,原本鎮守在此的是何長老,只是何長老日前壽盡坐化而去,門中尚未派來接替之人,因此便由師侄暫代掌事一職。」


  姬璇真解了疑惑,又問了道宮的一些情況,她身為宗門親傳,到了駐下自然有監察之職,楊守誠一一回答,條理分明,顯然對此間狀況了如指掌。


  不僅如此,此人口才也是了得,談起青州許多趣聞逸事俱是信手拈來,聽的姬璇真也是大感興趣。


  不多時,便有一婢女來報,楊守誠停下話頭,徵詢道:「師叔的宿處已經備好,可要前往一觀?」


  親傳弟子外出遊歷時,宿在道宮乃是常事,楊守誠行事向來穩妥,早在力士來報時就吩咐婢女精心收拾出一處敞軒,只等姬璇真過目。


  她自無不可,便令楊守誠帶路,到了宿處,見其布置清雅,果然十分用心,又有兩名清秀侍女盈盈下拜,口稱「真人萬安」。


  楊守誠指著二女:「此二人便伺候師叔起居。」


  條條道道,十分周全。


  姬璇真本來對外物就沒什麼要求,此刻自然任他安排。等一應事情處置妥當,楊守誠自退下不提。


  左右無事,姬璇真便於此修持,方才入定了不到一個時辰,就有一婢女持信來報:「真人,朱宣門盧真人來信邀您赴宴。」


  青州有十餘小門派,皆奉大衍為上宗,其中唯有朱宣門出了一名元嬰修士,余者修為最高者不過金丹,因此每逢要事,這一眾門派聚集商討時,往往以朱宣門的意見為主。


  此次姬璇真入城時無意掩藏行跡,朱宣門稍一打探,便知曉是上宗親傳來此,不敢怠慢,忙請來各小派主事,眾人一議,都覺得應設宴款待,如此才不失禮數。


  朱宣掌門閉關已久,門中一應事宜均由大弟子盧定暉處理,此次設宴也是此人牽頭,故而那婢女來稟時,報的也是盧定暉的名號。


  姬璇真將書信取來一觀,其文辭藻華麗,堆砌成章,洋洋洒洒的寫了眾多對大衍宗和她本人的溢美之詞,又言青州十派合力為上宗貴使舉辦了一場宴會,請她務必賞光。書信最後,蓋上了朱宣門的掌門印信。


  她略一沉吟,寫了一封回信,吩咐婢女道:「將此書送回朱宣門,並請楊掌事晚上與我一同赴宴。」


  那婢女脆生生的應下,領命而去。


  待得月上中天,清輝遍灑,朱宣門早已精心布置,就等上宗降臨。


  殿中坐著盧定暉與其餘九派中人,已有一名相貌粗豪之人按捺不住,忍不住起身道:「盧道友,那上宗真人究竟何時降臨?卻叫我等好一番苦等。」


  盧定暉尚未回話,右側一名瘦小老者已冷笑道:「郭開,你怎的連這一時半刻也等不得,倘若教上宗以為我等心生不滿可如何是好?」


  郭開顯然十分不服,梗著脖子,粗聲道:「諸位道友,我等再不濟好歹也是一派之主,如今已在此空等了許多時辰,想來也是上宗真人有意輕慢。」


  「休得胡言!」那瘦小老者怒喝道:「你這蠢物,可知今次來的真人是何等身份,便敢作此妄語!」


  郭開將銅鈴般的雙目一瞪,「上宗向來不看重我青州十派,想必來人不過是內門長老一流。」


  老者冷笑道:「這你就想錯了,此次來的是上宗天樞峰親傳姬真人,不說北斗七峰在本就是中流砥柱,這位姬真人自身也是天縱之姿,入道短短二十載便成就金丹,他日之成就不可估量。倘若我等此次怠慢,惹得真人不悅,青州十派可有倖存之理?」


  郭開雙目大睜,猶是不敢相信,望向盧定暉道:「盧道友,此事可是當真?」


  盧定暉身著白色法衣,相貌英俊,聽得這話也是嘆了口氣:「葛老此言非虛,這位姬真人在上宗地位非同一般,還望諸位道友不要一時意氣,惹來覆門之禍。」


  連朱宣門這這麼說,眾人心中皆是惴惴,氣氛一時沉悶起來。


  便在此時,殿外一人來報:「上宗姬真人已至殿外。」


  盧定暉霍然起身,「眾位道友,且隨我一同恭迎真人法駕!」


  諸人轟然應諾,出得殿門,便見道宮一行其勢甚眾,當先一名少女紫衣廣袖,清光艷絕,其踏月而來,只疑心是月神降臨世間,在場眾人心神皆為其所奪,一時竟無有一人言語。


  盧定暉素愛美色,平日里在門中養了數十姬妾,個個絕色,本以為自家已是遍覽諸美,不曾想這位姬真人神姿高徹,門中諸美頓時便成了魚目瓦礫,黯然失色。


  他本已心旌神搖,可驟然想起對方身份,登時一個激靈,不敢再看,稽首行禮道:「朱宣門盧定暉攜青州眾位同道,拜見姬真人。」


  他身後眾人霎時驚醒,慌忙跟著行禮。


  姬璇真道:「眾位不必多禮。」


  說罷玉手一抬,眾人感到一股柔和的力道輕輕一托,自家便身不由已的站了起來。


  盧定暉心中一驚,他步入金丹境界也有十餘載,可自忖方才那股力道自己卻毫無反抗之力,不覺暗嘆,不愧是上宗陽神道君高足,當真深不可測。


  他作為此間地主,自當行引領之事,恭敬道:「小道與諸位同道已備好宴席,還請真人蓮駕輕移,入內一觀。」


  姬璇真點頭,餘下眾人不敢與她同行,皆退後半步以作恭敬之意,只盧定暉在前方引路,隨其入得殿內。


  大殿之中,數百明珠懸挂,寶燭熒熒,將殿內映照的亮如白晝;又有姣童美婢,往來穿梭,將一盤盤珍饈美食,瓊漿玉液擺在案上,其衣袂行動間,暗香浮動,令人熏然欲醉。


  盧定暉面有得色,他素好宴飲享樂,此次更是耗費了不少心力布置,只一心想讓姬璇真滿意,道:「還請姬真人上座。」


  那主位裝飾有琳琅美玉,柔絲羅帶,看上去十分富麗,姬璇真卻出言拒絕,「此番盧道友是主,我是客,我卻並不想行那喧賓奪主之事。」


  她此言實為暗示,表明自己並沒有插手青州十派的意思,盧定暉見她推辭,先是惶恐,隨即明了其中深意,心下大定,面上神情也自然了許多:「盧某厚顏,就謝過真人好意了。」


  他上座之後,又請姬璇真入得客座尊位,這才宣布開宴。


  一時場上觥籌交錯,然礙於姬璇真身份高高在上,氣質又頗為冷淡,有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意味,美則美矣,卻令人不敢親近,因此無一人敢上來與她敬酒。


  盧定暉看得此景,雙手一拍,便進來了數十個身形裊娜的少女,在殿內翩翩起舞。這些少女俱是鮮妍俏麗,綵衣霓裳,此時作驚鴻之舞,著實頗為驚艷,美不勝收,一時看得眾人目不轉睛,如痴如醉。


  盧定暉見姬璇真神色如常,知曉其對此並無興緻,便道:「我朱宣門日前得了一靈物,此番正好請真人觀賞。」


  「哦?」姬璇真本來不以為朱宣門能拿得出什麼不得了的靈物,只是不欲拂了這東道主的面子,便道:「那就請道友取出一觀了。」


  盧定暉神秘一笑,朗聲道:「來人,將門中日前所得的那件靈物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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