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成雍也沒回話,只是站在那兒手持著旗杆嘿嘿嘿的笑了幾聲。
他很清楚他要是反駁李世民的話的話,會討不到好,所以他乾脆就不回話。
李世民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肚子里的氣不順,找起了李元吉的麻煩,「你就不管管?」
李元吉淡然笑道:「為什麼要管,早撐晚撐不都是要撐嗎?反正他們現在也閑著,提前把旗撐起來也沒什麼。」
李世民憤憤不平的道:「他們那是在提前撐旗,他們是在顯擺!」
李元吉意味深長的瞥了李世民一眼道:「你也不是嫌他們顯擺了,而是嫌自己沒辦法顯擺吧?」
李世民徹底生氣了,瞪起眼睛一副要吃人的樣子。
李元吉被逗的抿著嘴笑了起來。
跟李世民接觸的時間長了,就發現李世民身上也有可愛的一面。
這位在歷史上成為了千古一帝的梟雄,十分在乎他的面子。
在他沒辦法受人景仰,也沒辦法在人面前顯貴的時候,他就不喜歡看到別人受人景仰,也沒辦法看到別人在人面前顯貴。
這跟他的出身有關,也跟他長期以來受人景仰,並且時時在人面前顯貴有關。
就像是一個受人尊敬,受人景仰了許多年的人,突然不被人尊敬了,不被人景仰了。
那種落差,不是誰都能坦然接受的。
至少,一百個人裡面有九十九個半就接受不了。
所以他現在看不慣這些,也在情理之中。
「殿下,斥候們已經去核實過了,李帥他們已經到了白羊坪,還有十五里地就到此處。」
在趙成雍率領著雍王衛撐起了雍王大旗一個時辰以後,侯君集親自趕到中軍大帳前稟報。
李元吉點了一下頭道:「這種事情你們派個人過來說一聲就行,沒必要親自來。」
這又不是什麼大事,還用不著一個國侯來傳話。
能把國侯當成傳信人的事情,只有跟帝位,以及國策有直接關係的大事。
侯君集聽到這話,謙卑的低下頭道:「李副帥的意思是想帶著軍中的將校去五裡外相迎,所以臣才主動請纓來傳話。」
李元吉恍然大悟,原來是李世勣還有其他的意思,難怪侯君集會親自跑來傳話。
這是來當中間人來了。
一邊是大軍的副帥,一邊是大唐的監國親王,這種級別的談話,就不是誰都能當中間人的,也不是誰都能幫忙傳話的。
畢竟,這種級別的談話,絕大多數時候談的都是足以影響社稷,影響數萬萬黎民民生的大事。
中間人和傳話人的資格不夠的話,估計連人都見不到。
更重要的是,中間人和傳話人要是不懂得保密的話,那很容易影響到談話的內容,以及社稷和民生。
就比如,如果此次談話談的不是迎接李靖的事情,而是談的隨後征討蘇尼失部的問題,那要是被泄露出去了,很有可能就會改變大唐征討蘇尼失部的戰爭的走向,以及結果。
所以,重要的談話,中間人和傳話人的身份必須得足,而且還得是口風很緊的人。
不過,此次所談的是迎接李靖的事情,算不上是什麼重要的事情,如果不是侯君集主動請纓的話,還不用動用他這麼一位國侯。
「李世勣是派你來問我的意思?」
李元吉盯著侯君集疑問。
侯君集點了一下頭道:「李副帥的意思是,看您是跟著大家一起出去,還是留在中軍大營。」
如果跟著一起出去的話,那中軍大營內就必須留人鎮守。
這是一件不能忽視的事情。
中軍大營的重要性,可比李靖高多了。
除非李靖將中軍大營精簡成一個可以跟著他隨便移動的大營,不然中軍大營內就必須有人鎮守,哪怕李靖這個統帥不在營中,中軍大營內也必須有一個有分量的人鎮守。
如果不跟著一起去的話,那就不用留人鎮守了。
畢竟,一位監國親王,以及一位原親王鎮守中軍大營,規格比李靖在的時候還高,根本不需要再做其他安排。
李元吉略微思量了一下道:「我還是跟著你們一起去吧。」
再怎麼說,李靖此次也是立下了大功,不僅一舉擊潰了突厥的脊樑,還徹底的打開了大唐征討突厥的局面,並且還是以最小的代價,取得了最大的戰果。
說什麼也得親自去迎一下才是。
畢竟,如果李靖沒有立下此次的大功,而是擺明了車馬跟頡利正面抗衡的話,那大唐沒這麼快打開徵討突厥的局面,也不會用只損傷了不到一萬將士的代價,就佔據了突厥,準確的說是頡利所統治的突厥的大半部分領地。
大唐至少得損傷幾倍的將士,才能達成現在所擁有的局面,以及取得現在所擁有的戰果。
所以以極高的禮遇來迎接李靖,是應該的。
「您不是跟臣一起去,您是跟李副帥他們一起去。」
侯君集得到了確定的答案以後笑著說。
李元吉愣了一下,失笑道:「這麼說,你是李世勣特地挑選的留守人員?」
侯君集笑容燦爛的自我調侃道:「李副帥在矮子裡面拔將軍,拔來拔去就拔到了臣。」
李元吉呵呵笑道:「你可不是什麼矮子裡面拔出來的將軍,而是我大唐將軍中的佼佼者。」
刨去侯君集在歷史上的成就不說,就拿侯君集現在的成就說,他也算是大唐將軍裡面的佼佼者了。
當然了,僅限於玄武門政變以後。
如果將玄武門政變前的都算上的話,那侯君集的功績還有點排不上號。
畢竟,大唐如今可是有一大群元謀功臣、從龍功臣,以及滅國功臣。
宗室中也不乏跟著混戰功混的十分耀眼的人物。
而侯君集身上的那點功績,在這些人面前目前還不夠看。
他至少得再建立一個滅國之功,或者從龍之功,才能跟這些人一較高下。
不過,在大唐,要是不建立點滅國之功,貌似都不好意思稱大將。
畢竟,大唐稱得上是大將,稱得上是名將的,都有點滅國之功傍身,後進之輩中,還有許多在歷史上馳名的人物等著排隊呢。
還有像是王玄策、劉仁軌這種半路插隊的。
所以在大唐要建點滅國之功,成大將,成名將,還是有些困難的。
畢竟,你有可能奮鬥大半輩子,也抵不上人家一次意外。
像是王玄策建立滅國之功,就是一次意外。
人家只不過是本本分分的幫大唐押運貢品而已,沒想著建功立業,也沒想著滅國,是中天竺的阿羅那順在造反成功以後,有點飄了,看到了人家押運著價值不菲的貢品從中天竺路過,就順手給劫了。
誰知道人家不走尋常路,在貢品被劫了以後,既沒有跑回大唐哭訴,也沒有向中天竺申訴,而是去吐蕃和泥婆羅借了八千多兵馬,硬剛回來了,不僅搶回了貢品,還順手把阿羅那順給滅了,並且打包帶回了長安。
搞得當時已經進入晚年的李世民都懵了。
所以王玄策不是真的想建立滅國之功,他只是單純的想完成自己的本職工作,是阿羅那順飄了,非要在人家身上找刺激,然後真就被刺激到了。
如果再給阿羅那順一次機會的話,他估計不僅不會劫掠王玄策押運的貢品,說不定還會給添更多的貢品,然後派遣大軍將王玄策一行好吃好喝的禮送出境。
所以在大唐,想成為大將和名將,那是相當困難。
你永遠也不知道,那個文臣,或者那個外交官,在脫下了文臣的官袍,脫下了外交官的官服,披上了甲胄以後,會幹出什麼樣的事來。
也許人家稍微一出手,就能立下你一生都在追求的功業。
就像是西漢的李廣,追求的一輩子馬上封侯,可是到了死了也沒封侯,同時代的霍去病只是稍稍出手,侯爵就手到擒來。
人生的機遇就是如此,充滿著各種意外、變數和刺激。
雖說侯君集的功績沒辦法跟元謀、從龍、滅國等功臣相提並論,成為大將和名將的道路上也布滿了坎坷,可聽到自己被稱之為將軍中的佼佼者,他依然很高興,笑容燦爛的道:「殿下謬讚了……」
李世民看不慣侯君集小人得志的樣,不屑的出聲譏諷道:「將軍中的佼佼者,就你?!」
也配?!
這兩個字李世民雖然沒說出口,但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侯君集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不過卻沒有反駁,而是訕笑著退到了一邊。
不是他不想反駁,也不是他沒膽子反駁。
而是他沒資格反駁,也不好反駁。
因為在李世民面前,沒幾個將軍能自稱佼佼者,而且他原本是李世民的部下,現在卻背叛了李世民,所以在李世民面前他長氣不起來,只能裝作沒聽到李世民的話。
李元吉自然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李世民欺負自己的人,當即反問道:「不是他還是你啊?」
李世民被懟的有些胸口疼,倒不是說他沒有成為將軍中佼佼者的能耐,而是他沒怎麼做過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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